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微黨課】
抗日戰爭期間,我黨在昌邑、濰縣、壽光三縣北部開闢了東起膠萊河、西至壽光縣東北部榆樹園子村,主體為昌濰根據地、中心在昌北的“渤海走廊”,架起了膠東根據地、沂蒙根據地和延安往來的“紅色生命線”。
1940年,膠東與魯中的另一條通道“濱海通道”被日偽軍切斷。直到1943年,“渤海走廊”一度成為“敵必攻、我必守”的膠東通往清河,進而轉去魯中的唯一通道。在那段歲月裏,這條通道發揮了護送過往幹部、協助跨區調兵、密運戰略物資三大歷史作用,為抗戰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
昌邑市北部,渤海萊州灣畔,已有了些許春日的暖意。波濤洶湧的海水不斷拍打着灘塗,彷彿在訴説這裏過去發生的事情。
穿越歷史時空,來到硝煙瀰漫的抗戰時期。包括昌邑北部、濰縣北部、壽光北部在內,我黨在這塊東西長約120裏、南北長不過10餘里的土地上開闢了根據地,成為膠東通往清河、魯中根據地和延安的紅色生命線——“渤海走廊”。
鋼鐵之廊
抗日戰爭爆發後,齊魯大地上魯中、膠東、清河等抗日根據地相繼建立。然而,在日偽頑的反覆“掃蕩”“蠶食”下,夾縫中生存的根據地面臨着相互之間距離較遠、聯繫困難等難題。1938年5月,山東省委鑑於當時局勢,指示膠東特委儘快打通膠東與魯中、膠東與清河的道路。“這是山東省委提出打通‘渤海走廊’的最早指示。”昌邑市委黨史研究中心黨史研究者汲生昌説。
“渤海走廊”創建於最為艱難的抗戰相持階段,其主體是昌濰根據地,中心在昌北,如同一條帶子,東西分別伸向膠東和清河抗日根據地。尤為重要的是,在1940年膠東與魯中的另一條通道“濱海通道”被日偽軍切斷後,“渤海走廊”一度成為膠東與清河、魯中根據地聯繫的唯一通道,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在這條險惡的交通線上,膠東的黃金安全運往魯中和延安,無一閃失;數十萬部隊和2400多名黨政軍領導來往調動、東征西戰;大批醫藥、糧食、棉花和文件運往各根據地,為全省乃至全國抗戰勝利作出了獨特的歷史性貢獻。”汲生昌説,我黨經過“渤海走廊”最後一次運送黃金是1944年5月,南掖獨立營與平西四區隊用20頭騾子、40個鐵(木)箱運送金銀及小手榴彈。其中,金銀送往山東分局,小手榴彈送往渤海軍區。
“揚帆東渡膠東地,穿越大澤過青煙。”1942年6月中旬,時任115師秘書長的歐陽文前往膠東任軍區政治部副主任。他從魯中出發,到達清河軍區後沿小清河向東,經“渤海走廊”到達昌邑下營,改乘木船到掖縣虎頭崖登陸,到達西海軍分區後寫出這樣的詩句。
當時,“渤海走廊”沿線基本上是一望無際、毫無遮掩的鹽鹼海灘,日偽軍在附近駐有重兵。單就昌邑縣而言,逾千名日偽軍駐紮在縣城及北部柳疃、青鄉等沿海據點。堅持根據地鬥爭,堅決保衞“渤海走廊”暢通,成為了昌邑、濰縣、壽光三縣黨政軍民艱鉅而光榮的任務。
“1941年春開始,敵人對昌濰根據地頻繁掃蕩。為此,昌邑獨立營和昌邑縣委組織根據地軍民在平地上挖溝,改造地形。經過一個冬天,‘抗日溝’做到了村村相通、溝溝相連,軍民外出行動均在地平線以下。昌邑獨立營利用‘抗日溝’作戰、轉移,徹底改變了過去那種敵來我跑的被動局面。”汲生昌説。
英勇的三縣軍民在黨的領導下,同仇敵愾、不怕犧牲,用血肉之軀築起一條鋼鐵之廊。為保衞“渤海走廊”,從1940年至1943年,昌邑先後重建改建了7次縣委,包括第一任縣委書記張智忠、副書記王炳亮在內的十幾名黨的領導幹部光榮犧牲。
紅色傳承
“太偉大了!為保衞‘渤海走廊’,湧現出了這麼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像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掩護幹部轉移的大娘,像連續幾天幾夜划槳護送過往部隊卻分文不取的濰河老船工……”3月4日,大型音樂劇《渤海走廊》導演於克在參觀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後感慨地説。
時光荏苒,精神永傳。昌邑市自去年啓動了大型音樂劇《渤海走廊》創作,打造傳承紅色文化、講好紅色故事的精品劇目,向建黨100週年獻禮。“通過帶領大家參觀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學習這段紅色歷史後,我們更有責任和義務將音樂劇打造成精品劇目。”於克告訴記者,眼下他們正在抓緊排練中,在今年“七一”前後上演。
於克所參觀的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坐落於昌邑市龍池鎮。為把這一寶貴的紅色資源利用好,昌邑市從2018年10月份開始,用8個月時間打造了展陳面積2650平方米的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
3月4日,記者來到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一進館,氣勢磅礴的大型雕塑《信仰》就映入記者眼簾。《根據地的“識字班”》《我送大軍過“走廊”》等一件件作品栩栩如生,讓歷史與現實交匯,將記者帶入了那個烽火連天的歲月。
硝煙已散,精神永駐。陳列館以“渤海走廊”革命鬥爭史為主線,根據有關歷史照片、文獻資料、老人口述回憶等,多維度全景式再現了昌邑、濰縣、壽光北部地區軍民保衞“渤海走廊”的英勇事蹟。從開館到現在,已有970批次5.7萬人次的黨政幹部、社會羣眾、部隊官兵和青少年學生來到這裏,聆聽歷史、感悟滄桑、緬懷先烈、激發鬥志。
“我們走訪老戰士、老黨員和革命先輩後代600餘人次,徵集實物400多件(套)、資料1800餘份,保存下40多萬字的文字記錄、2000多個小時的影像資料和近3萬張珍貴圖片,總結提煉了上百個有深度、有温度、有激情的革命題材故事。”指着陳列館內的展品,渤海走廊黨性教育基地辦公室主任徐言斌説。
昌邑市還以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為主體,打造了與之配套呼應的95處紅色村史館、9處專題展館,形成渤海走廊全域黨性教育基地。“目前,已舉辦210多場次的‘渤海走廊·紅色課堂’,編印14套(本)紅色教材,編拍18部黨性教育電視片,命名18處中小學校‘英雄大隊’,使可歌可泣的‘渤海走廊’革命歷史走向更多羣眾、走向全省全國。”徐言斌説。
深挖內涵
不同於北方傳統民居大門朝南的佈局,走進被譽為昌北根據地“紅色堡壘”的昌邑市龍池鎮馬渠村,部分有年頭的民居卻是東、西朝向的入户門格局。
看着記者疑惑的眼神,馬渠村黨總支書記魏廣政解釋道:“這都是當年為了保衞‘渤海走廊’作出的調整。”原來,為便於開展游擊戰爭,作為昌北縣委駐地的馬渠村採取了堵大門開小門、堵大街轉小巷和開便門、户相通等辦法改造,使來犯敵人的行動受到了很大限制。
抗戰時期,馬渠村因對敵鬥爭頑強,民兵威震四方,掩護幹部傷員,積極參軍而聞名。如今,馬渠村因為紅色旅遊而聞名濰坊,每年總有遊客慕名而來參觀村史館等紅色景點,觸摸那段光榮歷史。
革命歷史悠久、紅色印記眾多、仁人志士輩出,如何將紅色資源的作用放大?龍池鎮黨委書記馬偉蓮告訴記者:“我們要提升‘紅色龍池’品牌價值與內涵,繼續保護紅色旅遊資源,深挖紅色文化內涵,陸續推出一批‘紅色旅遊+鄉村旅遊+黨性教育’的紅色文旅綜合體,走出一條‘以農促旅、以旅興農’的鄉村振興之路。”
站在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往西望去,相隔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是紅色文化展覽中心,半徑3公里的紅色教育聚集圈已有規模。“我們重點面向濰坊及周邊地區,發揮紅色資源優勢,串聯抗日殉國烈士祠、陳幹故居、渤海走廊革命鬥爭陳列館、全武紅色展館、馬渠村史館路線,吸納濰坊地區乃至全省的紅色研學資源,叫響‘渤海南、昌濰北、龍池紅’品牌。”馬偉蓮説。
“我為家鄉代言”、“黨的百年曆程”紅色文化文物展、“紅色拜年”團拜會……這是從去年12月開始,昌邑市龍池鎮啓動的“紅色基因傳承年”部分活動。全年開展十大文旅活動,幾乎每月都有重頭戲。昌邑市龍池鎮,這個昌北抗日根據地和“渤海走廊”紅色交通線的指揮中心,正以自己的方式向建黨百年致敬。
文明新風
濰河側畔,草木長青。站在昌邑市區濰河大堤向西望去,一座現代化城市已經躍然畫卷之上。
與不少昌邑市民交談,他們的話語中滿是對城市變化的讚揚和肯定。“天更藍了,濰河水更清了,城市愈發美了。”3月5日,昌邑市民劉少武感慨説,去年讓他最為激動的事,就是昌邑市獲得了“全國文明城市”的榮譽。
如今的昌邑,文明新風撲面而來——流動的“紅馬甲”成為昌邑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昔日髒亂差的集貿市場、背街小巷,得到了集中治理;15分鐘生活圈示意圖讓居民生活更便捷……
六年磨一劍,“全國文明城市”的榮譽得來不易。更為重要的是,榮譽的取得,離不開紅色的引擎。“創城過程中,市委書記和市長掛帥,強力推進重點難點問題‘八大集中整治行動’,高效率高質量完成了各項創建任務。”昌邑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張術叁説。
在昌邑,紅色引擎是發展的強大動力。不論是去年的疫情防控,還是復工復產,昌邑市黨員幹部衝鋒在一線,為企業、項目解難題、出主意。去年,昌邑市在省內率先搭建基於區塊鏈技術的“邑辦理”電子證照共享服務平台,創新建立“招商項目管家”系統,“數據多跑路、企業少跑腿”成為常態。
3月3日,昌邑市總投資近180億元的27個項目集中開工,吹響了新一年攻堅突破、高質量發展的“衝鋒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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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渤海走廊”的識字班
抗戰時期,山東解放區識字掃盲運動中出現了一種特殊的組織形式——婦女識字班,參加學習的是清一色的年輕女性,而且主要是未婚的姑娘,“識字班”便成了年輕姑娘的代名詞。在被譽為紅色“渤海走廊”的昌邑、濰縣(今濰坊奎文、濰城、寒亭區)、壽光抗日根據地,“識字班”們勇敢地走出家庭,宣傳鼓動、傳送情報、站崗放哨。在生與死的考驗中,不少青年婦女光榮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革命隊伍中不可或缺的堅強力量。
挨户敲門動員
“識字班多是瞅中午飯後空閒的時候上,也就一兩個小時。冬天農閒,就會上個大半天,農忙時就停下了。”家住寒亭區豐漁村84歲的老黨員邢世英回憶,她在孃家蔡家欄子村上識字班時才16歲,“我記着是在一個大院子的東屋裏,教我們的叫王方春,過去是個私塾先生。”
識字班剛開始辦時,招收學員成了令人頭疼的問題。昌邑縣西下營村85歲的李京蘭,15歲就跟着姐姐搞動員。李京蘭孃家是與西下營村隔河相對的東下營村,姐姐李京芝是村婦救會主任。李京蘭非常佩服姐姐,“死人也能讓她説活了。大約‘開闢’了一個來月,家長們開始鬆口了。”
説到這裏,李京蘭老人解釋道:“‘開闢’是那個時候時興的新詞兒。後來才知道,當時姐姐已經是黨員,是來‘開闢’革命工作的。”識字班上課靈活自由,有時在閒置的屋裏或借用小學的教室,有時乾脆在場院裏,小黑板往樹上一掛就開課。她們學的都是常用字,學習一年半載,大多能寫簡單的信。
在識字班裏,年輕老師或八路軍幹部還會教她們唱進步歌曲。“經常教我們唱歌的是膠東來的一個八路幹部,我那時學的歌有一二十個,有些到現在還記得。”説到這裏,寒亭區走馬嶺村84歲的老黨員王蘭英激情唱起來:“鬼子大掃蕩,掃蕩固堤場,五天以裏來了三趟。機槍嘎嘎着響,老百姓逃出了莊,不知哪裏來的饑荒。叫聲我兒媳,兒媳你聽知,這是四隊勾來的鬼子;叫聲我的娘,娘你聽端詳,四隊不是人生父母養。叫聲我的娘,娘你聽端詳,俺那個肚子還餓得慌;叫聲我兒媳,兒媳你聽知,鬼子不走咱撈不着回家去……”
歌中的“四隊”,是投降日寇的魯東和平建國軍司令厲文禮所屬第四支隊,對“渤海走廊”抗日根據地不斷襲擾。這首歌運用當地方言,借用流行的秧歌曲調,很受老百姓歡迎。
敵人眼皮底下送情報
“説起那回送情報,還真是有點後怕。”今年已經90歲高齡的李秋蘭老人,向我們講述了她第一次送情報的冒險經歷。
1943年初秋,當時21歲的李秋蘭雖已結了婚,因工作需要,仍然住在濰縣北部周家官莊村的孃家。這天村裏來了大批偽軍,需速將敵人兵力部署的情報送出去。“我背上柳條籠子,拿着鐮刀,就出了莊。寫着情報的紙條,就塞在籠子底下的夾縫裏。走到村頭,我裝作沒有事的樣子。路過崗哨,敵人沒怎麼問就把我放了出去。”在村外與她接頭的是本村的留柱。“留柱是小名,他參加八路後,我再沒見過他。老遠看見一個人那邊割草,我就順着溝一邊割草一邊挪。等捱得近了,認出了是留柱,頭上頂着一個破葦笠。”李秋蘭從籠子底下摳出紙條塞給留柱,又邊割草邊走開。“紙條上寫的是啥,我也不知道。我上了一年識字班,字也認得一些,可是不能看,這是紀律。”趁着夜色,李秋蘭隨武工隊突圍出來。在李秋蘭的記憶中,“掉腦袋”的風險不知經歷過多少次。1947年,李秋蘭入了黨,在村裏當了婦救會主任。
死也要保守黨的秘密
“可惜啊可惜,姐姐死在鬼子的掃蕩中,那年還不到二十歲。”李京蘭提起姐姐李京芝的犧牲,傷心不已。那是1943年6月6日下午,駐在附近李劉村據點的日偽軍突然襲擊東營村。李京芝與李桂花一起組織村裏的婦女積極分子轉移。東下營村85歲的老黨員李桂花回憶,“村西有條河,敵人前面騎馬的追得快,眼見就快到了跟前。俺倆沒了去路,一頭扎入河中。不知鳧了多遠,糊里糊塗爬上岸,敵人已經不見了。我就順着河沿跑,一直到了最北面的央子。後來聽説李京芝沒有了。”李京蘭她們在北海灘熬了一夜,晚上飄起了小雨,“第三天,聽鄰居説從河裏漂上來一個人,可能是姐姐。俺娘趕緊帶人去撈,果然是姐姐京芝。”
“姐姐常跟我講,死了也不能讓敵人抓去;抓去,也不能暴露秘密。那時我不知道姐姐是黨員,當時黨員都是秘密的。姐姐是42年入的黨,才一年就犧牲了。姐姐死了,娘要我接着幹,替姐姐報仇。”姐姐李京芝犧牲後,她參加了村裏的工作。一年後,虛歲18的李京蘭被吸收入黨,擔任了東下營村婦救會長。
渤海走廊的歷史使命
1941年春,我黨在位於渤海萊州灣南岸的昌邑、濰縣(今濰坊奎文、濰城、寒亭區)、壽光三縣北部沿海地區,開闢了一片抗日根據地。它東起膠萊河,西至壽光縣東北部的榆樹園子村一帶,中心區東西長120多里,南北寬僅10餘里,像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頭分別連接膠東和清河抗日根據地,成為膠東通往清河,進而轉去魯中的交通要道。中共山東分局以及膠東、清河兩區的黨政領導形象地稱此為“渤海走廊”。
從1941年春到1943年秋,在極其艱苦、惡劣的環境下,“渤海走廊”為抗日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大批幹部通過這裏來往於膠東和魯中根據地;膠東每年有相當數量的貨幣、藥品、軍火等物資通過此運往魯中根據地。抗戰最艱苦時期,許世友數次率部穿行於“渤海走廊”。抗戰八年,中共膠東特委從敵佔區奪取黃金數十萬兩送往延安,其中相當一部分是通過“渤海走廊”輸送的。
1943年7月,我濱海、魯中和膠東部隊奉山東軍區命令進駐諸(城)日(照)莒(縣)一帶山區,打通了魯中和濱海、膠東的聯繫。至此,“渤海走廊”完成了它特殊的歷史使命。(大眾日報2012年9月25日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