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2021年2月8日,印度總理莫迪與美國新任總統拜登首次通話。綜合白宮和印度外交部發布的信息來看,雙方討論的議題廣泛,涉及聯合抗擊新冠疫情、共同應對全球氣候變化、重建全球經濟、合作打擊全球恐怖主義等。雙方都認為印美夥伴關係根植於兩國共享的民主價值觀和共同戰略利益,同意繼續緊密合作以促進一個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包括支持航行自由、領土完整和通過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機制”(Quad)構建一個更強大的地區結構。莫迪還藉此機會主動示善,積極邀請拜登夫婦早日訪印,期待與拜登緊密合作進一步提升印美戰略伙伴關係。
無疑,莫迪與拜登通話為未來印美關係的持續發展確立了基本方向。其中不難看出Quad將繼續成為深化兩國戰略合作的關鍵平台。Quad已被廣泛視為“亞洲版北約”。在特朗普政府的推動下,2019年9月Quad對話級別被提升為了部長級,在紐約召開了首次四國外長會議,2020年10月又在東京召開了第二次外長會議,儘管前兩次會議都未發佈聯合聲明,但Quad已越來越走向機制化。
從拜登政府的表態來看,其幾乎已“鐵了心”要繼承特朗普在Quad上的“政治遺產”。四方安全對話未來可能繼續成為美國塑造印太地區安全與經濟秩序的主要機制,而且它也符合拜登政府在對外關係中對聯盟價值的強調。其認為“盟友是美國的最大財富”,因此要聯合志同道合的盟友與夥伴國家協同應對戰略競爭對手和共同威脅,避免讓美國單打獨鬥。而具有巨大發展潛力、同為“民主俱樂部”成員、在對華問題上與美戰略利益日益趨同的印度無疑具有強大的戰略吸引力。
回顧印美關係發展史,可預期拜登政府時期印美關係持續發展幾乎是歷史的必然,而“中國因素”無論在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是這一關係持續‘升温’的重要驅動因素。2000年3月,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訪印標誌着兩國關係的“回暖”。布什上台後,通過解除對印核試爆的懲罰性經濟制裁,簽署《美印防務關係新框架》,在民用核問題上對印開“綠燈”,簽署美印民用核協議等舉措加速了兩國關係的發展。
奧巴馬政府時期兩國高層頻繁互訪尤其引人矚目。奧巴馬任期內分別在2010年和2015年兩次訪印,莫迪則在2014年和2016年兩度訪美。2010年美國公開支持印度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2015年雙方續簽了防務框架協議。2016年美國破天荒地將印度提升為了“主要防務合作伙伴”,給予了印度在防務合作上的“非盟友”待遇。
印美關係在特朗普任期內中美關係全面惡化的背景下加速深化發展,兩國將戰略關係提升至了最高級--全面的全球戰略伙伴關係,並分別於2018年和2020年簽署了談判歷時10多年之久的四個基礎性軍事協議中的最後兩個。可以説在特朗普政府時期,美印在作為兩國關係基石的防務與安全領域的合作幾乎發展到了非盟友級別的“天花板”水平。
而拜登上台後,儘管對華戰略競爭的總基調不會變,但是出於實用主義考慮,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可能更具靈活性,從特朗普時期的全面對抗轉變為選擇性合作。2月4日,拜登在其上任後發表的首次對外政策演講中,就強調“外交將重新成為對外政策的中心”。這説明未來美國對華競爭可能是議題性的,而不是鐵板一塊的“一刀切”。實際上可以發現,莫迪和拜登此次通話所涉及的無論是新冠疫情、全球氣候變化、世界經濟還是全球恐怖主義議題,都離不開中國的合作和支持。
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壓縮印美聯合對抗中國的議題空間,意味着即使未來印美強化以Quad為主要機制的印太地區安全結構,其對中印、中美雙邊關係以及對地區的影響力可能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印美未來以制華為推動因素的合作可能將繼續聚焦於防務與安全層面,包括強化兩國在雙邊與多邊平台中的防務關係;拓寬兩國的防務合作領域,包括在外太空、網絡以及極地等新領域的合作;繼續深化兩國在高端領域的防務技術合作等。
不過,印度的行為總是充滿“雙標”和“糾結”。印度一方面希望中印相互尊重彼此利益關切,看待兩國關係要具有戰略眼光。正如印度外長蘇傑生1月28日在全印中國問題研究會上對中印關係提出的“三個相互”和“八條建議”;另一方面又“一根筋”地擁抱具有Quad。目前,中印兩軍在邊境對峙持續大半年後,正同步組織脱離接觸,形勢向好,説明中印雙方仍然可以相互期待。對印度而言,其最大的戰略優勢其實是繼續保持戰略獨立性和靈活性,而不是根據第三方因素來決定對華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