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局｜匈牙利放行“禁油令”，但歐盟內部裂痕更深了

記者 趙恩霆

5月底，歐盟再次就對俄羅斯實施第六輪制裁舉行特別峯會。當地時間5月30日深夜，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宣佈，歐盟各成員國就部分對俄石油禁運——第六輪制裁的重要內容——達成一致。

這個“一致”實際上是一次打折扣的共識，歐盟各國將立即實行的對俄石油禁運只涉及進口量的75%，哪怕到今年年底，歐盟也不會完全禁止從俄羅斯進口石油，屆時將削減90%。

5月30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匈牙利總理歐爾班抵達歐盟總部出席歐盟特別峯會。（新華社）

這意味着歐盟對俄石油禁運令開了一個口子，將始終允許存在一小部分從俄羅斯進口的石油，這部分大體上就是此次歐盟共識“豁免”的通過管道進口的俄羅斯石油。

此外，歐盟新一輪制裁還包括將俄最大銀行俄羅斯儲蓄銀行排除在環球銀行間金融通信協會（SWIFT）系統之外、禁止三家俄國家媒體的新聞信息產品以任何形式在歐盟落地和傳播等。

5月2日以來，歐盟已經多次就對俄實施石油禁運議題召開特別峯會。但中東歐國家匈牙利對此堅決反對，5月16日的歐盟外長會上，匈牙利就否決了相關提案。根據規則，歐盟提案需要所有成員國一致同意才能生效。

5月31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左）和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在歐盟特別峯會後舉行新聞發佈會。（新華社）

俄烏衝突至今已持續超百天，衝突爆發之初，美國就攛掇歐盟一起針對俄羅斯實施能源禁運，但美國作出了相關決定，但歐盟遲遲沒有跟進，一方面緣於歐盟國家對俄能源依賴普遍較高，尋找俄羅斯油氣的替代供應方並非易事；另一方面因為匈牙利等個別國家的反對。

早在3月下旬，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就曾明確表示，強烈反對制裁俄羅斯的能源部門。匈牙利外長西雅爾多當時表示，匈牙利不支持任何針對俄羅斯的能源禁運，這會危及匈牙利能源安全。

整體上，歐盟40%的天然氣、27%的石油和46%的煤炭進口自俄羅斯。但匈牙利等國嚴重依賴俄羅斯能源，該國約80%的天然氣和65%的石油需要從俄羅斯進口。西雅爾多曾直言，匈牙利沒有出海口，無法通過油輪海運獲得石油。另外，匈牙利的煉油廠僅針對俄羅斯烏拉爾原油進行校準，無法加工布倫特原油等其他產品。他説，管道是石油進入匈牙利的唯一途徑。

如今，匈牙利的利益關切得到照顧，歐爾班也不再阻攔歐盟對俄能源實施制裁。但這並不能完全理順匈牙利與歐盟的關係，相反，圍繞對俄石油禁運與否的爭執，恰恰反映出匈歐之間矛盾分歧之深、迴旋餘地之小。

5月9日，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右一）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左一）共進工作晚餐。（新華社）

俄烏衝突爆發後，在對俄製裁、對烏援助方面，歐盟很多國家追隨美國立場，但匈牙利與之保持着距離。歐爾班説，匈牙利“不能充當他國衝突的犧牲品，也不會為此提供士兵和武器”。匈牙利政府也強調，不允許通過其領土向烏克蘭運送武器，也不會向烏克蘭提供武器。

在對俄石油禁運方面，匈牙利反對者中的典型案例，但並非唯一。與之類似的還有斯洛伐克、捷克以及保加利亞等國。斯洛伐克去年進口的原油和石油產品中，俄羅斯產品佔比超過95%。

此前，歐盟對俄第六輪制裁草案中，允許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延期執行對俄石油禁運。後來，保加利亞也要求獲得同樣待遇，否則將行使否決權阻礙制裁方案通過。這只是中東歐地區的“新歐洲”國家與西歐地區“老歐洲”國家之間矛盾的最新寫照。

匈牙利與歐盟之間還在司法改革和反腐措施等方面分歧嚴重，後者認為匈牙利的相關舉措有違歐盟的“法治原則”，並在4月底啓動相關程序，準備暫停向匈牙利撥付規模達400億歐元的資金。可以預見，匈歐雙方接下來將多有交鋒。

另一箇中東歐國家波蘭在司法改革問題上也與歐盟矛盾重重，還曾因此遭到歐盟採取法律行動，也波及歐盟相關撥付資金。另外，近些年來，波蘭、匈牙利等中東歐國家，還曾在難民分攤問題上明確與歐盟唱反調，在建設“多速歐洲”問題上也存在明顯分歧。

匈牙利、波蘭以及捷克、斯洛伐克組成了維謝格拉德集團，四國經常就歐盟相關議題進行政策溝通。而在歐盟看來，匈牙利、波蘭尤其“不聽話”，匈牙利不止一次地一票否決歐盟決議，以至於歐盟方面對匈牙利歐爾班政府頗有微詞。

4月3日，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前）贏得國會選舉後在集會上向支持者揮手致意。（新華社）

匈歐圍繞對俄製裁爭執不下之際，匈牙利在4月初舉行了國會選舉，歐爾班所在的青民盟和基民黨組成的執政聯盟贏得大勝，獲得國會超過三分之二席位，歐爾班也在5月中旬正式開啓連續第四個總理任期。他曾於1998年至2002年擔任匈牙利總理，2010年重新上台，並於2014年、2018年兩次連任。

針對匈牙利此前的立場，德國副總理兼經濟和氣候保護部長哈貝克前不久曾發出警告，要求匈牙利不要阻攔“禁油令”。然而，歐盟就部分禁止進口俄羅斯石油達成一致後，5月底再度討論是否禁止進口俄羅斯天然氣時，德國卻是明確反對的一方。

對俄製裁猶如一面鏡子，不斷折射出歐盟的內訌和裂痕，尤其是新老歐洲國家之間的矛盾和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