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憑藉氣候“發家致富”的契丹,後期腹地為何黃沙彌漫?天災+人禍=自殺

由 嶽洪秀 發佈於 綜合

縱觀契丹一族從興起至消亡的始末,我們不難發現,以遊牧業為本的契丹人能夠在這片生他們養他們的土地上過着恬靜滿足的生活,和契丹腹地的生態環境有分不開的關係。建國初期的契丹腹地生態環境一直很好,每年的放牧季節都是水草茂盛、牛羊遍地的宜人景象。歷史文獻和考古資料也能證明遼代前中期牧場環境的大好風景,使得這片土地非常適合人們居住,也非常適合身為遊牧民族的契丹一族生存發展。可惜好景不長,到了遼代後期,這片大好的草原已經惡化到不宜居住了。契丹的環境究竟惡化成了什麼樣?遼代後期,當初能與北宋及周邊民族雄峙的北方霸主已經逐漸走向了衰敗,而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作為契丹民族起源和發展的“契丹腹地”———潢、土兩河流域的生態環境,在經歷了契丹自建國以來一百多年的戰亂、紛爭、變遷等破壞性活動後,這片土地已經不堪重負了。在遼道宗和天祚帝的執政時期,本就國力凋敝、百姓苦不堪言,結果天公不作美,中國正值歷史氣候的第三個寒冷期,此時位於兩河流域的塞外契丹腹地氣候十分寒冷、氣温驟降,深秋至初春的休牧時期,塞外的草地都染上寒霜,數九隆冬之時又頻繁地天降飛雪,最終釀成一次次無法挽回損失的氣象災害。牧民們苦不堪言。《遼史·天祚帝紀》也對這一時期的惡劣天氣有所記載,書中有記載“丁未,駐踏藻絲澱。大風雪,牛馬多死”。出使遼國的使臣們也有記載,使臣住的驛館裏都被皚皚白雪包圍,就算裹了厚厚的廬帳氈牆也無法抵擋塞外草原隆冬夜晚的蕭殺寒氣。寒冷的冬天過了之後就是倒春寒,東北地區的農民們不得延緩春播時間,農業生產跟不上國家發展,循環往復形成了惡性循環,使國家也走向滅亡。除此之外,契丹腹地的土地沙化也越來越嚴重,無數大大小小的沙丘散佈各處。

流動的沙丘與固定的連成一片,草原也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沙海,也有不少詩作記載當時的北地,正是“萬里沙隨險且遙,雷霜塵土共蕭條”的蒼涼之景。連各國使臣來往行走的驛路都逐漸被黃沙彌漫,沙子都把車輪沒過,車也陷進沙坑裏行走艱難,足見當時該地區沙化程度已非常嚴重,從而導致的一個直接性的災難性後果就是冬春時節狂風和沙暴天氣大增,由此生態環境更加惡化,誇張來説,正是“一年百日風塵道,安得朱顏長美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天都是惡劣的風沙天氣,婦女們的臉都被風沙吹得皴裂,哪有什麼長久美好的容顏呢?由此看出,契丹的環境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惡化:氣候變得乾燥又寒冷,秋冬春三季都酷寒多雪;土地沙化日趨嚴重,沙地漸漸連成片還不斷擴大;植被變得稀疏分散,狂風沙暴天氣不斷,實在是再也不宜居住了。生態環境的如此惡化,離不開天災從唐朝末期到遼代建立,兩河流域一直處於環境適宜期,結合天時地利人和,契丹一族的興起發展便應運而生,這段時間氣候温暖、潮濕浸潤,使得草原上的植被和土壤都十分優質,可好景不長,遼聖宗時期,這樣好的環境氣候就漸漸消失了,反而氣候開始變得乾冷。導致遼代後期契丹腹地的生態環境也隨之惡化了,可氣候的突然轉變不是沒理由的,而是北半球寒冷季和複雜的大氣環流共同作用的結果。歷史專家遍訪史冊,研究了歷史的氣候資料記錄發現,遼代後期每當夏季過後,位於勢力強大的蒙古高壓東部的契丹腹地就受到影響,數股寒流每年都自北而來。

颳起西北方向的凜冽寒風,使得兩河流域迅速又大幅度的降温,還時常帶來暴風雪。經常自北侵人,颳起西北大風,造成劇烈降温,同時還可能伴隨着暴風雪天氣的出現。以“貿遼主登位國信使”身份出使契丹遼國的歐陽修,在其使遼詩中就説着“北風吹雪犯徵表”、“馬降終日踐冰霜”的現象,塞外的契丹腹地,冬日裏目之所及都是雪霜堅冰,儘管自己已經裹了厚厚的衣物,卻仍然難以招架塞外雪原上如刀如劍的凜冽寒風,馬兒整天才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行走十分艱難。而風雪又把草原上的草都掩埋了,馬兒又渴又冷又累,只能時不時地用沾在自己馬蹄上的雪果腹。遼代後期契丹腹地生態環境的惡化,不僅表現在隆冬時節酷寒多雪,而且是直到春季,嚴寒也遲遲不肯退去,等好不容易天真的暖和起來了,温度真的升高了,蒙古高壓也歸北退去了,低壓系統南移。可在低壓前後部的氣流作用下,沙暴天氣也隨之而來了。總結起來不難看出,遼代兩河流域所在的契丹腹地,自古以來都是我國疆土裏的“生態脆弱帶”,而這片草原的核心區域,其實並沒有遼代初期顯現得那樣富足豐茂,只不過是這塊土地那時候遇見了好時候,而現在趕上壞時候了。這片草原地下的地質構造物本就是以細中砂為主的鬆散沉積物,所以後來無法支持越來越多的百姓們在這裏休養生息,自然惡化衰敗了。腹地生態環境惡化的悲劇,歸根結底還是人禍腹地生態環境餓壞,天災是不可避免的因素,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遼代前期過度的農業生產開發開墾。契丹腹地生態環境的惡化,特別是土地嚴重沙化,與過度移民和過渡農業開墾的關係是分不開的。

隨着遼代土地邊疆不斷拓展,一批又一批河南、北京等地的漢人和遼東沿海的漁民都漸漸遷入並定居於兩河流域的契丹腹地,不同於契丹人世代以畜牧業為生,這些人習慣了種田耕地,自然把這習俗也帶到了大草原上來。他們開始熱火朝天地開發土地,建造大量的州縣城池和居民村落,硬是把草場變成了“農田”,可這一地區的土壤本就是沙質,根本不能養殖農作物,反而隨着農民的大量開墾,無數植被被破壞拔除,本該在地底下的沙土被翻到了地上面,脆弱的生態環境在人為因素的作用下變得更加脆弱了。除此之外,契丹族人隨着遼代國力強盛,人口繁衍也更加旺盛,他們依舊遵守老本行堅守遊牧業,這使得遊牧人口其實也增多了,這邊種地、那邊放羊,河流也逐漸乾涸了,青草也越來越少,腹地區域生態環境惡化,是必然的結果。遼代中期,契丹腹地鬱鬱葱葱的平地松林還存在,契丹皇帝也經常去大興安嶺一帶的黑山等地秋獵,史書記載那時的契丹腹地還是水草豐茂的欣欣向榮之景。可不到十年,這一帶就變成了“奚田可耕鑿,遼土直沙漠。蓬棘不復生,條幹何由作。茲山亦沙卑,短短見叢薄。冰霜葉墜盡,鳥獸紛無託”的凋敝景色了,這時這片土地的沙化程度已經很嚴重,到處都是半流動的沙丘,而隨着洋流帶來的力度極大的風也把這些流動的沙丘刮到一塊去,形成了雍沙上山的現象。

高大的樹木葉子都落盡只剩光禿禿的軀幹,再就是稀疏矮小的灌木叢構成星星點點可見的綠色了,飛禽走獸都沒了安居之所,而百姓們糟踐完了這塊土地也沒辦法改良,為了活下去就只能再去禍害下一片土地,長此以往,契丹腹地生態環境惡化的趨勢已經不可逆轉了。遼代末期時,兩河流域和周邊的土地沙化程度就更加嚴重了,更是“四更起趁廣平朝,上下沙淹道路遙”。等到了遼被金滅的時期,連離契丹腹地百里遠的城池草原都已經連年沙患,可想而知契丹腹地的生態環境已經惡化到何種程度了。事實就是:昔日遼人在契丹腹地辛辛苦苦修築的大量州縣城池,到了金代,大多數都因為生態環境的繼續惡化而不再適合人君居住了,或移址至別的地方,或乾脆廢棄而不用。此外,由於春季多狂風沙暴天氣,居住在契丹腹地南緣的奚人和漢人在耕作時,為防止風沙淹埋田苗,不得不採用起高壠植苗的耕作方法。北宋王曾出使契丹遼國,即見該地農夫“所種皆從壠上,蓋虞吹沙所壅”此時契丹腹地的生態環境正處於由適宜向不良轉化的初期階段。那麼可以預料,數十年之後,至遼代後期的道宗和天祚朝,沙暴災害對農耕種植業的影響,就更為嚴重了。

契丹政權的建立和存在使得我國東北、西北的偏遠地區經濟、文化、軍事方面都有了極大的發展,可隨着契丹境內生態環境的惡化和凋敝,契丹地區的經濟沒有畜牧業的支持、軍事沒有糧草馬匹的供應、還要每年都分撥國庫款項賑災救濟,國力早就不堪重負,契丹政權也隨之消亡了。由此可見,保護生態環境、努力實現可持續發展,才是國家發展國力強盛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