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製衣業最低工資談判各執一詞

9月14日，一年一度的柬埔寨紡織、服裝和鞋類行業最低工資談判再度啓動。該機制自2013年建立以來，已經將行業最低工資由每月61美元提升至2021年的每月192美元，漲幅明顯。由於該行業是柬埔寨最大的出口行業，僱傭工人超過70萬，談判結果會對其他行業產生示範效應，因此每次談判都引起當地社會廣泛關注。

2020年以來，受新冠肺炎疫情衝擊，柬埔寨製衣製鞋業面臨國外訂單下降和國內封鎖隔離的雙重考驗，數百家企業停工，一些企業更是關門倒閉，影響超過10萬名工人。2020年7月份，柬埔寨製衣廠商會等多家商會曾發表聯合聲明稱，已有約400家服裝鞋類企業以及旅行用品企業停產，波及約15萬工人。

雖然政府和企業為停業工人按月發放補貼，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工人們的生活壓力，但如果經濟形勢不好轉，這種方式將無法長期維持。好在歐美市場需求隨着新冠疫苗的問世而逐漸反彈，柬國內工廠也在政府的大力防控和大規模疫苗接種之後陸續開工。近期更是由於周邊鄰國疫情再起，不少訂單流向柬埔寨，一些工廠甚至開始考慮擴充生產線。但據柬商業部統計，今年前8個月出口仍同比下降5.3%，紡織類出口仍呈下降趨勢。

複雜的形勢使得參與談判的三方給出了方向不同的薪資方案。工會要求增加22.2美元，上漲至每月214.2美元。企業方提議減薪8.6美元，下降至每月183.4美元。政府則提議將最低工資從目前的每月192美元微降至每月191.9美元。本次會議上，各方闡明立場，並未達成一致。

柬埔寨2018年批准的《最低工資法》明確，最低工資將通盤考量家庭狀況、通貨膨脹、生活成本、生產效率、國家競爭力、勞動力市場以及行業盈利能力7個因素。根據記者看到的材料，勞資雙方在多個因素的判斷上截然不同。例如，在生活成本方面，資方認為無變化，勞方認為有4%的增幅；在生產效率方面，資方認為下降了0.75%，勞方認為上升了2.6%；在國家競爭力方面，資方認為衰退了5.25%，勞方則認為上升了1%。各項綜合下來，企業方認為工資應該下調4.5%，工會則認為應上調11.6%，差距巨大。

柬埔寨勞工聯合會主席艾吞表示，工會方面的提議是基於生活成本等因素的變化情況作出的。全國工會聯合會主席法薩利表示，他對這一結果表示樂觀。他認為雖然新冠肺炎疫情仍在持續，但出口似乎已經有所改善，而工人仍在面臨巨大困難。柬埔寨聯盟工會主席楊素樸表示，無法確定最低工資是否上漲，但談判必須進行。目前工人工資太低，無法滿足基本的日常開支。對於勞方的訴求，艾吞表示：“這個數字來自我們的調查結果，但它也不是定案。根據辯論的情況，我們可能進行下調。”

柬埔寨製衣廠商會秘書長盧啓健表示，除通貨膨脹之外，其他因素都不變或出現下降，因此最低工資應該有所調降，而且各種防疫措施也增加了企業成本。柬埔寨中國商會紡織企業協會會長何恩佳表示，為控制疫情所採取的封鎖和隔離措施，導致上半年出口下降，尤其是對歐出口。近期，由於越南和緬甸的部分訂單轉移至柬埔寨，緩解了柬埔寨淡季缺單的情況。總體而言，今年比往年淡季略好一些，但由於接單能力不同，各家工廠狀況也是苦樂不均。何恩佳表示，目前柬埔寨的最低工資標準已與越南河內、胡志明等區域基本持平，更超過緬甸、孟加拉等國。

在柬開設印花廠為製衣廠提供配套服務的郭某表示，今年製衣行業狀況有所改善，除新增訂單外，還有不少歷史積壓訂單正在加緊趕工，一些工廠甚至出現了“爆單”情況。但他也表示，如果將最低工資調增至每月214.2美元，必將對整個行業造成巨大沖擊。

柬埔寨唯一的上市制衣企業、昆州國際首席執行官陳聰淇表示，今年第二季度企業因封城而停產，對產值造成約5%的拖累。企業及時採取措施，通過提升生產效率，增加合理加班，提高物流效率等方式，預計2021年全年出口值將與去年持平。對於新一輪的最低工資談判，陳聰淇表示，公司一直將員工視為公司最重要的資產，公司成立至今，沒有裁員、減薪或放無薪假。但柬埔寨經濟受到疫情重創，他希望股東、客户和員工共克時艱，維持目前192美元的最低工資水平。

柬埔寨最低工資談判由工會、企業和政府三方共同參與，歷史上還從未有過調降的經歷。即使在疫情暴發的2020年，最低工資也微漲了2美元。除工資外，政府還要求企業提供小額的交通和房租補貼，以及全勤獎金、工齡津貼等，以體現政府對工人羣體的關心，爭取民眾支持。明年鄉選在即，此時降低工資是明顯的“政治不正確”，可能性很低。但隨着工資的連年上漲，確實已影響到柬埔寨製衣業的競爭力。

顯然，柬埔寨要解決的不是簡單的漲不漲工資的問題，而是如何使經濟結構更加平衡，出口產品更加多元，如何向價值鏈上游攀爬的問題。與此同時，生活成本不斷上升，工資無法明顯改善工人生活狀況也是現實。如何使民眾在國家的快速發展中有切實的獲得感，顯然還需要政府在工資之外，出台更多配套政策支持。（經濟日報駐金邊記者 張 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