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路那對父女：300里路迎來送往，只為乘客中秋準時到家
記者 於泊升 杜春娜
“300里路雲和月，中秋按時送你們回家。”9月29日下午3時30分，濟南公交881路韓書燕在朋友圈分享了工作動態後，再次從仲宮公交車場出發，迎接她的下一批乘客。
收車後接我回家團圓
中秋節，別人在家和親人團聚，韓書燕在路上幫別人回家團聚。
“今年是小韓老師呀。”在仲宮車場等車的孫先生，上車時抬頭一看，881路駕駛室內坐着的是韓書燕。“今天老韓休息，你來送我們嗎？”孫先生很自然地和韓書燕打了招呼。
韓書燕看了看車場大門，有些入神，往年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881路公交車是一條山區公交線，途經大小門牙、九頂塔景區，沿線分佈着數十座村莊。這條線路配備了兩輛八米長的公交車以及三名駕駛員，對於沿線居民來説，這三名駕駛員都不陌生。“老韓和小韓，我們很熟，這些年鄉里鄉親出行沒少麻煩他們。”孫先生口中的小韓是韓書燕，老韓是她的父親韓秀林。
作為南山僅有的大型公共交通，山區公交在沒有極特殊情況出現時，都要正常運行。春節、端午、中秋、國慶……無一例外。韓書燕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節假日在山路上接人送人了，他只記得中秋、春節時，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幾乎只有她駕駛的881路公交車。
“我們家四口人，我和爸爸都是公交駕駛員，我們跑的這條線路覆蓋居民點較多，有些村子只通了我們一條線。”韓書燕跑出三站地後，上車乘客越來越多，透過後視鏡，韓書燕對着乘客們笑了笑，嘴裏嘀咕了一句，“中秋快樂，今天大家都要快樂。”
881路2003年開通，韓秀林是第一名駕駛員，山路一跑就是20年。6年前，韓書燕“告別”城區公交線，登上山區公交，和父親一起“握住”進山的方向盤。
“這個職業沒有所謂的假期，車不能停，線不能斷，哪怕只有一位乘客坐車，我們也要把他送到目的地。”韓書燕説，山區線路配車少，客流變化幅度大，駕駛員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想到這，韓書燕揉了揉眼睛，曾經，當看到乘客因為馬上到家而滿心歡喜時，她總會湧現出一種複雜的心情，有開心也有委屈。
“後來，我和爸爸做了個約定，中秋當天都上班時，我們下班一起回家；只有一個人上班時，另一個人晚上要去接對方回家。”
某個中秋理解了自己的“老父親”“老師傅”
第二年跑山區線時，韓書燕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條線路。
“張大爺，節日快樂，吃月餅了嗎，快抓穩扶好。”
“小韓，吃栗子，自家的，給你和你爸爸的。”
到達半山腰的終點站後，韓書燕遇到了她和父親的老乘客。
881路準點率較高，老乘客們都知道到站的時間點。算準時間後，張先生等來了韓書燕。這一次，他不下山了，他要將栗子送給山下來的韓書燕，還有那位20年來一直帶他們進山出山的韓秀林。
在沿線乘客眼中，進山公交的駕駛員就像自己的親戚朋友。
在南部山區乘坐濟南公交的線路，乘客和乘客之間很熟，乘客和駕駛員很熟，車廂裏不是一個個單獨的個體，乘客三五成羣，你一言我一語，家長裏短，生活趣事。上車和下車時，乘客也會和駕駛員打招呼，道別，就像老朋友一樣。
“這種氛圍讓我很舒服，我們很喜歡南山老百姓的熱情勁兒。”韓書燕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到慢慢熟悉再到融為一體，6年時間，她結實了不少朋友，這些乘客很多時候就像是她的摯友。時間久了，韓書燕摸清了沿線乘客的出行規律，在站點停靠時如果沒有遇到熟悉的乘客上車，她會擔心對方錯過了時間。
在韓書燕眼中，她與韓秀林是父女，是搭檔，也是師徒。最開始運行881路的時候，父親韓秀林手把手指導韓書燕工作，山路上如何駕駛，哪裏是危險路段，突發情況怎麼處理……“還有如何和乘客們打交道，怎樣讓大家信任我。”韓書燕父女也是南山人，線路上的乘客又有很多是爸爸的老熟人，有時候都用“叔”“姨”來稱呼。
“中秋節雖然在崗位上，但一上車我就像回到家一樣，老乘客們每年都會在車上陪伴我。”韓書燕沒跑山區線前，不明白父親韓秀林為何會樂在其中，為何能在山區線路堅持二十年。“我想，我現在能理解爸爸了。”
送每位乘客準時到家的約定
下午4時30分，韓書燕駕車回到仲宮車場，收拾完車內衞生後，她再看了一眼車場大門。
今年中秋，韓秀林輪休，她和另一位同事在路上運行。“每年中秋，要麼我和爸爸一起運行，要麼是其中一人在路上。”
韓書燕所在的仲宮公交車場是濟南公交在南部山區的一處樞紐性場站，城郊線與山區線在此交匯。中秋節當天，K88路從市區送來回家團圓的南山人，在仲宮公交車場，他們乘坐881路等進山線路返回自己的村莊。
一小時後，一名年輕的乘客來到韓書燕的車前。從南方讀書，在濟南西站下車後，換乘公交來到仲宮，趕上了韓書燕的最後一班車。
下午5時30分，韓書燕準時從仲宮公交車場發車，這是她2023年中秋節的最後一趟。
到達東坡村站點停靠時，韓書燕看了看窗外，那年中秋，她和韓秀林都在當天運行。她從仲宮車場出發，到達東坡村附近時，韓秀林恰好駕駛公交車從對發的方向回場。兩車會車時，兩人幾乎同時鳴笛致意。
“沿線村子多，乘客大多是老年人，幾十里路，沒有公交車，他們回家都不方便。”韓書燕9月29日當天一共跑了五個來回，一個來回是60多里路。
中秋節，韓書燕要運行300多里路，在山路上迎來送往10次，直到運行時間內的最後一位乘客回了家，她才能回家和家人團聚。
“對於我和爸爸來説，中秋節運行，就像是遵守一個約定，讓我們的乘客在節日時都順順利利回家。”
晚上7時30分，山裏已經能看到一輪明月，韓書燕走出車場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今年中秋的“約定”完成了，明年這個時候，她還會在山路上繼續陪伴乘客，讓他們都能準時到家和家人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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