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局|波蘭邀美永久駐軍,暴露日益分化的新老歐洲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趙恩霆

特朗普終於將口頭威脅付諸實施,給德國甩臉子的同時,也給了波蘭實現美國永久駐軍提供了可能。6月5日,《華爾街日報》爆料,特朗普下令要求五角大樓9月前從德國撤出大約9500名美軍,從而將駐德美軍規模降至2.5萬名以內。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隨即宣稱,希望美軍把部分撤離人員部署到波蘭。而且,據信美國在德國部署有核武器,美方有官員提議將波蘭作為美國在歐洲儲存核武器的地點。

特朗普和默克爾近年來關係一直不太融洽。

特朗普上台以來,從圍繞汽車業、數字税等貿易摩擦,到增加防務開支達到佔GDP2%的問題,再到前不久德國總理默克爾婉拒特朗普舉辦面對面G7峯會的邀請……德美關係一直不睦,他與默克爾的關係也十分緊張。

與德國類似,歐盟的另一領頭羊法國與美國的關係也不斷降温,倡導和維護多邊主義、推動歐盟改革和歐洲一體化以強化法國對歐洲事務領導力的馬克龍,與奉行單邊主義、退出應對氣候變化《巴黎協定》等多邊協議和機制的特朗普的關係也越來越糟。

相反,特朗普政府與波蘭的關係不斷升温,而且在這對關係中,波蘭的表現更積極,甚至近乎瘋狂——多次公開邀請美國在波蘭永久駐軍;2018年9月波蘭總統杜達到訪白宮,當面向特朗普要求駐軍,還提議將美軍永久基地命名為“特朗普堡”;波蘭是北約為數不多的幾個防務開支佔GDP比重達到2%標準的國家,而這恰恰是特朗普屢次施壓德國等其他北約盟國提高防務開支的指標……

特朗普和到訪白宮的波蘭總統杜達的一張頗具爭議的合影。

實際上,在近年來國際政治經濟格局深刻演變的背景下,對美關係的差異化表現,只是歐盟框架下新老歐洲諸多矛盾和分歧的一個方面。

自上世紀50年代初歐洲煤鋼共同體開始,到隨後的歐洲經濟共同體和歐洲原子能共同體,作為歐盟的前身,這三大機構的初始發起國都是法國、聯邦德國、意大利、比利時、荷蘭、盧森堡六國。直到上世紀末,歐盟的範圍還僅限於西歐和南歐地區的國家,即傳統的“老歐洲”。進入新世紀後,歐盟在2004年經歷了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擴員,一次吸納了10個新成員,其中8個是中東歐國家。此後的擴員行動中,新入盟的也都是中東歐國家,這些“後來者”即所謂“新歐洲”。目前,英國“脱歐”後的歐盟,27個成員國中有11個是新世紀以來入盟的“新歐洲”國家,其中波蘭就是那次最大規模擴員中的一員。

然而,看上去不斷壯大、一團和氣的歐盟,近些年來卻矛盾重重、裂痕加深。2008年金融危機和2009年歐債危機之後,歐盟內部發展不均衡的問題暴露出來,儘管爆發財政危機的是南歐多國,但論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新老歐洲之間的差距顯而易見,經濟發展、社會福利、就業崗位更具優勢的老歐洲更具吸引力,中東歐的新歐洲國家移民趨之若鶩。

默克爾和馬克龍成為推動歐盟改革和歐洲一體化進程的領導力量。

針對歐盟東西發展不平衡的現狀,2017年2月至3月間,歐盟非正式首腦會議上,德國總理默克爾表示,未來可能出現一個“多速歐洲”;時任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公佈關於歐盟未來的白皮書,也提到“多速歐洲”的設想。法國、德國、意大利和西班牙四國領導人非正式會談中,再次表態支持“多速歐洲”。

這個以不同步調推動歐洲一體化繼續發展的概念,遭到羅馬尼亞等多數中東歐國家的反對。輿論擔心“多速歐洲”會加劇新老歐洲的裂痕,進而威脅歐盟的完整性。

在具體議題上,新老歐洲也分歧明顯,比如難民問題。2015年爆發的歐洲難民危機中,德法等老歐洲的代表採取了接納的方式,隨後歐盟主張在各成員國進行難民強制配額安置,招致由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組成的中東歐“小圈子”維謝格拉德集團的堅決反對。

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四國組成維謝格拉德集團。

波蘭可謂新歐洲的代表之一,自2015年該國法律與公正黨贏得議會選舉開始執政後,波蘭政府推行的旨在加強行政權力對司法權力管控的司法改革便引發歐盟不滿,雙方為此齟齬不斷。2017年底矛盾升級,歐盟委員會宣佈,由於波蘭司法改革違反《里斯本條約》第七條,歐盟正式開啓對波蘭的審查。這是首次有歐盟成員國遭此待遇,懲罰包括剝奪波蘭作為成員國在歐盟機構及事務中的表決權等。

2018年9月,新歐洲另一代表國家匈牙利與歐盟之間就政治理念和民主與法治等問題的矛盾達到爆點,當時歐洲議會通過對匈牙利實施《里斯本條約》第七條款制裁的建議。這是歐洲議會首次投票決定對歐盟成員國啓動援引該條款的懲罰措施。

另外,受英國“脱歐”產生的預算缺口影響,歐盟預算削減涉及對中東歐地區成員國的補貼,而且分配補貼的計算方法也從單純依據人均GDP改為綜合考慮失業率、移民接受數量和所謂法治程度等因素,此舉引發波蘭、匈牙利等中東歐國家強烈不滿,因為按照新分配規則,它們所獲補貼將大幅縮水。

德法等老歐洲國家主導的歐盟,與波蘭、匈牙利等中東歐國家之間的爭執,從隨意砍伐樹木、未達到廢物回收目標等瑣碎的具體問題,到難民、司法改革、預算等重大問題,甚至會上升到價值觀和政治理念差異的高度。加之此次新冠疫情對歐洲各國經濟社會的影響,在後疫情時代,新老歐洲之間的裂痕恐將進一步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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