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蘭嫁到侯府後,除了面對小秦夫人這個披着羊皮的狼以外,還要平衡顧家以外的各種關係,比如國舅爺沈將軍府上的大娘子和妾室的矛盾,康姨媽的各種作妖。
本以為這就是盛明蘭最難也不過如此了,沒成想孃家也出事了。
沈將軍家兒子滿月宴那天,祖母身邊的貼身使女找到沈家來告訴盛明蘭祖母病了。本要回顧家的盛明蘭就直接回了盛家,然後接下來的戲,真是幕幕都透着盛明蘭的縝密和細膩。
1.
明蘭回家,盛大娘子和盛竑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在後面才會有盛大娘子那句,“本想明天再叫你回來,誰知道下人這麼嘴快,連夜把你給叫回來了。”
而使女知道去沈家找明蘭,必定是明蘭去到哪裏,祖母身邊的貼身使女都知道。使女説老太太早起不舒服,不願意叫明蘭回來,但是老太太午後暈死過去,便是一定要叫明蘭回家了。這是明蘭和祖母身邊使女的約定,如果祖母發生什麼狀況,一定要告訴她。
太醫説:老太太以後要好生調養着,屋裏人不能太多。
這個時候,盛竑只看了一眼周圍,並沒有做出任何指令。但明蘭就聽懂了太醫的意思,是讓其撇開左右,恐怕祖母的病有蹊蹺,但人太多,太醫不方便説。
可惜盛竑沒有聽懂,太醫只得再説:盛大人,請借一步説話。這時盛竑才起身,帶着太醫來到另外的房間。
盛明蘭和大娘子也跟了過去,太醫幾欲説話,卻都頗有顧忌。他在宮中多年,自然知曉盛竑愛面子勝過一切,倘若直接説這老太太不是生病是中毒,恐怕惹得盛竑暴怒,再加上盛家幾個女兒不是嫁給侯爵,就是嫁給伯爵,還有一個大兒子長柏也在京中為官,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明蘭追問的時候,太醫才説老太太年紀大了,自然不比年輕人,有點病痛也是正常的。
太醫又猶豫了一下,説“這,一時半會兒也説不清,得再慢慢看。”
倘若明蘭之前不認識這位太醫,可能也就沒有什麼懷疑。但明蘭之前是看到過他在沈家是如何妙手回春,救下了英國公的女兒張家姐姐和她的孩子。明蘭知曉他醫術高明,但此刻為何如此猶豫?
再聯想到之前太醫要撇開眾人,這之間必有蹊蹺。於是她請求太醫留在府裏。太醫也就順勢留下,他也不想揹負一個醫術不行,看不好病的名聲。
何況,他也已經懷疑盛老太太是中毒,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而已。
盛竑讓明蘭回家,明蘭卻執意留在祖母身邊。她瞭解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面子和名聲,他看得比什麼都重。
於是她説父親是一家的頂樑柱,倘若真的有什麼事,還需要父親才能主持大局。這句話對盛竑果然受用。明蘭這樣就不動聲色地將父親和大娘子擋在了壽安堂外。
明蘭帶着太醫回到祖母的卧房,告訴嫂嫂海大娘子,“父親不過來了,母親也不過來了。”説要自己在壽安堂守夜。
海大娘子説明蘭有身孕,不能熬夜,她可以照顧祖母。這時盛老太太的使女也説守夜太辛苦。這時明蘭給使女遞了個眼色,使女又改口道:“我們壽安堂人手多,哪裏真能讓姑娘累着,姑娘留在這裏,只是為了給老太太安心。”
這才打發了海大娘子。這時候的明蘭,是連海大娘子也不相信的。整個盛家,她只信任自己、祖母以及祖母身邊貼身的人。
2.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才問太醫祖母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問太醫之前,她還不忘給太醫説上一番話,先是説太醫是沈家將軍最信重的,就是表明沈將軍信重您,我自當信重您。然後再説那日沈家將軍大娘子英國公的女兒生產的事,表揚太醫醫術高,心也好。
這話的另一層意思,便是我知曉您醫術高,自然能看出祖母的病,心也好,自然是能全力醫治祖母,也知道將來什麼該説什麼不該説。
太醫也是個聰明人,見明蘭將屋中的人都避開,只留下兩三心腹後,便直説老太太的病蹊蹺,像是中毒。
在太醫查驗出老太太是銀杏芽汁液中毒之後,盛明蘭果斷讓人圍堵了府中左右進出口,以免有人通風報信。
這一方面是為了不讓下毒之人得到消息,提早準備,銷燬罪證或者畏罪潛逃;另一方面是為了不讓她那個愛面子的爹覺得失了面子,反過來要責備自己的不是。
而事實證明,明蘭這樣的安排是對的。第二日,便有彩環想要溜出去報信,幸虧屠二爺逮了個正着。盛竑也想將這件事在家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為此還扇了明蘭一巴掌。
明蘭強硬着,便説自己要去敲登聞鼓,要告上開封府,甚至跟盛家斷絕關係,也要為祖母討一個公道。
這盛竑不幹了。盛竑心理清楚得很,自己的女婿顧廷燁,那是侯爵,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又跟皇上的兒子桓王交好,自己和兩個兒子未來的官途,還得依靠這個顯赫的女婿。
而日漸衰敗的王家,幾乎後繼無人,跟顧廷燁簡直不是一個等級的。一番小算盤在盛竑心理打得叭叭響。
所以他才怒斥大娘子,説要一直休書休了她,又説大不了得罪王家。這時的王家,他得罪得起,而顧廷燁,他得罪不起。
3.
在大娘子説出是自己的親姐姐康家大娘子給她出的這個主意後,盛明蘭讓劉媽媽去康家請康姨媽過來。劉媽媽覺得康姨媽不可能會過來。盛明蘭卻十分篤定:“怎麼不肯來。”
康姨媽這種人,心狠手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放過,而且結合她之前在顧家的一系列表現,就是一個做事不計後果,只想着損人利己的人。有一點反社會人格。
這種人會對自己辦成了的事十分在意,為了獲得心理上的滿足,她肯定是願意來看看在她的“精心籌劃”下,盛家變成了什麼樣子,是不是很快就落入她的手心,任她擺佈。
這一點跟很多兇手作案之後重返現場的心理很像,需要看到別人的恐懼和慌亂,來滿足自己內心的虛榮。另一方面,就是看看還有沒有需要再添一把火的,或者如果有瑕疵,下一次該怎麼來彌補。
盛明蘭正是因為了解康姨媽才確定她會來盛家,借這個機會將康姨媽握在自家手裏。
為了能夠處置康姨媽,她在盛竑面前做了一大段鋪墊。先説是祖先庇佑,盛家才能有今天,再説盛竑是四品官,自己姐妹幾個都嫁得不錯,長柏受重用,連長楓高中也是指日可待。這一段話多麼討巧啊,既誇了盛竑能幹,又將孩子們的成就都歸功於父親,還感謝了祖先。
盛竑自然是聽得心花怒放,説苦苦經營來的這番事業可不能被那個瘋婆子毀了。
所以,即使在聽明蘭説要處置康姨媽,將人提到城外去殺的時候,他也並沒有阻止,只是説明蘭像個夜叉,卻已經是默認同意明蘭殺掉康姨媽。
這一段戲中,明蘭心思縝密,發現了祖母生病的異常,看出了太醫的猶豫。她深諳父親和盛大娘子永遠都是自己的利益和臉面放在第一位,所以她的每一句話打在盛竑的命門上。
她可以不要所謂的臉面,也可以不要跟盛家這些人的關係,她最愛的衞小娘已經過世多年,最親的祖母如果也不在了,她與盛家這些人也是毫無感情可言。
但盛竑不一樣,他要他的官途、他的臉面、他的利益、他們盛家子女的榮耀,他都要。
盛大娘子要王家的臉面,但她更看重夫家的臉面,她的三個孩子的未來,這才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明蘭正是將他們看得透徹,才能找到關鍵,究其根本,救了祖母也抓到元兇。
明蘭在這件事中,每一步都是在博弈,既抓住了對方的弱點,又抓住了對方的特點,真是深思善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