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7月19日文章,原題:第三波新冠疫情擊垮南非,這是對發展中國家的一個警告 賽羅·科勒看着鄰居們來來回回搬運着搶劫到的酒、冰箱和平板電視。他們説附近一家商店沒有警察,於是這位46歲的、有着三個孩子的父親也加入到上千名暴徒對購物中心的洗劫當中。賽羅裝了三袋子的大米、食用油和家裏燒爐子用的煤油。
“我以前從沒幹過這種事,我很羞愧,”上週,賽羅坐在瓦楞鐵皮棚屋裏説道,“但是我們一直在遭受打擊。”
16個月前,賽羅還住在兩居室的出租屋裏,有一份穩定的清潔工作,妻子在呼叫中心工作。南非第一波新冠疫情奪走了賽羅岳母和祖母的生命,第二波疫情讓他丟掉工作後又失去住所。他想做生意,但是第三波疫情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21年前,我滿懷希望從北部來到約翰內斯堡,而現在我們一無所有,只剩憤怒。”
疫情持續猛擊南非脆弱的經濟及其疫苗覆蓋率極低的人口,致使死亡率攀升、封鎖升級、憤怒加劇,最終導致自1994年白人統治瓦解以來最嚴重的騷亂。南非兩大人口大省有至少215人死亡,超3400人被捕,該國部分地區局勢仍然緊張。這場騷亂由月初南非前總統祖馬入獄一事引起,加劇了自27年前南非首任黑人總統納爾遜·曼德拉就職以來就存在於南非執政黨內部的權力之爭。總統拉馬福薩表示,這是一場意圖摧毀南非民主和經濟的暴亂。
政治抗議迅速轉變成貧困人羣的發泄渠道。貧困人口占南非人口的主體,長期以來沒享受到經濟發展的福利。目前南非仍在努力走出去年經濟下滑7%的糟糕狀況,但每次疫情暴發以及隨之而來的封鎖都讓這個國家壓力倍增。
截至3月底,43%的工人仍處於失業狀態。在社會動盪和經濟混亂的南非,只有2.8%的居民完全接種了新冠疫苗,可見諸多新興經濟體想要克服疫情面臨着巨大困難。南非的騷亂表明,不斷下降的收入和不斷上漲的食物開銷疊加在一年多疫情的苦難之上,正加劇政局的動盪。
從某些評估角度來看,疫情暴發時,南非已是世界公平問題最嚴重的國家。南非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黑人約佔總人口的80%,其中近2/3處於貧困狀態。南非白人平均月收入比南非黑人高出3倍。最近一項全國調查也顯示,約1300萬南非人無法負擔食物開銷。
“第三波疫情是最嚴重的,”醫護人員法拉·威廉姆斯説道。3個月間,6名與她並肩作戰的同事相繼死於新冠肺炎。開始的幾個星期,病人電話不斷,而上星期突然就沒有人打電話了。騷亂中,省內兩輛救護車被焚燒,還有一輛被搶走了救援設備。保衞社區的志願者看到鄰居頭部中彈,但威廉姆斯説:“我們沒有救護車能幫助他。”騷亂擾亂了新冠檢測和疫苗接種行動。政府官員和科學家警告稱,大規模打砸搶燒和其他聚集活動可能促成新一波感染、住院和死亡。
賽羅一直在找零工做,上週一就是在找工作途中看到其他居民帶着搶劫的東西回來。賽羅失業後,一家人搬到現在生活的地方,租了一間瓦楞鐵皮棚屋,腳下是鋪着塑料布的泥地。賽羅説:“沒有供暖也沒有供水,我們從沒住過這樣的地方。”他的長子一月就應該上大學了,但是家裏交不起學費。賽羅利用遣散費做起養雞的生意,他把在家鄉林波波省飼養的家禽運到約翰內斯堡的商店和貨攤。6月的封鎖政策禁止省際交通,把這條謀生之路也切斷了。
在民主的初期,賽羅來到約翰內斯堡,現在他打算搬回林波波省——該省以鄉村為主,是南非失業率最高的地區之一。賽羅説,“我回去什麼都沒有了,只希望孩子別像我一樣,可以做點什麼,但是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作者加布里爾·斯坦豪瑟、喬·帕金森,高宇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