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魏無羨收拾好找到藍忘機的時候,藍忘機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現出了難得一見的擔憂。
他沉聲道:“魏嬰,你這是做什麼?”
魏無羨笑了笑,道:“那個,藍湛,我不是答應江澄去蓮花塢嗎,今日正好沒什麼事,我就過去了。”
藍忘機沉默了一陣,道:“今日我有重要的事要議,等明日,明日我送你過去。”
“不用,藍湛,你那麼忙,我自己就可以。”
魏無羨説完轉身就要走,藍忘機一把抓住他,緊緊地抓着,道:“你急着要去,那我讓思追和景儀御劍送你。”
魏無羨沒有再反對藍忘機的決定,藍忘機一直站在那裏,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眼前。
藍忘機沒有足夠的理由生魏無羨的氣,因為那個人的世界一直都是純真無邪的。
聶懷桑這個人,他的身上是錯綜複雜的人間之萬象的縮影,而這世上的人和事,孰黑孰白,一直都沒有完美的標準可以衡量。
藍忘機也沒有足夠的理由怪自己,因為自很久以前魏無羨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希望魏無羨的全世界裏也只有他一個。
經歷過許多年漫長的等待與煎熬之後,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令他緊張。
哪怕這份愛自私,自我,霸道,甚至不講理,可那又有什麼辦法。
除了這樣,還能如何安放怎麼愛都不夠,怎麼痛都捨不得的那份痴狂。
魏無羨回蓮花塢,是他長久以來都想做的一件事。
可離開藍忘機,兩個人結道侶後第一次分離,他感覺到生命已經缺失了一部分。
於是剛到蓮花塢,就催着思追他們立即回去,藍忘機若有什麼需要,兩個人還可以為他跑跑腿。
魏無羨自己去了祠堂,在師姐和江叔叔面前訴説着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感所想。
“師姐,你還記得嗎?我曾説至少不要那麼地喜歡一個人,因為那樣是在往自己的頭上拴繮套繩。
可如今,我已經成了那樣的人,離開了他就不行,這一世都不會再解開的牽絆,你一定能懂我的,對吧……”
“江叔叔,你曾經那麼地寵我,讓我做自己就好,可如今,為了一個人,我在努力地改變着自己,你對我很失望吧……”
説完話,跪了一會兒,站起身,腦海裏浮現出藍忘機那張温潤如玉的臉。
江澄過來的時候,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打趣道:“怎麼,跟藍忘機吵架了?”
“少胡説八道,我們好着呢。”
“那就好,像藍忘機那樣的人,不近人情,冷若冰霜,除了你誰會那樣慣着他。”
這話陳述的事實沒錯,可聽的人心裏五味雜陳。
明擺着除了魏無羨,藍忘機沒有別的什麼人可以親近,他從不與旁人觸碰,別人也怕他。
可他唯一想要的,想親近的人,又猜不透他的想法,總在不經意間惹他生氣,讓他難過。
魏無羨為自己撇下藍忘機,為急着趕來蓮花塢,滋生出深深的內疚感。
他在祠堂門口捋了捋心事,想了想,既然回來了,就不能專顧自己的事,總要幫江澄做點什麼才説得過去。
他先是去教場看弟子們練劍,又去了管家那裏瞭解江澄的需要,接着在祠堂打掃,把該準備的東西弄好。
晚飯的時候,兩個人在江澄的屋裏坐下,就像以前那樣面對面坐着,喝了很多酒,説了許多話,這些年憋在心裏的話全都説了。
兩個人都喝累了,門生扶起他,一路東倒西歪地回房後,又去給他打洗澡水。
不知過了多久,魏無羨感覺有人把他扶起來,抱進浴桶裏,水有點涼,人清醒了些,撐開沉重的眼皮,藍忘機那張放大臉就在他眼前。
他瞬間就清醒過來。
藍忘機束起的烏髮還未乾,身上的檀香味格外濃郁,衣服也不是魏無羨走之前穿的那套。
他為了見他,忙碌了一天後,還精心準備過。
魏無羨被此時此刻感動了,坐直身子,抓住他,驚喜地道:“藍湛,怎麼是你?”
“下次少喝點,醉成這樣,誰照顧你。”藍忘機低聲道。
“天那麼黑了,你還御劍過來,多危險啊!你上次不是答應過我不在夜裏這樣的嗎?”
因藍忘機又在晚間御劍,魏無羨説了他好久,可對於藍忘機來説,從他離開雲深不知處的那一刻起,擔憂就已經超過了自身的安危。
“我,下不為例,以後不在晚上御劍。你也要答應我,別再一聲不吭就偷偷下山去。”藍忘機認真地道。
知道藍忘機因那天的事不高興,魏無羨再次誠懇地道:“聶懷桑的事,我們之前都將注意力放在他精於算計上了。
其實話説開了也沒什麼,當年我們的交情就不錯,他後來又救了我。
你也知道,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一個人在忍辱負重之時懷念一段快樂的舊時光,也可以理解,我們説好了,以後不會再互相打擾。”
藍忘機沒有回應他的話,但是眼簾微垂,眼神温柔且堅定。
一次離別,讓藍忘機重温過去16年間不為人知的煎熬,讓魏無羨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依賴上了他,離不開他了。
兩個人最後達成了共識:讓對方擔憂的事就不要去做,説不出口的話就寫下來,寫在紙上,放在家裏醒目的位置,讓對方去讀,直到讀懂彼此的心。
浴桶裏的水越來越涼,人的頭腦越發清醒,往後該怎麼相處,該怎麼做,都懂了。
-----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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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塵小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