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官司:三國前領導人同陷庭審困境 接受"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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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多個國家前領導人先後出庭受審。(農健/圖)
2017年8月,數個國家前領導人先後接受“考驗”。一個引人關注的事實是:一方面,這些前領導人永遠把“出於政治目的”和對自己的審判扯上關係;另一方面,人們也永遠會從這些審判當中,發現一些並不怎麼“出於政治目的”的內容和啓示。
2017年8月,數個國家前領導人先後接受“考驗”。
8月1日,泰國前總理英拉·西那瓦就稻米收購案前往最高法院做結案陳詞,假如辯護失利,可能面臨10年牢獄之災。8月25日,在庭審前,英拉戲劇性“人間蒸發”,至今仍行蹤不明。
8月10日,韓國前總統朴槿惠出現在首爾中央地方法院,自從2017年5月首次庭審,她已經是這裏的常客。
8月13日,巴西前總統盧拉被聯邦法院裁定“有罪”,一審判處9年6個月有期徒刑。假如上訴失利,他不但要入獄服刑,還將在今後18年內不得出任政府公職。
事實上,國家前領導人在一個月裏扎堆受審的情況,這也不是第一回了。2011年9月,甚至出現過五國政要同時對簿公堂的情況,從埃及的穆巴拉克,一直到法國的希拉剋。一個引人關注的事實是:一方面,這些前領導人永遠把“出於政治目的”和對自己的審判扯上關係;另一方面,人們也永遠會從這些審判當中,發現一些並不怎麼“出於政治目的”的內容和啓示。
英拉 “失誤”帶來的麻煩
英拉在稻米收購案中該負多大責任,還要看法院的判決。不過冰島總理哈爾德被判瀆職罪的先例,似乎在暗示:身為國家政策的決定者,一個國家領袖始終需要面對為這些政策埋單的挑戰和風險。
2017年8月初,泰國迎來傳統的雨季,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席捲泰國,洪水淹沒了這個國家77個府中的10個,造成至少3億美元的經濟損失。受災最嚴重的當屬東北部地區的幾個府,這裏是前總理英拉·西那瓦和她領導的為泰黨的政治大本營。
洪水尚未消退,不滿之聲已經鵲起。一名英拉支持者對記者表示:“政府的救災步伐快慢不一。他們對東北部地區反應遲鈍,而對支持軍隊的受災地區的救援工作明顯快了許多。”2014年5月,憲法法院判決總理英拉違憲,她接受停職,泰國軍方隨後以“國家維穩團”名義接管政權。
2011年,英拉政府以高出市場兩倍的價格向農民購買大米並大量囤積。結果當年世界稻米豐收,米價大跌,一直到2014年英拉政府下台,1800萬噸大米仍然靜靜地躺在倉庫裏,據估計給國家帶來150億美元的損失。2015年2月,泰國總檢察長辦公室正式對英拉提起刑事訴訟。
在英拉和她的支持者眼裏,所謂稻米收購案,不過是一場政治迫害。政敵希望藉此削弱為泰黨的政治影響,進而打擊旅居海外的前總理他信·西那瓦。2006年軍事政變以後,他信雖然遠走他鄉,仍然可以通過英拉和為泰黨在泰國的草根階層中發揮作用。“這是軍事政變的後續行動,他們希望一勞永逸,消滅來自他信的政治挑戰。”當地一名政治觀察家這樣表示。
因此,英拉的態度非常堅決。她在各種答辯中始終堅持,高價收購稻米的行為,有利於增加農民收入,而在整個過程中,“交易始終是誠實且公開的”。
事實上,雖然已經被逐出政壇長達3年,草根階層仍然是英拉最有力的支持者。不再擔任總理以後,英拉被禁止從事政治活動,她的政黨也不得舉行任何形式的會議。為了繞開禁令,“臉書”成為英拉最有力的活動工具。2016年5月,英拉通過“臉書”發起一項評選“最有吸引力的旅遊之地”活動,承諾她將前往前三名所在地頒發獎品。結果,她一口氣跑到東北部最偏遠的汶幹府,差不多已經到了泰撾邊界的湄公河畔。
一同前往的西方記者看到,儘管已經儘可能低調,英拉還是在一所規模可觀的高中“受到搖滾明星般的待遇”。在一所寺廟前,支持者手捧鮮花,夾道相迎,英拉似乎用這樣的方式向支持者宣佈説:“我一直沒有離開你們。”雖然當地一些政治觀察家認為,英拉在“臉書”上的五百多萬粉絲,並非全部是她的支持者,他們卻也無法否認英拉的影響力“還是值得執政者留意的”。
毫無疑問,英拉政府以高價收購大米的行為,還有其他有利於草根階層的“惠民政策”,的確爭取到大量中下層選民。它讓老百姓獲得實惠,也為自己贏得政治支持。但是另一方面,一貫向窮人傾斜的政策也讓生活在大城市的中產階級和精英階層心中不爽,一得一失之間,矛盾日漸激化。
就像2017年8月的這場洪水,英拉的支持者抨擊政府救災腳步快慢不一,然而也有人指出,2011年也有一場洪水席捲半個泰國,超過九百人喪生,大批工廠停產,英拉恰是當時的總理。在2017年這場洪水中,目前僅有不到三十人喪生。總理已經前往受災嚴重的東北地區沙功那空府,視察救災工作進展。顯然,在一種特殊的政治氛圍下,無論誰開口講話,似乎都不可能心平氣和。
2008年,金融危機重創冰島。第二年,總理吉爾·哈爾德辭職,聯合政府解體。2010年,冰島議會在調查中認定哈爾德政府在金融危機中存在嚴重疏忽,以致1個月內倒閉3家銀行,從而引發冰島歷史上最嚴重的金融危機。2011年,哈爾德成為第一個因為金融危機受審的前國家領導人,起訴罪名是瀆職。
為了證明英拉在稻米收購案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司法部聲稱已經掌握了一張6000人的調查名單,其中包括2000名左右前政府各級官員,另外4000人則為實施項目的承包商和經手人。據稱,目前已經發現大約850宗交易存在貪污受賄,有些商人甚至從越南和印度大量走私,冒充本國稻米套取差價。暗箱交易與市場預測失誤疊加,泰國差不多在一夜之間失去世界最大稻米出口國的地位。
英拉在稻米收購案中有沒有責任或該負多大責任,還要看法院的判決。不過哈爾德被判瀆職罪的先例,似乎在暗示:身為國家政策的決定者,一個國家領袖始終需要面對為這些政策埋單的挑戰和風險。
盧拉 為“進步”承受的痛苦
看似給巴西經濟帶來斷崖式影響的反腐敗行動,也可能孕育着新的希望。過去被少數精英和有關係的企業長期把持的領域,現在有機會向更多的人開放。更重要的是,這給後來的執政者敲響了警鐘。
2017年8月13日,巴西聖保羅的保利斯塔金融大道。曾幾何時,支持前總統盧拉的人羣,把這條通衢大道擠得水泄不通。可是這一天,只有四千多名支持者安靜地站在大街上,等待聯邦法院公佈結果。一個支持者難過地表示:“盧拉現在更像是一個幽靈,過去的輝煌固然可以勾起回憶,可是已經沒有人願意走上大街,為他搖旗吶喊了。”
2014年,巴西司法機關啓動反腐調查“洗車行動”,發現盧拉擔任總統期間,政府高層與多家公司存在“以回扣換合同”的腐敗行為。憑藉這些利潤豐厚的合同,巴西人在崎嶇的安第斯山脈修起暢通的高速公路,在全國建起漂亮的現代化場館,確保世界盃如期舉行。隨着“洗車行動”逐漸深入,人們彷彿大夢初醒:原來輝煌成績的背後,有見不得人的幕後交易。
司法機關採取了“坦白從寬”,或稱“認罪減罪”的策略。於是,大量涉案人員為了獲得減刑待遇,竭力向司法者提供各種證據。僅奧亞斯建築公司一案,目前已經有一百多名政府官員鋃鐺入獄,涉案金額高達20億美元。在把前總統盧拉絆倒的諸多指控中,奧亞斯建築公司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大量涉案人員迅速離開崗位,給巴西經濟帶來斷崖式打擊。隨着奧亞斯公司總經理被判19年監禁,龐大的商業帝國瞬間坍塌。一夜之間,超過一半員工捲鋪蓋回家,有些人至今還沒有找到工作,生活全憑親友賙濟。類似的現象,還發生在具有標誌性的國家企業——巴西石油公司,以及其他支柱產業的身上。
於是,一些觀察家擔心,大量技術精英從巴西最有經濟潛力的行業中迅速流失,大大削弱了這個國家的全球競爭力。其影響甚至波及其他拉美國家。有奧亞斯高管揭露説,為獲得在多米尼加共和國的工程項目,公司曾向該國高層行賄,金額高達9800萬美元。2017年1月,一場聲勢浩大的遊行在多米尼加爆發,反腐敗者走上大街,抗議政府對此“不聞不問”。
在巴拿馬,有17名政府官員和公司高管接受調查,而根據來自奧亞斯的揭發,前總統裏卡多·馬蒂內利的兒子也在受賄名單上。在委內瑞拉,奧亞斯的高管揭露,公司曾以9800萬美元的代價,向前總統查韋斯換取110億美元的建築項目,工程質量參差不齊,“有些大橋乾脆就是不折不扣的爛尾工程,至今還在潮濕的叢林山谷裏腐爛生鏽”。厄瓜多爾、哥倫比亞,奧亞斯觸角所及之處,也有類似的揭露。
假如指控內容真實不虛,那麼巴西無疑正在用一種痛苦的方式,希望能與根深蒂固的“歷史傳統”告別。以奧亞斯為例,這家建築公司自從1944年創辦就喜歡和上層官員打交道。1970年代,奧亞斯“有事可以直接找到將軍”。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合同)”。奧亞斯甚至可以代替政府説話,以決定在偏遠的農村地區,“應當建一座機場而不是醫院或者學校”。
正如一位本地政治觀察家所説,看似給巴西經濟帶來斷崖式影響的“洗車行動”,也可能孕育着新的希望。過去被少數精英和有關係的企業長期把持的領域,現在有機會向更多的人開放。他説:“恰是大玩家的衰落,讓普通人看見了投資的機會。”更重要的是,這場聲勢浩大的司法行動也給後來的執政者敲響警鐘,“從而讓政府變得更有責任感”。
在聖保羅,五十多歲的裏卡多·塞奧羅曾是奧亞斯建築公司的高級經理,有名牌大學學歷,還有27年從業經歷。“洗車行動”導致公司大批裁員,就連他也不能倖免。為了餬口,他在街上開了一家美髮店,和過去徹底説了“再見”。提起曾經的工作,裏卡多·塞奧羅並不覺得惋惜:“你看我現在居然比過去掙得還多,假如有人請我回去,我一定堅決説‘不’。”
“有人説‘洗車行動’讓巴西的工程界損失慘重?”記者這樣問。他回答説:“無論如何,反腐敗總是一件好事。我只是希望,我們今天所受的痛苦,不要被白白地糟蹋。”
朴槿惠 無法戰勝的“自我”
朴槿惠就任以後,幾乎從不召開記者見面會,偶爾露面一次,也是拿着講稿,照本宣科。人們感到,“老派的‘家長制’作風正在她的身上覆活,她也像諸多前任一樣,在公眾面前變得漫不經心起來。”
2017年8月10日,韓國前總統朴槿惠來到首爾中央地方法院參加庭審,自從搬到看守所居住,她失去髮型師的幫忙,也不允許使用鐵質髮夾。與昔日一絲不苟的標誌性髮髻相比,此刻的朴槿惠顯得有點蓬頭垢面。更讓人唏噓的是,在失去雍容氣度的同時,她也在迅速地失去民心。
僅僅4個月以前,還有朴槿惠的支持者願意為她挺身而出。2017年3月中旬,朴槿惠被罷免,首爾氣氛緊張。一名外國記者發現,沿途佈滿警車,他被十數次查驗身份,而警察的封鎖線,遠遠地布在數條街區之外。
即便如此,騷亂仍然難以避免。一些支持者號啕痛哭,另一些則聲稱準備掀起一場“羣眾運動”,要把憲法法院“炸成一堆碎片”。在對面,反對者敲鑼打鼓,高唱勝利。一名反對者對記者表示,他已經興奮得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而自“反樸”浪潮開始以來,連續19次週末“反樸”示威,一次也沒有落下。當天晚上,支持者和反對者終於大打出手,最終3人死亡。
然而,支持朴槿惠的行動,已經幾近強弩之末。調查顯示,罷免前夕,她的民意支持率已經從80%下跌至不可思議的4%,創下韓國曆屆總統的最低紀錄。差不多有五分之四的國民贊成對她審判。在她僅有的一點支持者裏,幾乎看不見年輕人的影子,差不多全部來自中老年人。只有這些人還堅定地相信,朴槿惠的悲劇,僅僅是因為“來自政治對手的瘋狂圍剿”。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有人把朴槿惠的跌落,歸因於崔順實案的牽連。朴槿惠對她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不但請她在青瓦台大做“法事”,就連着裝也要聽她的主張。一些西方觀察家甚至把朴槿惠和19世紀末的閔妃相提並論,後者是李氏王朝的末代王妃,也是實際的掌權者。她在宮廷公開豢養兩名薩滿巫師,舉凡重要國政,無不聽從巫師的指點。
冷漠、傲慢、遠離人民,朴槿惠就任總統以後,個人形象一直備受詬病。2014年“世越號”客輪沉沒,她在悲劇發生7個小時以後才出現在公眾面前。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麼?朴槿惠始終拒絕向公眾解釋。人們失望地看到,這個初涉政壇時因為親近選民而被冠以“競選公主”的領袖,如今正在被一羣親信包圍。這些人被媒體譏諷為她的“侍臣”,他們中有一些還做過她父親的顧問。
在《經濟學家》的一篇報道中,作者把朴槿惠的黯淡遭遇,歸因為沉重的家世。年輕人不喜歡她,他們把朴槿惠看成“一個治理民主國家的獨裁者的女兒”。那些從過去歲月中走過來的中老年人,一部分仍然沉浸在懷舊的情緒中不能自拔,一部分則有恨鐵不成鋼的憤怒。有人縱火焚燒朴正熙出生的紀念館,而在紀念館的留言簿上,有人説朴槿惠今天的表現,“敗壞了你父親的名聲”。
“也許——”,《經濟學家》這樣猜測,這樣的家世,也為朴槿惠帶來一種“統續”的觀念。她11歲進入青瓦台,母親去世後迅速回國,在父親身邊扮演起第一夫人的角色。2012年,一位助手在回憶錄裏寫道:“她把韓國看作‘自己的’國家,她的父親締造了這個國家,而現在應該由她來‘繼承’。在她眼裏,青瓦台就是她的家,而她生下來就應該去做韓國的總統。”
朴槿惠就任以後,幾乎從不召開記者見面會,偶爾露面一次,也是拿着講稿,照本宣科。人們感到,“老派的‘家長制’作風正在她的身上覆活,她也像諸多前任一樣,在公眾面前變得漫不經心起來。”《經濟學家》的記者這樣評論。
然而,在一個民主國家裏,這樣的想法恰恰可能致命。當選民把手裏的選票投給某個競選者的時候,其實抱着一種雙重心態:一方面,他們需要當選者像對待家事一樣認真地治理國家;另一方面,他們也希望當選者保持一定的分寸,“民眾需要獲得家人一樣的關切,而不是封建家長的獨斷和恣意妄為”。假如《經濟學家》的分析真的點中了要害,那麼來自家世的這一份政治遺產,始終是朴槿惠邁不過去的一道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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