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1月25日，中國外交信使楊水長在萬米高空的美國民航客機上，利用同行信使何存峯上廁所的時機，攜帶外交郵袋向泛美航空公司PA72次航班機長申請“政治避難”。機長將楊水長及外交郵袋藏匿於客機“安全屋”內，以飛機故障為由，改降芝加哥機場。信使何存峯發現郵袋丟失後，利用外交手法智鬥美國民航人員，數小時後，終於再次見到了兩個外交郵袋。
36年前，發生了一場中美博弈。它既不是發生在談判桌上，也不在會議廳，而是在1.3萬米的高空。攜帶絕密外交郵袋的中國信使楊水長突然叛逃美國。中國絕密外交郵袋的命運如何？叛徒的下場又如何？
萬米高空，中國外交郵袋神秘失蹤
1985年11月25日早晨8點鐘，美國舊金山國際機場。
在泛美航空公司準備飛往紐約的一架PA72航班艙門口，正在登機的中國信使何存峯、楊水長分別提着一袋外交郵件，在滿滿笑容的美國空姐指引下進入艙內，分別坐在C艙二排的E號和F號。
8點30分，飛機準時起飛。40分鐘後，艙前落下銀幕，開始放映電影。中國信使楊水長稱自己在舊金山兩天沒睡好覺，將看護郵袋的任務推給何存峯，獨自睡下。何存峯看着電影，心裏仍記掛着自己的使命，眼睛不時掃向腳下的兩隻外交郵袋。
過了約20分鐘，何存峯想去洗手間，便推醒楊水長，叮囑他看好郵袋。當何存峯返回座位時，他不禁大驚失色，兩隻郵袋不見了！楊水長也不在了！
何存峯的腦海中快速思索着：“外交郵袋是信使的生命，人在郵袋在。小楊與郵袋在美國飛機上突然失蹤，肯定是出了問題。會不會是小楊攜郵袋叛逃了？”何存峯頓時警覺起來。
他找遍座艙的每一個角落，但始終沒有找到楊水長和外交郵袋的蹤影。何存峯跨步上梯，準備到飛機上緊連着駕駛室的唯一“閣樓”裏去尋找，但中途被兩名穿制服的美方保安人員攔住了。
由於自己的外語水平有限，何存峯只好請同艙一位英語流利的中國旅客當翻譯，協助他與美方人員交涉。但美方保安人員態度蠻橫，這一信息告訴何存峯：楊水長出事無疑了！兩隻裝有絕密文件的外交郵袋已遇險！楊水長就被美方藏在“閣樓”裏。
利用外交手法智鬥美國民航人員
分析清楚事件後，何存峯思考着如何與美方“短兵相接”。
衝上樓去，奪回郵袋！
不行，這是在美國的飛機上，更何況對方人多勢眾，不能意氣用事，必須智取！何存峯冷靜下來，他決定據理力爭，運用外交手段與美國民航人員一決高低。
“請你們注意外交信使的使命和中美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交出楊水長和外交郵袋，否則你們要承擔全部責任。”何存峯義正詞嚴地向美方表明了態度。
“楊先生要求‘政治避難’，帶走文件。他不願再見您。”美方答覆。
何存峯的合理要求遭到拒絕。一位美國空姐轉給他一個手提袋，裏面是何存峯的護照、機票和他與楊臨行時準備的零用美鈔，並夾着一張楊水長寫的字條。真相徹底大白，楊水長叛逃了！何存峯氣憤至極。
美方覺得不必再與何存峯繞圈子了，編造了飛機引擎發生故障的謊言，決定將飛機臨時降落在芝加哥國際機場。
“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改變航線？裏面一定有鬼！”何存峯當即提出抗議，但遭到美方人員推搡。
何存峯暗自發誓，絕對不能讓國家機密落入美國人手中，捨去性命也要追回兩隻外交郵袋！
此時，飛機已經降落在芝加哥國際機場，時間是下午1點半。美方民航機長不能不露面了。禮節性的寒暄後，何存峯直截了當地説：“我的同事和兩隻外交郵袋現在都被扣留在貴機的‘閣樓’上。希望機長本着民航客機的服務宗旨，施加影響，將我的同事和兩隻外交郵袋送回，並確保順利抵達目的地。”
“楊先生要求‘政治避難’，並表示要攜郵袋去台灣。”
何存峯再次予以駁斥：“他正在執行緊急公務，説明官方是信任他的，不存在所謂的‘政治避難’問題。如果他擅離職守，另有企圖，那他就已喪失信使資格，外交郵袋當然應該還給執行任務的信使。”
機長理屈詞窮，神情尷尬，但仍然做最後掙扎：“楊先生要拆包取文件，建議你們一起下飛機。您可以當面監督楊先生拆封，然後換機去紐約。”
何存峯一針見血地指出：“外交郵袋他人不得予以開拆或扣留，這是公認的外交關係原則。如果我們的外交郵袋被無理拆封，美國政府和機長先生本人必須承擔全部責任。”何存峯毫不退讓，堅定地表示：“我是貴班機的旅客，我的目的地是紐約，不到紐約決不下飛機。”
結果，美國民航機長、中國外交信使何存峯、叛國者楊水長都僵持在PA72民航班機上。
當地時間下午2點後，美國移民局及國務院官員先後登機。他們聽取了何存峯的陳述和解釋後，雖自知理虧，但仍話不饒人：“你的朋友不同意把郵袋交給你，他要帶走。”於是，何存峯又一次申明瞭自己的立場，提醒美方遵循外交原則，否則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完全由美方負責。美國官員無言以對，一陣低聲商議後，其中一人走近何存峯，不得不説：“你勝利了。”
何存峯終於取回了那兩隻他視若生命的外交郵袋。
楊水長被兩名警察帶走了。
四年後的一天，中國駐聯合國代表團的一位外交官在紐約的大街上碰見過楊水長。他孤身一人，步履蹣跚，精神萎靡，30多歲的人看上去像年過半百。據瞭解，他一直住在難民營，終日無所事事，沒有絕密外交郵袋的叛國者自然價值不大了。
事發之後，中方就這一事件向美方提出嚴正交涉。美方心虛氣短，作了一番辯解後，保證今後不再發生此類事件。
至此，發生在萬米高空的外交博弈結束。信使何存峯遇險不驚，智勇應變，不辱使命，受到領導的讚賞，有關部門給予他通報嘉獎，並記大功一次，晉升兩級工資。
——摘編自《炎黃春秋》2021年第三期
作者：陳輝
編輯：周怡倩
責任編輯：朱自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