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5月，美國非洲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遭白人警察德里克·肖萬“跪頸”執法致死。當地時間3月9日，弗洛伊德案在明尼蘇達州亨內平縣法院開審。在德里克·肖萬受審之際，數千人高舉印有弗洛伊德遺言“我無法呼吸”的橫幅，在案發地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市遊行示威，要求為弗洛伊德伸張正義，讓肖萬受到法律制裁。
弗洛伊德案開審受到全世界的矚目，也剖開了美國社會系統性種族歧視、警察暴力執法的“毒瘤”。
開庭一波三折
弗洛伊德案原定3月8日啓動陪審團遴選程序，但因各方就是否增加一項三級謀殺指控存在分歧，遴選被迫推遲。
德里克·肖萬現年44歲，眼下面臨關聯弗洛伊德死亡的二級謀殺及過失殺人指控。去年10月，明尼蘇達州亨內平縣法官彼得·卡希爾駁回了對肖萬的三級謀殺指控，理由是“除死亡的特定人外，對他人也構成重大危險”的情況下，才能維持這一指控。肖萬的行為“雖然導致弗洛伊德死亡，但沒有對其他人構成危險”。3月5日，明尼蘇達州上訴法院要求他重新考慮是否恢復這項指控。
對於上訴法院要求“重新考慮恢復三級謀殺指控”，美國一些法律專家認為，這一舉措將提高定罪幾率，因為如果維持原有的二級謀殺指控，肖萬很可能會因為法官認為定罪過高而被撤銷指控；肖萬的律師提出反對，並表示將嚮明尼蘇達州最高法院要求撤銷這項裁定；而檢方則對卡希爾表示，如果在罪名尚未確定的情況下就開始進入陪審團遴選階段，恐怕將有利於被告肖萬對判決結果提起上訴。最終，卡希爾決定暫停8日的陪審團遴選，推遲到當地時間9日進行。
當地時間3月9日，在拖延了24小時後，弗洛伊德案在萬眾矚目下開審。數以百計的美國民眾當天聚集在法院外，不少人舉着“為喬治·弗洛伊德伸張正義”的牌子。為了防止衝突發生，逾3000名國民警衞隊成員和執法人員部署在明尼阿波利斯市聖保羅都會區，當地各類政府機構，包括政府大樓、警察局、法醫辦公室等被用膠合板、鐵絲網加固，企業也被要求增加安保措施。
第一天的庭審內容主要聚焦在陪審員的遴選，一共需要遴選14名陪審員和2名替補陪審員。
根據官方安排，陪審員的遴選將持續至少三週時間。庭審辯論定於3月29日開始，而對該案中另三名涉事警察的庭審將於今年8月展開。
依舊“無法呼吸”
值得注意的是，這場庭審通過法庭內設置的三個攝像頭進行了現場直播。
實時直播畫面顯示，出庭人員都佩戴口罩，座位之間隔着透明的隔離板。法庭藉助了線上開庭的形式，有一部分人是通過網絡連線的方式出席。
媒體人士預計，庭審直播的觀看率將創歷史新高。原因在於弗洛伊德案超乎尋常的關注度。
2020年5月25日，弗洛伊德在明尼阿波利斯市一家熟食店使用20美元假鈔結賬，店員隨後報警。根據執法記錄儀拍攝視頻顯示，幾名警察一開始就拿出槍對準弗洛伊德，嚇壞了的弗洛伊德一直向警察道歉、解釋，請求警察不要開槍，聲淚俱下，情緒幾乎崩潰。儘管弗洛伊德多次申明自己無法呼吸，幾名警察還是試圖用粗暴的手段拘捕弗洛伊德，在被一名警員跪壓頸部後，弗洛伊德痛苦不堪，呼喚着自己去世不久的母親，幾名警察卻熟視無睹，還指責弗洛伊德話太多，最終，遭跪壓頸部8分46秒後，弗洛伊德不省人事並很快死亡。
弗洛伊德的律師本傑明·克倫普在接受採訪時説：“看看這段視頻，你能聽到他説了28遍‘我無法呼吸’。”美國前總統奧巴馬也針對此事件發聲，稱弗洛伊德之死“發生在2020年的美國是不正常的”。他在一份聲明中呼籲確保“正義能夠實現”。
“我無法呼吸”，弗洛伊德在生命最後一刻的呼喊，點燃了全美各地民眾的憤怒情緒，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反種族歧視和反警察暴力執法運動。儘管在此之後，美國禁止警方使用“鎖喉”等暴力手段，但仍不斷有黑人死於種族歧視及警察暴力執法，美國黑人依舊“無法呼吸”。
2020年6月21日，在紐約市，一名非洲裔男子被警察按倒在地，其中一名警察對他使用了鎖喉動作。2020年8月，美國威斯康星州黑人男子雅各布·布萊克遭警察連射7槍而重傷癱瘓一案中，基諾沙檢方沒有對涉事警察提出任何刑事指控。2020年9月13日，在佐治亞州克萊頓縣，兩名警察將一位名叫沃克的非洲裔男子按壓在身下。今年2月，路易斯安那州一名13歲的黑人男孩被警察壓在地上扼住脖子……數據顯示，非洲裔美國人被警察殺死的概率是白人的3倍。
儘管3月3日，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了《弗洛伊德警察執法公正法案》，法案禁止警察在毒品案件中使用“扼喉”動作和“不敲門搜查令”，要求地方警察部門按種族、性別、宗教和年齡等向聯邦政府報告使用武力、搜查搜身等數據，不過該法案若想在參議院通過，需要至少獲得60票，目前尚不知有多少共和黨人會支持。
暴力執法受指責
正因為如此，人們更加在意該案的審判結果。美國總統拜登在休斯敦與弗洛伊德的家人進行會面時表示，弗洛伊德案是“美國曆史上最大的拐點之一”。美媒也紛紛以“歷史性”“里程碑式”來形容這次審判。
對於德里克·肖萬能否受到法律制裁，現在仍無法確定。僅從目前階段的陪審員遴選來看，根據已經接受問詢的陪審員候選人的回答，大部分人表示“只要證詞、證物足以證明被告方無罪”，他們就會同意作出無罪的判斷，但同時他們也都比較明確地認為弗洛伊德之死是不公平的，美國司法系統存在雙重標準。
“美國的司法系統讓你喪失信心。就像剝洋葱一樣，每剝一層眼睛都會流淚，直到你再也無法繼續剝下去，因為你已經無力哭泣。”波士頓公共電視頻道的主持人普萊斯説。
美國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説，美國確實存在兩套司法制度，很多手無寸鐵的非洲裔美國人被警察殺害，這樣的事情已經延續了幾代人，沒有人能否認這一點。
美國的暴力執法問題也受到了聯合國的關注。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第46屆會議上，多位聯合國人權特別報告員及專家發表聯合聲明，呼籲美國政府採取廣泛改革措施，制止警察暴力行為，並大力解決系統性種族主義和種族歧視問題。
《華盛頓郵報》指出，幾十年來，在黑人或其他有色人種遭暴力執法乃至死亡的案件中，警察很少被判有罪，因此對肖萬的審判無疑將被視為對“何為正義”的關鍵考驗。《波士頓環球報》也感嘆道：“正義可能再次被證明是難以捉摸的，但事實不言自明。肖萬不會是法庭上唯一的被告，整個美國也將被送上審判席。”
本報見習記者 王衞 本報記者 吳瓊
來源:法治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