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駐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亞特約記者 黃文煒 辛斌 達喬】《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於2022年第一天生效實施，標誌着全球最大自由貿易區正式啓航。RCEP的規模超過了美墨加自貿協定和歐洲關税同盟，覆蓋全球人口和GDP總量的近30％。儘管印度在最後階段“退羣”，這個羣裏還是包含了東盟所有10個成員國，還有美國在亞太地區的4個核心盟友，甚至包括“五眼聯盟”的兩個成員。全球目前正處在“捍衞全球化”與“走向保護主義”的十字路口，RCEP的順利開局充分顯示出中國引領的亞太地區自由貿易框架的包容性和吸引力。而在全球經濟遭受新冠肺炎疫情近兩年的打擊後，RCEP的啓航被公認是為區域國家經濟復甦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在太平洋彼岸，尚未走出貿易保護主義陰影的美國以警惕的眼光注視着這一變化，美國前貿易副代表卡特勒1月2日對《華爾街日報》表示，“RCEP意味着一組國家正在共同努力制定新規則和新標準，而此時的美國卻在朝着另一個方向走”。
成員國為RCEP啓動歡呼
1月1日，文萊、柬埔寨、老撾、新加坡、泰國、越南等6個東盟成員國和中國、日本、新西蘭、澳大利亞等4個非東盟成員國開始正式實施RCEP協定。在剩下的5個RCEP成員國中，韓國將於今年2月1日開始實施RCEP協定，另據美聯社報道，印尼、馬來西亞和菲律賓預計“很快就會批准”RCEP協定，而緬甸政府已經批准了該協定，但尚未得到其他成員國的接受。
英國《衞報》1月1日將RCEP協定生效列為2022年發生的第一個重要的國際事件。“德國之聲”1月2日引用中國商務部的消息稱，隨着RCEP正式生效，中國與東盟十國、澳大利亞、新西蘭之間超過65％的產品關税立即降為零，中日之間實施立即零關税產品的比例要低一些，RCEP的目標是通過10年左右時間實現90％以上商品享受零關税。德國基爾大學經濟學家朗哈默稱，儘管RCEP暫時還只是一個“比較淺層”的貿易協定，但其體量巨大，涵蓋多個製造業大國，“它讓亞太國家有機會追趕歐洲”。
RCEP使中國與日本得以首次建立雙邊自貿關係，以廣東惠州一家需要從日本進口材料的汽配企業為例，RCEP將可以每年為該企業節省關税70萬元。日本輿論也積極評價RCEP協定的實施，日本農業大臣金子原二郎元旦期間表示，RCEP協議的生效，創造了一個有利於促進農業、林業和漁業產品出口的環境。在優先出口項目中，雙方已就出口中國的盒裝米飯逐漸取消關税達成共識，中國還將取消從日本進口豬肉、草莓和蘋果的關税，但由於福島第一核電站事故後的檢疫規定，目前日本暫時還無法出口這些產品。另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日本在擴大出口方面尤其期待的是汽車領域。關税削減對象中還包含鋰離子蓄電池等純電動汽車的零部件，或將對着眼於下一代產品的戰略產生影響。報道還稱，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的估算，RCEP協定的實施將使今年區域內貿易額擴大2％，增加約420億美元，其中“日本受益最為明顯”，2022年對區域內出口將比疫情前的2019年增加5．5％，中國和韓國也有望實現2％左右的出口增長。
澳大利亞農業部長利特普勞德對《澳大利亞人報》表示，RCEP協定生效“為澳農民創造了新的經濟機會”，“我們的出口商將融入RCEP地區的生產和出口規則，進入區域價值鏈。”他還説，澳大利亞正在從新冠肺炎疫情中恢復，RCEP協定將“刺激對優質產品的投資和需求”。RCEP一次性地將澳最大的9個農業、漁業和林業夥伴納入同一個國際經濟合作框架。《新西蘭先驅報》文章分析稱，RCEP協定有可能“挽救中澳關係”，讓雙方能夠“更公開地談論爭端”。此前新西蘭貿易部長奧康納表示，該協定為新西蘭的出口商“帶來安全和保障”。
孟加拉國《商業標準報》2日稱，RCEP協定生效，將為亞太地區疫後復甦提供助力，併為全球經濟發展提供催化劑。“榴蓮貿易的黃金時代即將到來”，馬來西亞國際產業發展協會秘書長艾德温·江預計，到2030年，RCEP將刺激馬來西亞榴蓮出口增長50％。新加坡《聯合早報》3日稱，印尼經濟統籌部長艾爾朗卡説，印尼預計在今年第一季度核准RCEP。在該協定實施初期，印尼與成員國之間料出現貿易逆差，不過到2040年，相信將轉為9．79億美元的貿易順差。印尼的橡膠、鋼鐵、化工、食品、木材和礦產品出口預計都將增長。越南工商會服裝主席黃光峯説，RCEP預計將成為越南經濟的新動力，助其在疫後復甦增長。
美國和印度有些失落
在最後階段放棄加入RCEP的印度五味雜陳。《印度時報》1月3日稱，“印度必須加入2019年被它拋棄的RCEP”。文章稱，世界經濟的重心正在轉向亞洲，而印度只是“防禦性地”看待RCEP，擔心着它會如何傷害國內生產商。但他們考慮過能夠獲得低成本、高質量產品的消費者了嗎？為什麼印度的生產商不能以“進攻”而是以“防守”的態度來看待這個巨大的市場呢？文章稱，對印度來説，現在由15個國家組成的RCEP的大門仍然為它敞開，只要印度改變主意，它就可以重新加入。“考慮到這一地區未來全球價值鏈的潛在增長、進入相對富裕市場的機會、入境投資的可能性以及亞洲不可避免的崛起，印度應該認真思考加入RCEP的問題。”
《華爾街日報》1月2日的報道也帶着些失落，稱中國與“日澳等美國盟友在內的”亞太國家的自貿協定已經啓動，“美國卻被晾在一邊”。報道引用分析人士的話説，這將使中國在制定亞太地區貿易規則方面發揮更為突出的作用，而這必將“損害美國的利益”。中國已經正式提出申請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和《數字經濟夥伴關係協定》（DEPA）。後者是智利、新西蘭和新加坡之間的一個雄心勃勃的新協定，旨在建立電子商務和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共同標準。一些專家將DEPA視為更廣泛地區未來協定的典範。新加坡管理大學法學副教授高樹超表示，RCEP可能是一個“警鐘”，讓美國重新思考“回到亞太”的戰略。他説，從美中競爭的角度看，RCEP將使中國的零部件對東南亞供應鏈上的工廠更具吸引力，並促進其與日韓的貿易，從而使中國受益。
《華爾街日報》再次批評特朗普在他正式就任總統的第一天就簽署了“拋棄”TPP的政令，直到今天，拜登政府也沒有重返CPTPP的計劃。文章引用13名共和黨籍參議員曾經就RCEP啓動問題致拜登的聯名信，敦促其參與制定亞太地區貿易新規則。他們聲稱，美國的缺席是在“鼓勵潛在合作伙伴在沒有美國的情況下前進，並鼓勵中國控制全球經濟”。
美國大西洋理事會2日警告稱，美國被亞太地區的自貿協定排除在外，這導致北京得以強化其區域經濟增長引擎的角色。大西洋理事會認為，中國去年9月已經申請加入CPTPP，如果中國能夠遵守RCEP這樣較淺層次貿易協定的監管要求，後續加入CPTPP的機會將會增加。如果RCEP成為中國今後加入更多自貿協定的敲門磚，“北京在列、美國缺席”的後果將會更加明顯。
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的勝利
據美國布魯金斯學會估計，RCEP每年可以為世界增加2090億美元的收入。聯合國貿易和發展組織的研究報告稱，RCEP締約國GDP總量佔全球的30．5％，遠超北美自貿協定（28％）、歐盟（17．9％）、非洲大陸自貿區（2．9％）和南方共同市場（2．4％），將“締造全球貿易的新重心”。雖然按品類來看RCEP關税取消率低於CPTPP的99％，但日本政府估算稱，RCEP對經濟的拉動效果將是CPTPP的2倍。
中國商務部表示，RCEP協定將擴大中國產品的出口，同時幫助加快中國的產業轉型。美聯社稱，RCEP協定生效意味着，中國成功地與亞太地區許多國家達成了一項前所未有的巨大貿易協定。這一框架對發展中國家尤其有吸引力，因為它降低了佔其出口大部分的農產品、製成品和零部件的貿易壁壘。預計這個貿易聯盟將向成員國的工人開放服務行業的工作機會，對菲律賓等嚴重依賴移民工人匯款的國傢俱有很大的吸引力。
《商業標準報》稱，在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的好處受到質疑的背景下，RCEP的推出標誌着“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的勝利”。東京財團政策研究所首席研究員柯隆為《日本經濟新聞》撰文稱，北美有北美自由貿易協定，歐洲有歐盟，長期以來亞洲沒有一個覆蓋整個區域的合作機制本身就很奇怪。國際社會正處在一個分水嶺，繼續維護全球化，還是邁向保護主義，在這樣一個重要關頭，亞洲終於邁出了具有歷史意義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