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座城市立傳

為一座城市立傳

——《北京傳》創作談

為一座城市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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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一座城市立傳

北京有着三千年的城邑史(從公元前1046年算起),八百年多的首都史(從建立金中都的公元1153年算起),如今是一座世所矚目的全球城市,在世界城市評價體系中佔據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和中國在當代世界的發展和地位是相關的,對北京這座城市的來路和未來發展,很多人可能有興趣去了解。如何為這樣一座城市立傳?邱華棟通過作家個人的城市觀察與記憶,攜新作《北京傳》帶讀者走進、感受這座城市。

對於邱華棟而言,寫《北京傳》某種程度上是夙願,而真正動筆卻緣於偶然。2017年夏末的一天,他遇到了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的總編輯韓敬羣,談起最近讀的書,邱華棟説到了英國作家兼記者彼得·阿克羅伊德寫的《倫敦傳》,並説,“讀了這本《倫敦傳》,我覺得我也能寫一本《北京傳》。”韓敬羣立即同他約定,要他寫《北京傳》,還寄來了出版合同。

等到簽了合同,邱華棟坦言,自己有些後悔。一則工作太忙,二則真正下筆的時候,才發現對象過於龐大,不太好把握。一邊看資料,一邊構思,邱華棟先列了一個大綱,題目叫做《北京傳——時空中的人與萬物》。“一開始想寫80萬字,但一口氣拿出一本80萬字的書,不管從個人精力,還是從出版節奏來講,都很費勁。”邱華棟説。所以他最終決定寫一個簡版,乾脆利落的,把北京3000年城市史的時間和空間的變化寫出來。

“確定了由繁版到簡版的轉變,就鬆了一口氣,覺得比較有把握了。”邱華棟説。在讀者對象上,他最初假定為文學同行,後來設定成一個普通人來到北京,他買了這麼一本書一看,很清楚地瞭解到我們偉大首都北京的3000年曆史是怎麼回事。

在選材上,該書放棄了重述歷史人物和事件的寫法,不寫“歷史上的人和事兒”,而是着眼於城市空間結構的變化。北京城像一塊地衣一樣在大地上生長,歷史中幾度變遷。它最早是薊國的首都薊城,後來成為燕國的都城,到了漢代,又成為廣陽郡的郡治,在唐代變成幽州。而在當代,城市副中心的建設,城市主政者總體的規劃,京津冀一體化,新機場落成……隨着時間演進,突出城市的空間感,薄古厚今,越往後筆觸越細膩。邱華棟以一個小説家的剪裁得當,行文簡潔明確,一章章刻畫具體,加深了讀者對從古到今,特別是今天,2021年的此刻的北京城市空間的理解。

正如《北京傳》副題“時空中的人與萬物”所言,一座偉大的城市,的確是萬花筒般千變萬化中又包羅萬象。“這本《北京傳》等於是綱舉目張中的‘綱舉’,是一個骨架,是一座城市發展的歷史傳承、空間變化、功能演進的大致脈絡。”邱華棟説。

《北京傳》全書採取主章與副章的結構,主章寫城市主體結構的變化,比如從唐代的幽州城,到遼代和金代的五京之一,再到元大都,城市的位置、空間不斷地移動和改變。副章選兩個小點兒來突出這個年代北京城的特點,如金代最突出的是燕京八景,到了清末民初,由於涉及跟西方的關係,跟世界的關係,東交民巷就很重要了。老舍是寫北京的本土大作家,便把他單列一章。

“骨架是主章,副章我考慮以後可以無限增加。我手裏還有很多材料沒放進去,北京的野花有哪些,北京的動物,北京的植物,北京的下水道系統……無窮無盡,可以一直往下寫。”邱華棟説。

主章寫不同年代、朝代的城市空間感,副章更多帶有個人觀察的色彩;主章講述朝代更替過程中的城市,副章則選取代表性的人物、事件、建築,作為補充敍述。主幹清晰,時空縱橫,變動的時間與變動的空間,變動的人與變動的事交替出現,讀來有一種穿越時空,看北京城空間變化、人事更迭的感覺。

成為一名城市建築文化愛好者,邱華棟説,自己是受到劉心武老師的影響。20多年前,邱華棟還在一家報社當編輯時,曾向劉心武約稿,那段時間劉心武給他寫了一系列解讀長安街建築的文章,叫做“通讀長安街”。後來,這些文章結集為《我眼中的建築與環境》出版。劉心武還出版過一本有關建築材料的隨筆集《材質之美》。兩人平時交往聊天時,也常常聊到城市建築與規劃。

邱華棟對建築頗有心得。“我們平時可能最注意建築的外觀,但更應該走進建築物,獲得身在建築之內的體驗才是最重要的。”他説。走進建築才能更好地理解建築,要置身於某棟建築之內,感受建築的空間和自己生命體驗交匯的感覺。對一座城市也是如此,要身在城市中,在城市的各個空間中去感受自己所在之處,就能感受到城市的空間與時間交匯時的豐富意味。

對建築的親身體悟為《北京傳》的寫作打下了堅實基礎。邱華棟家裏有許多關於建築的書籍,有空就翻一翻。他身邊也有不少對建築感興趣的作家,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他就曾和馮驥才、張抗抗、韓小蕙、葉廷芳、劉元舉等諸位先生老師,參加過兩次作家和建築學家的對話論壇。近幾年,他還讀了不少關於城市的傳記書,像《倫敦傳》《羅馬》《巴黎》《柏林》《威尼斯》《伊斯坦布爾》《紐約史》《阿姆斯特丹》《耶路撒冷三千年》《南京傳》等等。

邱華棟説,給一座城市立傳,是一種非虛構文學的新寫法、新題材,只要你願意寫,都可以寫一本。每到一處,他都儘量蒐集到當地的地圖,在地圖上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就能以自身的經驗和對地圖的閲讀,確定這個城市的建築空間結構。而北京這座有着三千年時間跨度的城市,它的城市空間格局如何演進、如何變化,也是他一直關心的話題。

但這跟從歷史事件和人物的角度去寫一本城市的傳記不一樣。邱華棟説,城市本身就是一個生命體,人創造了城市,城市反過來也在不斷地生長,城市的生命比一個人的生命長很多,人是城市的過客,但人可以改變城市的空間,構成新的關於城市的記憶。建築是歷史和文化的載體,人又創造了歷史和文化,人與城市建築是共生的關係。北京已經存在了三千年,如果三十年算一代人,那麼都過去一百代了。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努力地創造着屬於自己的城市文化和記憶。因此,我們這些城市的過客和大地上的短暫棲居者,必須謙遜地對待城市,和城市一起生長。

書寫一座有着八百年首都史、三千年城邑史的世界性大都市,何其難哉。《北京傳》在變更的歷史裏寫出北京的古遠,在全球化的時代裏寫出北京的“中國氣質”,在浩大而雄偉的空間結構裏寫出北京城的平易、開放、包容。“我想以《北京傳》引領大家看到北京的歷史、北京的此刻、北京的未來,每個生活在北京的人都有自己的北京記憶,希望大家都來寫一本屬於你自己的‘北京傳’。”邱華棟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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