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夕法尼亞州是2020年美國大選的關鍵州。民調顯示,得賓州者得天下。對拜登來説,壞消息是賓州或已變色。不久前,賓州卡本代爾的民主黨市長泰勒公開宣佈支持特朗普連任,他認為,民主黨已經變得太左。卡本代爾是拜登家鄉賓州斯克蘭頓市附近的一個小城,傳統上屬於民主黨的地盤。
《費城問詢報》這篇關於賓州卡本代爾的報道,或許揭示了決定2020年美國大選勝負的秘密。
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卡本代爾市市長賈斯汀·泰勒坐在有百年曆史的磚砌市政廳大樓裏的辦公室裏,那裏俯瞰着卡本代爾市中心,牆上掛着他與賓夕法尼亞州前州長埃德·倫德爾的照片。從斯克蘭頓大學畢業沒幾年,25歲的泰勒就成為這座8000人口小城的市長。
18年後的今天,泰勒有了太太、孩子,也是多家企業的老闆(小城市市長的收入並不高)。雖然還沒登記為共和黨選民,但他也像當地許多選民一樣,早就拋棄了民主黨。
"老實説,我對自己還沒有登記為共和黨感到驚訝,"泰勒在7月底的一次採訪中説,"我搞不懂民主黨了。他們已經變得太左,似乎就是為了獲得儘可能多的選票,而不是為了成為工人階級的政黨。"
這位(技術上)仍然是民主黨人的市長,在81號州際公路旁的傳統民主黨小城,已和卡本代爾、拉卡萬納縣以及賓夕法尼亞州東北部的大部分地區的選民一樣,與民主黨漸行漸遠。雖然民主黨在該州的選民人數仍比共和黨多約78萬,但在過去四年裏,隨着共和黨在賓夕法尼亞州東北部和西南部曾經穩固的民主黨堡壘站穩腳跟,民主黨這一優勢已經縮小。而如果特朗普在11月再次贏得該州,這將部分歸功於像卡本代爾這樣散佈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小城鎮。
"我們一直是一個民主黨的小鎮,一直都是,"73歲的Lorraine Tomaine在離開一個公園時説,她在那裏參加讀書俱樂部的聚會。"但這個小鎮已經變得非常非常保守。"
Tomaine是一位退休的數學老師,她回憶起民主黨戰略家詹姆斯·卡維爾的説法——賓夕法尼亞州是費城和匹茲堡中間夾着的阿拉巴馬州。
"我真的覺得我現在住在阿拉巴馬州,"她説。
卡本代爾市長賈斯汀·泰勒在市政廳
因特朗普對新冠疫情的處理不當,他在賓夕法尼亞州以及全國其他地區的民意調查中不理想,但他與拜登的差距很可能在最後幾周收窄。在這個關鍵州,特朗普在2016年以不到1%的微弱優勢獲勝,部分得益於拉克萬納縣和與路澤恩縣接壤地區選民的支持,在卡本代爾這樣的地方,即使是對他有利的小轉變也可能具有超乎尋常的重要性。而對東北部20名居民和政治活動人士的採訪顯示,卡本代爾等地的趨勢甚至比四年前更傾向特朗普。
要了解卡本代爾的政治轉變,需要追溯其歷史。當地居民們自豪地聲稱卡本代爾幫助掀起了工業革命。全國第一個地下礦井於1831年在這裏開工,隨後鐵路系統將煤炭運往費城和紐約。民主黨是工會的早期支持者,工會曾為礦工爭取公平的工資和更安全的工作條件。
隨着工作崗位的流失,卡本代爾的人口也在減少。而在最近幾年,人們的政治忠誠度開始減弱。
"我的父親一生都是民主黨人,在工會工作了46年,他説,'你要登記為民主黨人'。我説,'好吧',"55歲的木匠小邁克·馬紮回憶説。"我想説,現在如果我父親還活着,我真的認為我可以讓他轉投共和黨的票。"
馬紮今年登記為共和黨選民。他説,在墮胎和槍支管制等問題上,他一直比較保守。
"我只是很抱歉,我沒有儘早醒悟過來投票給(特朗普),"馬紮説,他缺席了2016年的選舉。
卡本代爾是一個白人、工人階級的社區,人口大多是老年人。主街兩旁是公共住房和空置的商店——有些在新冠大流行之前就關閉了,這裏仍有一家家庭經營的麪包店和餐館,一家以煤炭為主題的酒店,一家基督教青年會和一家古董店。許多居民在約20英里外的斯克蘭頓(拜登童年的故鄉)上班,或在附近如亨德里克金屬廠或軍事裝備製造商Gentex公司工作。
該市是傾向於支持特朗普的那類選民的所在地。根據人口普查數據,人口中92%是白人,家庭收入中位數為4萬美元,20%的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約18%的人有大學學歷。近年來,一些黑人和拉丁裔居民從紐約和新澤西州搬來。
"這個地區大部分是有固定收入的老年居民。也有很多人未充分就業或失業,"麥克唐納餐廳的老闆羅伯·麥克唐納説,"我認為左派對於這樣的社區的老年人來説,已經太左了。"
羅伯·麥克唐納在餐廳清理桌子
在卡本代爾,民主黨人與共和黨人的人數比為2-1,這比十年前的4-1有所下降,幾位民主黨人稱自己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他們沒有去改變自己的登記。
"我知道這一切都會到來,但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卡本代爾的共和黨主席Maria Gillette説,"民主黨人,他們已經瘋了。"
卡本代爾多年來一直忍受着外界對它的嘲諷,隨着腐敗醜聞和奇怪的犯罪故事成為地區新聞,它有了 "垃圾代爾"的綽號。泰勒説,特朗普與這裏那些覺得被輕視的人們建立了連接。
"我們被稱為拉卡瓦納縣的腋窩,"泰勒説。"特朗普的支持者被稱為白人垃圾、鄉下人和鄉巴佬。而現在他們説,'是的,好吧,我們是。而且,你知道嗎?我們註冊了共和黨,我們要去投票。”
瑪麗亞·勞勒和女兒
對於在卡本代爾長大的瑪麗亞·勞勒來説,特朗普的口號和保守派的言論讓她感到陌生。勞勒在卡本代爾做志願者,種花種樹,但難以讓人們參與其中。她説:"隨着政治越來越分裂,這個城市也越來越分裂。”
她自己家裏也是如此。勞勒是民主黨人,計劃投票給拜登。她的丈夫之前一直是民主黨人,特朗普橫空出世後他投奔了共和黨。
"沒有人再相互交談了,"勞勒的女兒阿曼達·富爾斯滕伯格説,"而在Facebook上,人們互相攻擊。"
這個小城有不同的移民羣體,他們在礦井和鐵路上工作,但住在不同地方,不同羣體有不同的教堂,不同的消防隊。
"我為這裏的少數族裔感到心痛,我覺得他們沒有得到適當的對待,”富爾斯滕伯格説。
在附近的奧利凡特,大衞·米奇科的家成了人們在拉克萬納縣領取特朗普標誌牌的倉庫。特朗普競選團隊給了他1.4萬多塊,他在車庫裏分發。
奧利凡特和卡本代爾一樣,以前是一個煤炭小城,民主黨人正在失去選民,包括米奇科。去年,他成為了一名共和黨人。他和妻子失去了在生產CD、DVD的WEA工廠的工作。該廠2018年關閉並將生產轉移到墨西哥,此前它是奧利凡特僱傭人數最多的工廠。
大衞·米奇科在他位於賓州奧利凡特的車庫裏
當53歲的米奇科談到他的家庭如何在裁員中掙扎時,街對面的鄰居回家了,拉丁音樂從車裏飄出來。
米奇科説:"他們叫我胖子種族主義者。"他指着街對面的房子説,”黑人的命也是命 "標語牌和墨西哥旗幟掛在對面房子外。
巴布科克也住在那裏。她説,"黑人的命也是命 "的標語引發了她與房東和鄰居的爭論。在爭論升級後,她報了警,房東後來要求她搬出去。
"我想走,"巴布科克説,"我的焦慮症已經到了頂點。我不讓我的孩子在外面玩,把兩扇門都鎖上。我從來沒有想過2020年會是這樣,我們會被以種族劃界。"
26歲的巴布科克今年第一次登記投票,她説要投票反對特朗普。
"説實話,我不喜歡拜登,"她説,"但特朗普每天都在讓這個國家變得更糟。"
拜登來自於以工人為主的斯克蘭頓,他認為能夠贏回之前支持奧巴馬的選民。民意調查和採訪顯示,他在白人選民中不會引起對希拉里那樣的反感。
按登記比例計算,拉卡瓦納縣是該州第二大民主黨縣。奧巴馬在2012年以27個百分點的優勢拿下它,但同樣與斯克蘭頓有淵源的希拉里在2016年僅以3個百分點的優勢獲勝。特朗普在盧澤恩縣也收穫了大量選票,超過希拉里2.6萬多票。奧巴馬在2012年贏得了盧澤恩縣。
拉克瓦納縣仍然幾乎完全由哈里斯堡和華盛頓的民主黨人代表,進步人士在該地區的地方選舉中也取得了其他成果。但即使是拜登的支持者也很緊張。
"我看了一下登記情況,確實很擔心,"上週為拜登背書的斯克蘭頓市長Paige Cognetti説。她認為拜登 "應該 "贏得拉卡瓦納,"但我不認為這是必然的。"
研究社會學的退休教師弗蘭克·杜魯門認為,在卡本代爾也有很多沉默的拜登選民。而他恰好喜歡發聲。
"我毫不客氣地走到一個身高1.98米,戴着一頂大傻紅帽的傢伙(特朗普支持者)面前,告訴他:'怎麼了?你是傻子嗎?"杜魯門在麥當勞的餐廳裏戴着美國國旗口罩説。"擔任行政職務必須要有一定的尊嚴。而他卻沒有這樣的尊嚴。"
對於這裏的一些居民來説,拜登與附近的斯克蘭頓(他10歲時家人就離開了斯克蘭頓)的關係,實際上讓他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如果他要過馬路,我不會和他打招呼,"《卡本代爾新聞》的前編輯南希·弗裏德説,她現在在Gentex公司工作。"在華盛頓的40年裏,他為這個地區做了什麼?"
該地區十幾名2016年曾投票給奧巴馬-特朗普的選民接受採訪表示,不打算投票給拜登。有幾位已經與民主黨分道揚鑣。
"它曾經是一個更温和的大帳篷政黨(指包容各種不同的政治和社會觀點),"斯克蘭頓市議會前主席、由民主黨轉為共和黨的帕特·羅根説。他表示,移民和貿易問題是特別促使人們轉變政黨的因素。
他説,因工作流向國外,這裏多數居民深受其害。(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