【環球時報駐美國、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胡澤曦 青木 環球時報記者 叢超 柳玉鵬】編者的話：“蓬佩奧是美國‘政治病毒’的超級傳播者。”“赤膊上陣的蓬佩奧是美國曆史上最糟糕的國務卿。”連日來，國際輿論對美國頭號外交官蓬佩奧的口誅筆伐日益增多。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唯一讓蓬佩奧感興趣的似乎就是對外進行指責，“甩鍋”中國。正如美國《名利場》雜誌援引美國一位前駐外大使的話説：“在進入內閣之前，蓬佩奧就是一個販賣煽動性陰謀論的國會議員，作為國務卿，他仍在這樣做。”蓬佩奧在外交領域的拙劣表現折射出“美國的末日外交”，人們不禁要問：曾經出過不少大戰略家、大外交家的美國，到底怎麼了？
“整個美國歷史上最差的國務卿”
曾任白宮全球事務主管的資深外交官佈雷特·布魯恩説過：“蓬佩奧讓國務卿一職的黨派色彩更濃了。從歷史上看，國務卿應遠離政治紛爭。”2019年8月，《紐約客》發表長篇特稿盤點蓬佩奧的政治生涯，最終得出結論——蓬佩奧可能會以“有史以來最保守、最受意識形態驅使”的國務卿形象而被人記住。
《華盛頓郵報》網站近日刊文説，蓬佩奧雖為美國首席外交官，而他想要面對的聽眾卻是美國社會的保守派羣體。據蓬佩奧自己透露，他十幾歲時就成為一名堅定的保守派，當初進入西點軍校也是與一位同軍工行業交往甚密的保守派議員有關。23歲時，蓬佩奧以全班第一的成績從西點軍校畢業，隨後加入陸軍。1994年，蓬佩奧在哈佛拿到法學學位，進了華盛頓一家知名律所當律師。再往後，他還投身過航空製造和石油行業，及至從政進入眾議院。毫無從政經驗的紐約地產商特朗普贏得大選後，蓬佩奧經後來出任副總統的彭斯搭線，進入特朗普視野，2017年1月一躍成為中情局局長。在特朗普炒掉“總與自己想不到一塊兒”的國務卿蒂勒森後，蓬佩奧2018年5月2日正式宣誓就職美國新一任國務卿。2019年4月，蓬佩奧在回答得克薩斯州農工大學學生提問時坦言：“作為中情局前局長，我們撒謊、欺騙、偷竊。”
同很多前任比，蓬佩奧顯然是一位非常“反常”的國務卿。美國戰略外交界評價較高的國務卿多是能在國際舞台上縱橫捭闔、具備戰略眼光者。例如，第五十六任國務卿基辛格以戰略視野著稱，在上世紀70年代主導改善同中國的關係。談及冷戰結束後的歷任國務卿，美國塔夫茨大學國際政治學教授丹尼爾·德雷茲納曾這樣評價：約翰·克里的成功主要體現在推動伊核協議和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巴黎協定》談判；賴斯的一大成績是與主導反恐戰爭的拉姆斯菲爾德、切尼較量，修補了小布什政府第二任期的外交政策；希拉里·克林頓是“在處理一些棘手外交糾紛時顯得很靈活”，且在“恢復美國在海外的地位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蓬佩奧的另一大特點是毫無顧忌地將國務卿職位用於個人政治算計。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日前報道稱，蓬佩奧夫婦經常在國務院用納税人的錢宴請億萬富翁、最高法院大法官、政界要人。許多受邀者，如共和黨策略師卡爾·洛夫，似乎很難與美國外交需求聯繫起來，但聯繫到華盛頓有關蓬佩奧準備在2024年投身總統大選的種種傳聞，一切似乎又變得很容易理解。
《俄羅斯報》4月6日發表題為“《華盛頓郵報》稱蓬佩奧是最糟糕的國務卿”的文章，援引了這份美國報紙的主編傑克遜·迪爾給蓬佩奧疫情期間表現的評語——“整個美國曆史上最差的國務卿”，因為他破壞了美國首席外交官的形象。《俄羅斯報》認為，蓬佩奧主張美國採取單邊行動，實際上是為了積累政治資本，以實現自己的野心，有朝一日能成為總統。他的舉動不僅震驚國際社會，也因犧牲了美國公民的利益引起美國精英層的批評。
政治土壤“有毒”，美國很難再出戰略家
可以説，蓬佩奧剛被特朗普提名接任國務卿時，俄羅斯專家就不看好他。“今日俄羅斯”電視台2018年3月14日報道説，俄高等經濟大學副教授多姆林預言，“鷹派”人物、中情局局長蓬佩奧成為國務卿後，俄美關係必將“降至更低水平”。
兩年多前，國會參議院對蓬佩奧出任國務卿進行聽證期間，民主黨參議員提出的最大反對意見是他身上政治氣太重，難以提出獨立、專業的外交政策。果然，蓬佩奧的精力沒有真正放在外交上，而是熱衷於不斷放大總統的單邊主義衝動，頻頻對外強力施壓、無端攻擊他國，如退出伊核問題全面協議，對委內瑞拉馬杜羅政府極限施壓、以極端言行給中美關係製造困難、甚至因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與中國簽署“一帶一路”合作協議就威脅美澳“斷聯” ……即使在美國戰略外交圈，蓬佩奧的很多表現也觸碰到行事邊界。對蓬佩奧執意使用“武漢病毒”這一説法，美國總統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蘇珊·賴斯評論稱：“這太可恥了！”美國前駐華大使鮑卡斯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恰如日前被媒體曝光的共和黨備忘錄所顯示，蓬佩奧等人的做法是為了在疫情應對緩慢、經濟嚴重受挫的情況下，將公眾視線轉向他人。
中國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教授李海東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蓬佩奧是自上世紀70年代至今對華立場最強硬的美國國務卿，他在許多議題上無所不用其極、毫無底線地全方位對華展開攻擊。李海東認為，希拉里在擔任奧巴馬政府首任國務卿時期，就明顯表現出對華強硬的姿態，而希拉里繼任者克里和特朗普政府的首任國務卿蒂勒森對華比較温和。
在李海東看來，蓬佩奧的糟糕表現，導致“一個不負責任的美國形象”在全球擴散，並對世界局勢穩定和國際合作造成巨大破壞，各國對美國的不信任感越來越強。談到為什麼美國再難出現像基辛格那樣的老一代戰略家、外交家，李海東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主要原因是美國的政治氛圍發生了變化，美國現有的政治土壤呈現出毒性——已經不是過去那種能讓傑出人才在關鍵位置上推動國家健康前行的土壤。冷戰期間，布熱津斯基（出任過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和基辛格等人才學很高，政界、學界對他們也很欣賞。作為戰略家，他們對美國外交的影響可以説持續數十年，這是很難能可貴的。現在卻不一樣，美國國內政治完全陷入一種不理智的狀態，為了政治而政治，而不是為了美國民眾的福祉在運作。當美國進入病態的政治惡鬥、政治極化狀態時，一種逆歷史潮流而動的理念就主導着美國的外交政策，具體表現就是美國搞大國政治競爭，地緣政治角逐。
“還有就是學養問題。”李海東分析説，冷戰結束後，真正能將國際政治知識、豐富外交實踐經驗結合在一起的美國國務卿太少了，而是多由“政壇老油條”、職業軍人和職業官僚擔任該職。他認為，現任美國政府是二戰結束以來判斷國際形勢最為失誤的一屆。特朗普要麼任人唯親，要麼就用像蓬佩奧這樣“聽話的人”，再加上美國很多主流精英和真正有才能的人不願加入現政府，最終導致特朗普政府充斥着“皇親國戚”和趨炎附勢的“跟屁蟲”。
歐洲盟友對“拆橋者”大失所望
俄羅斯《報紙報》2018年3月17日刊文説，在美國政治體系中，國務卿一職地位重要，應有一定的魅力和影響總統的能力。莫斯科國立大學羅斯福美國研究基金會主任羅古列夫説，美國國務卿的權重和成就通常還源於總統的人格和支持。冷戰時期，總統杜魯門支持馬歇爾，成就了他的“馬歇爾計劃”。賴斯任期內在外交領域表現搶眼，這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小布什總統的外交政策背景較弱，所以要完全依賴她。羅古列夫還提到美國前國務卿鮑威爾，他2003年2月在聯合國大會上展示“裝有白色不明粉末試管”，以此作為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證據，並促使美髮動對伊戰爭。事實證明，這些為發動戰爭而編織的謊言給鮑威爾的聲譽造成沉重打擊，也影響到他的政治前途。
同樣，蓬佩奧不斷編織謊言的做法，也引起歐洲輿論的大量批評。英國《金融時報》近日刊文談及“蓬佩奧與美國的末日外交”。文章認為，作為美國首席外交官，蓬佩奧本應以靈巧的方式向世界解釋美國總統的想法和政策，但結果他現在成了特朗普的粗暴擴音器。因為後者的信任，蓬佩奧可以凌駕於國防部長、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等人之上，而自基辛格以來，美國首席外交官從未擁有過如此大的影響力。
《環球時報》駐德記者曾問過當地民眾，能説出多少位美國國務卿。很多德國人都提到馬歇爾、基辛格、奧爾布賴特、希拉里等。德國人對馬歇爾印象最好，並會提到二戰後美國援助西歐國家的“馬歇爾計劃”。德國柏林自由大學國際政治學者霍爾澤格爾告訴記者：“因為美歐之間的共識多，歐洲人過去對歷任美國國務卿並沒有什麼反感之處。在很多國際事務上，歐洲視美國為領導者，即使在一些問題上存在分歧，如德國當年反對美國打伊拉克戰爭，但雙方高級外交官還是用外交手段對話，不跨越底線。可以説，美國國務卿一直擔負着跨大西洋之間橋樑建築師的角色，但現任國務卿卻成了拆橋者。”
德國媒體批評蓬佩奧這樣的“拆橋者”時一點也不客氣。蓬佩奧去年11月出訪德國期間，《商報》等德國媒體直言，“蓬佩奧就是特朗普的忠實僕人”。《世界報》還説，與那些被特朗普“開”掉的政府官員比，蓬佩奧待在位置上的時間不算短。與特朗普一樣，蓬佩奧也明顯是一個“白人至上者”，堅持“美國第一”政策，對外進行“赤膊外交”，讓世界處於不穩定之中。德國《柏林日報》今年2月13日刊文評論説：“作為世界上最大軍事國家的最高外交官，蓬佩奧忠實地為總統服務，並且可能是繼任者。他不善外交，更喜歡借軍事威懾力，就像個古代鬥士，總想着給對手閃電一擊。如終止伊朗核協議，定點清除伊朗高官。”文章還説：“歐洲人總是希望通過外交來解決爭端，但蓬佩奧喜歡‘強制外交’，這導致美國已經模糊了戰爭與和平之間的界限。但是，美國幾乎沒有贏得過戰爭——在越南沒有，在阿富汗沒有，在伊拉克也沒有……”德國電信網5月5日刊文這樣批評蓬佩奧：“蓬佩奧仍保持着中情局局長的風格，不像個高級外交官，在世界各地豎起一堵堵牆，而不是建一座座橋樑。他阻止俄德‘北溪-2’項目，向全球盟友施壓不要使用華為設備……外交對他來説是次要的，他只做一件事：讓美國做有利可圖的生意。”霍爾澤格爾認為，“這是美國外交衰弱的象徵”。如果蓬佩奧不能迴歸外交道路，美國與中俄甚至歐洲的關係將更加緊張，並導致全球政治和經濟形勢更加不穩定。
在中國學者看來，蓬佩奧的拙劣表現，讓美國的一些盟國都發現“美國與這個世界正格格不入”。對此，中國、俄羅斯等相關國家必須對蓬佩奧這樣的美國政客進行有力反擊，特別是讓美國民眾和美國的盟友認清當前美國政府是多麼的荒謬。李海東表示：“在美國發動任何極端的、不可預期的政治動議時，美國會發現它是在單打獨鬥，就會有所收斂。如果達到這個目標，我們的反擊就算是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