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人民日報】;
山東濟南中級人民法院近期作出終審判決,假“活佛”王興夫犯組織、利用邪教組織破壞法律實施罪、非法經營罪、強姦罪、強制猥褻罪,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25年。記者從公安機關了解到偵辦此案的經過。靠着兩張偽造的身份證,成了名叫“降巴洛桑丹真”的藏族人;憑藉一場宗教“坐牀”儀式,搖身一變成為“活佛”;費盡心機騙取錢財近兩億元,用於個人及親屬揮霍;逼信眾立下毒誓,實施精神控制,強暴、猥褻數名女性。短短几年,他在全國私設八大道場,利用結構嚴密的組織分支,發展信眾超過3000人。
2017年5月,濟南警方依法以涉嫌“組織、利用邪教組織破壞法律實施罪”對王興夫及其組織的7名骨幹分子進行集中抓捕。同年6月23日,王興夫等被依法逮捕。
宗教專家指出,王興夫所謂“活佛”,從民族身份、宗教身份、佛學體系等均是偽造而來。在他的背後,有不法僧人為之張目,謀不義之財。
“氣功班”班主竟成藏傳“活佛”
在看守所裏,記者曾見到過王興夫。身材圓胖、眨着小眼睛,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頤指氣使。
20世紀80年代,王興夫就在濟南開辦所謂“密宗洗心功”班,招攬生意,後又在四川成都開設所謂“密宗洗心學”研究所,並自稱“金剛上師”轉世。最初的信眾以氣功班學徒為主,隨後規模一步步擴大。
2008年,經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石渠縣俄若寺民管會主任魯絨等人安排,王興夫以“洛桑丹真活佛”的名義,在石渠縣俄若寺等寺廟同時“坐牀”。為廣泛宣傳自身的“活佛”身份,矇騙信眾,王興夫當時還組織200多名信眾到現場親歷“坐牀”儀式。根據警方掌握的視頻資料,王興夫的“坐牀”儀式聲勢不小、頗具場面。
“坐牀”儀式後,以“洛桑丹真活佛”自居的王興夫,名氣迅速擴大。最終在全國形成濟南、廈門、成都等八大道場,道場下設各級分道場,“傳法活動”涉及全國20餘個省區市。
“不就是當年的王師傅嘛,回來後咋就成‘活佛’了呢,搞不懂。”70多歲的女信徒周某,早年曾跟隨王興夫學習氣功,如今,説起王興夫變成“活佛”的“華麗轉身”,一臉疑惑。
“王興夫是典型的假‘活佛’,而且還是六假‘活佛’。”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宗教研究所原研究員周煒表示,王興夫的造假行為,主要體現在假的藏族身份、假的活佛身份、假的金剛上師身份、假的宗教學歷、假的宗教、假的宗教儀軌。“他只是披着宗教外衣而已,和藏傳佛教沒有任何的關係。”周煒説。
巧立名目騙取錢財
一張“洛桑丹真活佛”的彩色照片,要價10元;
一根成本兩三元的“金剛結”,要價200元;
一座“活佛”小銅像,要價800元……
林林總總的收費項目、層級分明的供養標準,披上宗教外衣的王興夫,搜刮信眾財產毫不手軟。由他一手打造的非法組織,架構嚴密、層級分明,更成為他個人的“提款機”。
王興夫還自創了一套灌頂佛法,由低到高分成4個等級。哪個信徒不願進入更高等級,其他信徒就會極力勸説,不達目的不罷休。晉級的手段,就是交錢。從拜師300元、受戒400元到求授大圓滿8000元、八地菩薩授記8000元,這套王興夫自創的灌頂佛法有10餘項收費項目。
很多信徒多年不捨得購置一件新衣,卻瞞着家人把錢送給“活佛”。濟南的周姓女信徒,家裏有3個盲人,自己每月微薄的退休金是家庭唯一的經濟來源。在王興夫欺騙下,她卻交了萬餘元的供養。
王興夫不滿足於普通信徒的供養。自2013年起,他在廈門、台州等地吸納具有一定經濟基礎的信徒建立商業小組,要求每人提供不低於3萬元的供養。部分商業組信徒還邀請其出任公司董事、榮譽董事等職,每月提供數萬元報酬。
“一億四千萬元到一億五千萬元”,當被問及多年來斂財的數目時,王興夫這樣説。但據公安機關調取的銀行轉賬記錄等證據顯示,他斂財數額共計1.98億元人民幣。
這些錢款,很多都被王興夫本人及直系親屬揮霍。在王興夫的名下,有各地房產12套。王興夫出行坐頭等艙、吃飯喝高檔酒,每到一地更是遊山玩水,由弟子打理行程。他的兒子無固定職業卻能出手闊綽,買名牌、開豪車、20多萬元打賞女主播。
大肆斂財、揮霍無度之下,王興夫為什麼不懼怕信眾心生懷疑乃至東窗事發?據部分骨幹信徒的口供書證、公安機關掌握的相關物證,王興夫切準信眾心理要害,用歪理邪説對信徒加以精神控制,從而為自己騙財大開方便之門。
自創歪理邪説控制信眾心智
“這是末法時期最後一班船,你們有緣得遇一個開悟者,這都是你們的福報”;
“你就是師傅的法器,師傅想怎麼用都可以”;
“釋迦牟尼是過去的佛,我是現在的佛”……
這樣的言論,是王興夫到各地“傳法”的慣用説辭。為快速發展信徒、實施精神控制,進而達到騙財騙色的不法目的,王興夫先後組織編印不同規格的書籍、法本超過80種,竭盡所能鼓吹神話自己。
據警方掌握的證據表明,不懂藏語的王興夫自稱為格魯派“活佛”,並篡改佛教經典、編造自己的轉世系統。據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宗教研究所鑑定,王興夫所自稱的活佛轉世系統沒有任何歷史文獻記錄,完全是他捏造出來的。
“先顯後密,是格魯派的學法原則,學習顯宗幾十年才能達到密宗。王興夫沒有學過顯宗,卻聲稱自己所傳是無上瑜伽密,整個藏傳佛教界能夠修煉到無上瑜伽密的也沒有幾個人。”周煒説。
迫使信眾立下毒誓,則是王興夫控制信眾的另一手段。王興夫招攬新信徒時,都要求對方在自制的“皈依證”上填寫姓名、性別、身份證號等個人信息,並貼上個人照片。
新信徒還必須立下毒誓,寫下諸如“終不叛師叛道,如有違願,甘受五馬分屍之惡報”“如若違願,願承受五雷轟頂、三身俱滅之死之惡報”等。
根據信徒個人信息、對自己的崇信程度,王興夫遴選出自己的性侵目標。據一位女信徒回憶,王興夫有一次欲對她行不軌,説這是“打破師傅跟你隔閡最快的方式,就像插座跟插頭必須連上才會有靈感”。
辦案民警表示,經過對證據、證物的綜合研判,王興夫所創設的建制化組織符合邪教組織特徵。如神化教首、著書立説、精神控制、建立組織、危害社會等,都符合對邪教的一般定義。
誰包裝了假“活佛”王興夫
審視王興夫組織、利用邪教組織破壞法律實施罪一案,魯絨是其中的關鍵人物。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前,魯絨為俄若寺民管會主任。
2007年7月,魯絨與王興夫相識。其後,在組織王興夫“坐牀”儀式、樹立王興夫個人威信、辦理虛假藏族身份證及藏傳佛教教職人員證中,魯絨都發揮了重要作用。為便於王興夫非法“傳法”,魯絨開具證明,允許王興夫刻制俄若寺民主管理委員會的印章。
2016年,王興夫遭廣西南寧弟子公開舉報其不法行為。魯絨以俄若寺民管會名義發表聲明進行洗白,稱洛桑丹真“是值得大家信任和尊重的一位上師”。魯絨還多次利用個人影響力,對王興夫的負面消息進行刪帖。
對於魯絨的力挺,王興夫自然“投桃報李”。據警方核實,王興夫累計向魯絨轉交的供養總數為3724萬元。
如今,這對昔日的搭檔卻視對方為“洪水猛獸”。“魯絨他們實際上把我當成他們賺錢的機器,利用我的弘法能力及人脈,讓我來收供養。”王興夫説。
“打着藏傳佛教的幌子騙財騙色,按照藏傳佛教的儀軌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我不認可他説‘釋迦牟尼是過去的佛,我是現在的佛’,這是很荒唐的。”魯絨説。
“這些行徑違背了佛法和宗教,是非法和無效的。”全國政協常委、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珠康·土登克珠表示,王興夫的行為對於人民的幸福安康損害很大,對於藏傳佛教的形象也有着非常負面的影響。
“對假冒宗教教職人員進行宗教活動、騙取錢財的,發現一起,查處一起。廣大羣眾遇有假‘活佛’,也請及時向宗教事務部門、公安機關反映舉報。”原國家宗教事務局一司副司長李寒穎表示,公安機關對王興夫違法犯罪活動的打擊非常必要,下一步,宗教事務部門將加大對宗教事務條例和配套規章制度的執行力度,規範藏傳佛教寺廟管理,推動藏傳佛教健康發展,維護信教羣眾合法權益。
(新華社北京2月2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