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裏的盛如蘭小姑娘是一個很“妙”的人。
她總是在姐妹們最尷尬的時候出來解圍,而且她解圍的方式,完全不是盛明蘭式的勾心鬥角,她單純地憑藉着自己的真實想法,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在原著中,盛如蘭曾經給盛明蘭解過兩次圍。
第一次是盛明蘭高嫁,回門的時候,遭到了康姨母的嫉妒。康姨母開始數落盛明蘭。盛明蘭明哲保身,只是笑,並不答話。
這時候,盛如蘭小姑娘看不慣了,她馬上懟康姨母:“姨媽,你説得對。六妹妹,你可要記着,對你好的,就得回報,便是不能回報,也不能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這四個字,是諷刺康姨媽的。
王若弗本想把自己的女兒嫁回孃家,她跟王家已經商量地差不多了。可康姨母憑着王老夫人的寵愛,愣是截胡了盛如蘭的婚事,把自己的女兒嫁進了王家。
要知道,盛家對康家是有恩的。康家的那些爛事,盛家出錢出力,沒想到康家竟然能做出這樣“截胡”的事情。
而盛如蘭這樣説康姨母已經是很收斂了。她顧及了嫁進了盛家門的康允兒。如果不是有康允兒,她早就説:“盛家女兒回門關你們康傢什麼事?有事沒事的上門來蹭飯。”
盛明蘭回門的當天,盛華蘭,海氏,都是在的。但是,她們都不願意去得罪康姨母,因為他們要顧及王若弗,可盛如蘭卻完全不會去想這些彎彎繞繞。
她真的是看不慣,就懟。並且不懟不快。
盛如蘭第二次替盛明蘭解圍是在盛明蘭剛搬進了澄園之後。
顧家四房的炳二太太當着眾人的面,質問盛明蘭,這麼好的園子,他們一家子能不能也搬過來住。
盛明蘭僵在當場。
四房是隔了房的親戚,並且早就分家了。澄園再好,跟四房有什麼關係。可四房的人就是不要臉了。我們就是不要臉面,就是死賴上你了,你能怎麼辦?
這時候盛明蘭就被逼到了一個角落裏,一個不得不撕破臉的角落裏。
可沒等她撕破臉,盛如蘭小姑娘站出來了。她對着身邊的人説“悄悄話”:“不是早就分家了嗎,怎麼還要賴着住一起?莫不是想省飯錢吧。”
這悄悄話,全場的人都聽見了,都對着四房的炳二太太行注目禮。四房的炳二太太臉皮再厚,也抵擋不住,只好低下頭,不敢再逼問盛明蘭。
這就是盛如蘭小姑娘,這麼直白的話,除了她能發自肺腑地説出來。海氏長袖善舞,華蘭八面玲瓏,盛明蘭更是思前想後,只有盛如蘭怎麼直白怎麼説。
盛如蘭這個小姑娘,不僅維護盛明蘭,還維護盛華蘭。我上一篇寫盛華蘭的時候,曾經寫盛華蘭被婆家欺負。當時王氏礙着面子,沒有問出口。盛明蘭雖然心疼盛華蘭,卻也沒有先挑明瞭質問。
只有盛如蘭,看到盛華蘭面容憔悴,馬上就質問盛華蘭的婆婆:“我姐姐怎麼這般瘦,是不是生病了?”
盛華蘭的婆婆否認,盛如蘭就把盛華蘭婆婆所有對付盛華蘭的招數都説出來了。
“你是不是往我姐姐房裏塞了一大頓通房妾室?你是不是又逼着我姐姐大着肚子給你站規矩?要不就是你硬逼着我姐姐懷着身子替你管家?”
盛如蘭這大實話一説出來,盛華蘭的婆婆一下子就成了全場行注目禮的焦點。
盛華蘭婆家的大嫂反駁:“難道弟妹有個好歹,就是我們的過錯?”
盛如蘭小朋友如實地説道:“那是自然!反正我姐姐若有個不好,定然是你們婆媳欺負她。你看看你們兩個,吃得這麼白胖,下巴都兩層了,若你真待我姐姐好,應當是照看她照看的也消瘦了才對。”
解不解氣?
這樣解氣的話,別人是説不出來的。盛明蘭不會強出頭,盛墨蘭只想看笑話,即使是王若弗也要顧及盛家的面子,可只有盛如蘭,明白地説出來:你們經常欺負我姐姐,我姐姐這麼瘦了,都怨你們。
我讀原著的時候,只要讀到盛如蘭的部分都是覺得又輕鬆又愉快。而盛明蘭也發出過這樣的感慨,要是她的姐妹都跟盛如蘭這樣過得又幸福,人又真性情該多好。
盛如蘭是個很好的姐妹。盛明蘭發達了,她雖然豔羨,卻從不使絆子,更不會説些風涼話。盛明蘭落魄了,她也不嫌棄,依舊把盛明蘭當成姐妹去護着。
盛明蘭這種小姑娘其實是極善良的。她從不害任何人。盛如蘭和文炎敬的事情被撞破後,盛紘要打死小喜鵲。可是,盛如蘭愣是去替自己的奴才擋了板子。
對於盛如蘭來説,她不能讓自己的丫鬟因為自己而死。她這麼想的,就這麼去做。
她天性不喜歡讀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她僅憑着自己的一腔熱情去做事情。
在盛家這個宅門裏,每個人都長了十八個花花腸子,可只有盛如蘭始終保持了自己的“真性情”。
她性格直爽,待人至真至純。
她是全書裏,唯一嫁給了愛情的小姑娘。
她是在婚前就愛上了文炎敬。她明知道文炎敬是給她四姐姐準備的,她更知道文炎敬家境貧寒。盛如蘭這樣的嫡女身份完全可以嫁給一個有爵之家的。
但是,她偏偏愛上了一個窮書生。
這種事,盛明蘭不會做。因為她要明哲保身。這種事,墨蘭不會做,因為她嫌貧愛富。可盛如蘭小朋友完全不在乎什麼貧富,她想的只是“兩情相悦”。
就像顧廷燁説的,她“痴情又蠢笨”。
可這有多難得。她是完全為了自己活着的。她活得鮮亮,活得生機勃勃。
盛老太太説,真愛是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多少女人上趕着要嫁給顧廷燁,可只有盛如蘭不願意。她不嫌文炎敬窮,她不看重顧廷燁的富貴。她敢為了自己的愛情,跟自己的父母抗爭。
最妙的是,盛如蘭小姑娘,雖然很愛文炎敬。可她卻並不傻。她在自己的婚姻裏,不是一味地談愛,她為了維護自己的愛還會“耍心機”。
文炎敬的母親要給文炎敬納妾。盛如蘭跑到了大雨裏痛哭。她也是低嫁,她卻完全沒有重蹈王若弗的覆轍,仗着顯赫的孃家,對着丈夫指指點點。
她選擇了示弱。
在文炎敬面前,她就是一個深愛丈夫的妻子。丈夫要納妾,她內心痛苦非常,她彷徨無助,她太怕失去丈夫的寵愛,於是到大雨裏哭。文炎敬一下子就心軟了,這樣愛自己的高門嫡女,他怎麼能辜負。
盛明蘭得知盛如蘭大雨中痛哭維護自己的婚姻時,惆悵地哭了。原著裏這樣描寫盛明蘭的感觸:“彷彿那最天真未鑿的一部分,也漸漸失去了。”
讀到此處,我哭了。
因為我真的因為自己變得圓滑世故哭過。我覺得這不是真的我自己,真實的我自己,就該是永遠保持那份“天真”的。
可看了顧廷燁對盛如蘭成熟的解讀,我釋然了。
“人生下來本就懵懂無知,漸漸大了,學道理,懂是非,明世情,自然就知道這世上本有許多不可為之事。三歲小孩稀罕人家好吃的伸手就拿,尚覺有趣;倘七尺男兒,見人家財帛動心,也開口就要這便是真性情了?明知人家隱疾傷痛,開口就説,毫不顧忌?”
真性情,不是隨心所欲,完全不用任何心機。而是為該為之事,行當行之舉。
盛如蘭開始用自己的心機維護自己的婚姻,她就失去了最天真的一部分嗎?
沒有。
她始終還是那個“講義氣”説真話的直白女子。只是,她開始懂得怎樣去讓自己更幸福。
《知否》的原著,我讀了很多遍,始終覺得盛如蘭小姑娘是全書最真性情的一個人物。
她是一個難得的好姐妹,雖橫衝直撞了些,卻最至真至誠。她對誰好,就是真的好,沒有什麼心機。她更是難得一個好妻子,深愛自己的丈夫,維護自己的婚姻。
盛明蘭很希望所有的姐妹都如盛如蘭一樣,總是能讓她心情愉悦。而我始終認為文炎敬是全書最幸福的男人。
他得到了一個女人最真最純的愛,而且是全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