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跌宕起伏,兩位候選人“你追我趕”,在主要搖擺州一度難解難分;結果尚未出爐,雙方卻各自宣稱即將勝利,其間更不乏相互攻訐。而場外,兩黨的支持者已發生多次肢體衝突,似乎還做好了大規模遊行示威的準備。不少商家早早用木板封起店鋪門窗,以應對可能發生的騷亂和暴力衝突。
亂象頻仍,毫無休止,“無論誰當選,美國已經回不去了”,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文章一針見血。而事實上,這也罕見地成為美國媒體的普遍共識。無論是親共和黨的福克斯新聞、親民主黨的《紐約時報》,還是較為中立的“政客”(Politico)新聞網和美聯社(AP),都在自家文章中焦慮表示:在疫情肆虐、經濟低迷的“後特朗普時代”,美國無人會是這場選舉的贏家。對峙的選情折射撕裂的社會,而這背後,顯然是美國製度之弊的積重難返。
第一,“三權分立”日益轉向“否決政治”。美國政治體系運轉效率的不斷下降,是兩大黨派對立的重要背景。“三權分立”的制度設計,看似精巧卻問題重重,黨爭傾軋下的扭曲,正導致“否決政治”的日益盛行。國會利用權力反對行政機構的政策主張,以黨派劃線反對另一黨派總統或議員提出的法案,或者以阻止重大改革和預算立法、阻撓行政官員任命等方式脅迫政府讓步,都已經成為美式政治的慣常戲碼。受此影響,美國民眾對政府的認同也日趨下滑,兩黨惡鬥正在導致愈發強烈的社會撕裂。皮尤研究中心調查數據顯示,2000年左右,相信聯邦政府總是或多數時間能夠做正確事情的受訪民眾比例還能過半,達到54%,如今這一比例已降至尷尬的15%左右。
第二,“大選政治”完全淪為“金錢遊戲”。猶記4年前,60多億美元的競選花費被很多人驚呼“史上最貴”,4年後,這一數字則可能達到更驚人的140億美元。“燒錢比賽”背後,是各個利益集團的如意算盤,花銷越大,則意味着對自己心儀候選人執政後的期待也越大。可以説,看似公平的一張張選票背後,早已是一場場心照不宣的資本遊戲。天價的競選門檻,更讓底層民眾難以獲得攀爬權力階梯改變現狀的機會,貧富差距、階層分化在這樣的體制下不斷固化。眼下,大選結果尚未出爐,但雙方競選團隊已開始向各自的支持者發出“募捐請求”,“他們將試圖竊取選舉”與“確保每一張選票都被計算在內”的主題交鋒之下,無人關注民生疾苦,更無人關心國家未來。
第三,“極化政治”正在成為“動盪之源”。一項研究顯示,從人口結構的長期趨勢看,白人到2050年可能失去美國“多數族裔”的地位。這一方面將使白人的危機感愈發嚴重,對美國人“身份”的迷茫進一步放大。而隨着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白人工作崗位被擠壓後產生的“被剝奪感”,更將激化其對少數族裔的警惕和打壓。另一方面,政客在選舉時迎合白人鐵桿選民的言行,進一步加深了他們的種族主義優越感,加劇着族裔衝突的烈度。在這種極化政治的薰染下,美國正在滋長一種對抗性的社會文化。從2017年“白人至上主義者”在弗吉尼亞州掀起的遊行衝突,到今年由“弗洛伊德事件”引發的反種族歧視抗議活動,一些人越來越傾向於用暴力來表達既有的社會矛盾,而這也愈發成為美國社會的動盪之源。
大選終將塵埃落定,但這不會是對抗結束的終點,只會是新一輪撕裂的起點。四年一度,週而復始,這些結構性問題卻只能在選戰的牽引下不斷激化,這不能不説是“燈塔神話”的悲哀。
(作者系美國問題研究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