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凌的幫助下,魏無羨從江澄那裏逃了出來,慢慢踱步走回到之前跟藍湛約好的地方。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那個獨立於橋頭的人間妄想含光君。月下等着魏嬰的含光君,恍若謫仙下凡,在我們看來如此風雅美好,可也許對藍湛來説,卻是一種煎熬。此時他的內心是害怕的,他害怕魏嬰不會來找他,那麼他將要再去哪裏把他找回來呢?
抬頭看着天上的月亮,藍忘機想到了多年前,在雲深不知處初遇魏嬰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皓月當空的夜晚,那人偷偷摸摸懷揣天子笑潛入雲深不知處,被藍忘機抓了個正着。月下的那少年眉目清俊明目皓齒,那人的笑容像天上的圓月一般照進了藍忘機的心裏,從此那人便是藍忘機心頭的“白月光”。十六年間藍忘機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對月思人,如今他回來了,抬頭望月等人,夜已深人還未歸,他會來嗎?會來找自己嗎?
而魏嬰看到月下等自己的藍湛,也是有些懵圈的!雖然已經過了十六年,但是對魏嬰來説就像夢一場,他腦海裏基本上還是前世的回憶。前世他跟江澄做了場戲,假意決裂叛出江氏,但其實不是真的翻臉,縱然江澄對着自己刺了一劍,但到底是刺向了岩石,所以魏無羨從來不覺得跟江澄是真的翻臉。他覺得江澄還是自己的兄弟,而藍湛每次都不厭其煩地勸説自己,要把自己帶到姑蘇,要讓他修習洗華靜心,魏嬰誤會藍湛是看不慣自己修習詭道術法,不相信自己能夠控制得住,所以心裏覺得跟藍湛是對立的。
然而十六年後故人重逢,江澄見到自己,哪怕自己已經幾乎死過一次,江澄還是對他咬牙切齒咄咄逼人,反而藍忘機對自己温柔呵護無條件幫助,所以魏嬰才會在心裏説“本以為江澄會永遠站在我這邊,而藍忘機則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事到如今,一切卻是完全顛倒的光景……”
在魏無羨的心裏,他一直無條件信任的人只有江澄,哪怕在亂葬崗上,也只有江澄可以自由出入,就連藍忘機都是跟着魏無羨上來,然後再由魏無羨親自送下山。不夜天圍剿的時候,魏無羨操控的傀儡兇屍也沒有攻擊江氏子弟,説明魏嬰心裏還把自己當雲夢的大師兄。魏嬰從未想過要主動背叛江氏,他從心裏認為,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江氏給的,不管他為江氏付出什麼,那都是理所應當的。而江澄也是自己最應該相信的人!
然而十六年後的光景卻完全顛倒,從雲深不知處醒來,藍湛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經大大超出了魏嬰的預期。十六年前藍忘機總是試圖規勸自己,想讓他放下陳情,停止操縱怨氣,想讓他放棄修習詭道術法重拾劍道。而十六年後藍忘機什麼也不問,對魏嬰就是不問原因,只管付出。這是讓魏嬰感動的地方,但也是讓魏嬰感到害怕和手足無措的地方!
所謂錢債易還情債難還,魏無羨其實是一個特別怕欠別人情債的人,前世的魏無羨曾經鮮衣怒馬自由自在,可到了後來,就一直在努力償還人情債,先是雲夢江氏的養育栽培之恩,後來又是温情温寧姐弟的救助之恩……因為這些人情債,魏無羨在逐夢的路上,生生被逼入了死角,所以重生之後,他不願意見故人,其實就是想從這些人情糾葛中掙脱出來,想要重新開始,必須輕裝上路,不是嗎?
魏無羨對藍忘機是有好感,魏無羨願意對藍湛好,但在魏無羨看來,那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不需要藍忘機的回報。十六年後,藍忘機對魏無羨不問原因,只管付出的好,讓魏無羨感到無所適從,有些手足無措。若江澄對自己好,魏嬰大概會以為是家人之間的關心,勉強可以認為理應如此。那藍湛對自己這麼好,要怎麼理解呢?魏無羨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身份,去心安理得接受藍忘機對自己的好,所以一直有逃避的感覺。
魏無羨一直在被動地接受藍忘機對自己的好,一邊享受着藍忘機無微不至體貼入微地照顧,一邊其實心理上還是挺有負擔的。只不過十六年後的藍忘機,學會了主動出擊,學會了直接上手,讓魏嬰想逃都逃不開,想躲也躲不掉,慢慢從不適應到慢慢接受,然後慢慢習慣,直到最後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