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有鐵匠的傲氣,畢竟這也是一門手藝,就更不要説莫三錘是打造兵器的鐵匠了。
莫三錘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民間,過上乞討的生活。自己好歹也是吃皇糧的,若不是軍隊被打散了,自己也不會這般的落魄。
路過好幾個衙門,但是當他拿出自己的腰牌“隨軍鐵匠總管”,並沒有人相信他,反而將他當成騙子哄了出來。這事兒誰也不怨,要怨只能怨莫三錘長得太瘦小了,除了一雙胳膊孔武有力,其他地方就顯得有些弱不禁風了。
可莫三錘真的是隨軍鐵匠總管,世代傳承下來的,到他這裏已經是第三代了。別看他身體瘦弱,但是那雙胳膊可不是吃醋的,掄起大錘來呼呼帶風,似乎稍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甩飛出去一樣。
配合上莫家祖傳的打字訣,練出來的兵器,無不名揚天下。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人,如今淪落街頭。
説莫三錘不會乞討,還不如説莫三錘不願意乞討,他就坐在客棧門口,有人給錢就點個頭,殘羹剩飯一律不吃。
旁人都覺得他是個傻子,兩天都沒吃飯了,還堅持將殘羹剩飯倒掉。
有好事的人打賭,這人活不過三天。
但是也有人不同意他的觀點,説只要是有水喝,他能活七天。
當時兩個人就吵吵起來了,最後還動起了手,在旁人的勸説下,兩個人才罵罵咧咧的回家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事竟然傳到了賭場老闆的耳朵裏,當即在街上開了一個賭盤,就賭這人能活多久。還別説,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有人在,一時間這個賭局傳遍了清河縣。
清河縣裏最有錢的是甘家,甘老太爺年輕時在朝為官,官拜帝師,告老還鄉之後回到了清河縣,靠着退休金轉身成了清河縣的首富。
有錢不為過,甘家門風很正,從來不仗勢欺人,在清河縣口碑也特別的好。甘家做事低調,若是非要排個順序,甘家最出名的還得是老太爺的孫子甘寧。
甘寧沒有那種富家子弟的驕奢淫逸,特別喜歡舞刀弄槍,身材生的魁梧,若不是老太爺攔着,甘寧早就去京城參加武舉考試了,按他的説法,不考個武狀元,絕對不回來。
但是老太爺見多識廣,知道那武舉考試也是異常的危險,更不要説真考上之後需要帶兵打仗了。
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子,老太爺有些捨不得,一向忠心為國的老太爺也算是自私了一回。
爺爺不讓去,甘寧就真的沒去,誰讓他是出了名的孝子呢。
迴歸正題,賭場搞得賭盤很快也傳到了甘寧的耳朵裏,有熱鬧甘寧肯定要去看看的,不過他沒有去賭盤,而是直接去看莫三錘了,他想知道這個在清河縣被傳瘋了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當看到莫三錘的樣子,甘寧覺得很奇怪,這人雖然穿着邋遢,渾身虛弱,但是眼睛裏卻藏有一股傲氣,這東西可不是能裝出來的,不説是久居上位,最起碼也應該是富貴人家。
甘寧想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人物會淪落到此,貿然救助他,又恐他認為是施捨,這樣一來就不好結交了。
思量再三,甘寧走上前去,和莫三錘交談了起來。
“不知這位壯……大哥是做什麼的?”甘寧實在沒好意思把“壯士”這兩個字説出來,因為這個形象嚴重不符。
“我是個鐵匠!”看到甘寧器宇不凡,莫三錘強打精神回應了一句。
“哦,那可會打造兵器?”甘寧沒想到一句話就找到突破口了,既然是鐵匠,就可以請他打造鐵器,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幫助他了,畢竟爺爺一直教導他要多行善事,想來這件事之後,爺爺也會誇獎自己吧。
得到了莫三錘的肯定回答,甘寧就讓下人把莫三錘抬回了家。
另一方面,賭場老闆聽説賭注被抬走了,嚷嚷着要讓他們好看,但聽説是甘府的甘寧公子後,夾着尾巴就離開了。
酒足飯飽,莫三錘恢復了往日的精神,休息了片刻,莫三錘就要求見甘寧,詢問甘寧需要打造什麼兵器。
甘寧其實有兵器,一把鬼頭鋼刀,重六十八斤,甘寧舞起來虎虎生風,得心應手。甘寧不想換兵器,但是又不能讓莫三錘失了面子,於是就詢問莫三錘能不能給自己改進一下這把鋼刀。
莫三錘沒有搭話,而是伸手要接鬼頭鋼刀,甘寧不想給他,倒不是害怕別的,是害怕莫三錘拿不動這鋼刀,別閃了他的腰。
誰知道莫三錘單手拎刀,手腕輕輕一翻,鋼刀就立了起來,而後隨手耍了幾下,明眼人一看這也是有功底在身上的。
更讓甘寧不可思議的是,莫三錘竟然瞬間將刀停在了空中。
要知道這鋼刀六十八斤重,慣性特別大,若是插在地上還好,但是瞬間停在空中太難了。
就這一下子,甘寧就特別佩服莫三錘。但是莫三錘並沒有心思搭理他,而是拿着鋼刀就回了房中。
在房中一待就是兩天,出來就狼吞虎嚥了吃了一頓飯,將一張清單遞給了管家,而後就開始在甘府建造鐵匠台。
十天之後,鬼頭鋼刀還給了甘寧,除了刀尖上多了一個大鐵環,其他的沒什麼區別。莫三錘告訴他,若是遇到生命危險,倒過來拿,説不定能保命。
莫三錘走了,拿着甘寧給的盤纏回京了。
兩年後,甘老太爺去世。
五年後,甘寧考取武狀元,帶兵出征。
七年後,甘寧兵敗被敵軍打的落花流水,獨自一人殺出重圍,敵將一人兩人追來,以一敵二,甘寧奮力斬殺一人,自己也受了重傷。
危急時刻,甘寧想起莫三錘的話,就將鬼頭鋼刀倒過來拿,唯一能抓住的地方,也就是那刀尖上的大鐵環了。
敵將看着甘寧的動作,還以為他要自殺,於是放聲大笑。
甘寧手抓大鐵環,也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無奈之下,只得隨了敵將的心願準備自刎。
右手抓着大鐵環,左手抓住刀刃,就要往胸口送,結果一用力,大鐵環竟然咔嚓一聲從刀裏拽出了一段鐵鏈。
再看敵將,正滿臉恐懼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裏赫然出現了三個血洞,三根鐵釘大小的鋼針插在上面,看着血色發黑,明顯是有劇毒。
甘寧得以活命,而後四處尋找莫三錘,四處打聽得知兩年前,莫三錘因病而亡,頓時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從此,解甲歸田,一輩子不曾動用那口鬼頭刀。
正所謂:
兵敗如山倒,
鐵匠落難了。
少爺巧施捨,
三錘把恩報。
鐵環手中握,
換來命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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