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作品如同一次精神與肉體的,一次為了某種權利的旅程。作品主要展示對殘疾人士提供性援助。性援助是精神物理學中的一項技巧,通過按摩、親吻、眼神接觸、色慾刺激等來幫助殘疾人士。
作品中27歲的Gabriele Piovano患有脊柱裂,出生後就一直與輪椅為伴,Debora De Angelis是幫助他的一位援助者 ,她曾受過專業的為殘疾人士提供性援助的培訓。對於殘疾人士來説,這不僅是一次機會,也是唯一能讓他們擁有這樣一次體驗的方式,是一場生命的奇遇。
香港嫖客俱樂部:照顧殘疾人性需求
“嫖客”,一個看似污穢與罪惡的名詞。在香港,這個羣體正努力把自己變成“貢獻者”,為性工作者創造更多的、平等的生存空間。這會不會只是個美麗的藉口?讓我們帶着懷疑走進這傢俱樂部吧。
“我付錢買食物、買衣服、租住處,那為什麼性就不用花錢?”
2009年春天,長期關注性工作者的香港NGO組織紫藤,出版了《好客之道—十一位“恩客”的真情剖白》一書,台灣中央大學性別研究室何春在第一頁的序文中,開門見山地引述《做個嫖客》一書中的觀點,點出了“陰影中的人客”—“嫖客”,也是需要被關注的羣體。
“從23歲第一次性經驗,到今天33歲,林先生從未跟姐姐仔(性工作者)以外的女子ML,也從未拍拖”、“我開始定下目標—即使我未滿足到,也要先滿足姐姐仔。如果雙方都享受,那就最美妙”......《好客之道》出版之後,一個月內再版熱賣,引來眾人側目,儘管有媒體不斷報道其負面新聞,但依舊賣得火熱。
環顧四周,每個人都是性愛的結晶。性工作者這一行早已流傳千古,需求者眾亦不會斷絕,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世界各地就有人權團體積極為性工作者奔走呼籲爭取權益。
從“妓女”、“雞”、“小姐”到“性工作者”的稱謂演變,在妓權運動的過程中,性工作者的稱呼已經有了改變。但是,“嫖客”始終還是“嫖客”。
現在,香港的嫖客們終於不需要再繼續隱忍,在紫藤的協助之下,嫖客們開始稱呼自己為“恩客”,並展開了罕見的“男人夜”的定期聚會,甚至還《客棧》(客人通訊)刊物,介紹性健康資訊,併發起“嫖得有品”運動,公佈“恩客十大準則”,他們不但為自己發聲,也共同為性工作者爭取應有的權益。
嫖客的壓力
“我一沒偷盜,二沒搶劫,三沒欺騙女孩感情。至於我跟了幾百個妓女,然後我再結婚,那是我與我妻子之間的私人事情,那是我的家務事,不妨礙任何別的人。”這是一個自稱碩士的嫖客在網絡上的匿名告白,曾經引起中國大陸網友一片討論熱浪,支持與反對意見各異。嫖客—光顧性服務人士(以男性為主),一直以來被貼上負面標籤。
Leo是香港午夜藍的工作人員,他所在的NGO組織致力於倡導男性性工作者權益。在提及嫖客時,他不假思索地吐出許多公眾對嫖客的典型形容詞:“淫蕩、賤格、醜陋、老年、背叛、負心漢、拋家棄子......”
“在香港,嫖客是不犯法的,但是在內地,嫖客是犯法的,有些嫖客比性工作者更慘,性工作者只是賣淫,但是嫖客也會被看不起。”Leo説,“所以很少有人會主動告訴你‘我是嫖客’,所以內地的嫖客甚至比香港更‘邊緣化’了。”
過去兩年中,關於香港“鳳姐殺手”屢屢見諸報端。2008年3月13日開始,香港新界元朗、大埔和香港島北角先後有四名性工作者被殺。慘案發生後,香港鳳姐人人自危,為保命紛紛暫停接客。2008年11月至2009年1月,又有四名鳳姐被害。雖然疑犯早已抓獲,但對性工作者這樣弱勢者的凌辱和犯罪活動並未停止,也讓更多人對嫖客不齒。
對此,紫藤組織強調,不是所有嫖客都會加害性工作者,他們當中多數人支持性工作者,而部分人士對性工作者的惡劣態度,或源於他們對性工作者和女性的不瞭解。“嫖客也是人,他們光顧性工作者的原因各有不同,可以是因為性需要,為了找陌生人傾訴,亦有人是為了學習和女性相處。”
為男性性工作者爭取工作權的過程中,Leo深諳嫖客族羣與性工作者之間的互動模式。“嫖客裏面也有年齡小的、老的、帥的,還有殘疾人也有性需要,年紀大的和殘疾人士,不可能隨便找到對象或性伴侶,他們該如何解決性需要?就只能去嫖了。”
“我們有一個男性性工作者,專門接殘疾的‘客人’,有一次,一位男性殘疾人的半邊臉都沒有了,眼睛也不齊,很恐怖的,所以我們的‘哥哥仔’第一次做的時候非常害怕,當天客人想抱他,他嚇到推開嫖客不敢讓他抱,結果那位客人當場就哭了起來......”Leo繼續説道,“他們家的環境還不錯,雖然他的半邊臉都不見了,也沒有眼睛,神志卻很清楚,那是天生的,沒辦法。”
Leo説,很多人忽視了殘疾人的性需求。
“香港有些大律師和學者教授都是嫖客,其實在我們社會中,有很多人是需要性的,依照半邊臉先生的狀況,不可能找到對象,只能去嫖。既然許多人有性需要,就應該學會尊重,不應該把這樣的性需要當成‘賤格’。”
“打壓嫖客也等於打壓性工作者,再説,嫖客抓得完嗎?”Leo有感而發,他認識一位女性性工作者,專門做殘疾客人的生意,還會特地給殘疾人打折扣,視情況打個八到九折,有時候還會幫他們穿衣服,做完之後送客人下樓。“嫖客也好,性工作者也好,同志也好,變性人也好,都是長期處於一種被歧視的狀態,需要被看見,被尊重。”
因此,與性工作者和嫖客的一對一溝通相比,Leo認為紫藤的“男人夜”更另類、超前。
歡愛有道,嫖亦有品
男歡女愛是學校無法教授的課。
“很多人説,性工作者就是最好的性教育老師。”晚上七點,忙碌的Leo闖過川流不息的車陣,陪同一位男性性工作者趕着參加紫藤的“男人夜”聚會。
這個聚會,第一次是在2007年。幹事林依玲記得很清楚,“我們第一次聚會時,只來了十個人,大家談談男人的苦與樂,參加的‘恩客’們最喜歡來的原因,是因為這裏有一個平台,大家可以沒有壓力地分享自己的故事。”除了不需面對社會的批評與異樣眼光之外,紫藤定期舉辦的“男人夜”聚會里,沒有人會指着男性説“你是嫖客”或“你是壞人”,小組成員們自己會創造很多機會,大家拋出很多議題一起談,並且在討論的過程中學習。
當紫藤喊出“我們不再是嫖客”的口號之後,嫖客們也開始為自己正名為“恩客”,希望借這個名字去除光顧性工作者的污名,亦代表自己對性工作者的尊重和支持,爭取發聲的空間,讓社會大眾不再以有色眼鏡看待。
剛開始舉辦男人夜的時候,紫藤沒有任何資源可用,辦公室大樓附近的鄰居和媒體,比紫藤的工作人員們還緊張,傳媒甚至還出現了許多負面報道。“我們在聚會後做了一個小小的檢討,每一次都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最後一次?”林依玲如是説。
目前在紫藤的男人組成員當中,從18歲,到80多歲男性都有,年齡差距橫跨70年以上,大多數的時候,每次聚會都有二三十人左右的規模,最多的時候曾經衝到50人,把小小的紫藤辦公室擠得滿滿的。
“性和愛,對某些人來説,可能要分開來談。”林依玲繼續説,“有些老人,到了七十歲都還沒結婚,也沒有‘嫖’過,老了之後身體有很多毛病,更沒有人聽他説話,心裏煩悶而罹患了抑鬱症,必須就醫吃藥才能緩解症狀。”後來這位老先生參加了“客棧”的聚會之後告訴林依玲,自從鼓起勇氣去“找了小姐”之後,雖然不是每一次都能獲得性方面的滿足,但抑鬱症卻不藥而癒了。“因為找了小姐之後,有人聽我説話,心情也好很多了。”
還有一種不婚男性,天生喜歡自由,不想定下來,也不想因為結婚浪費了女孩的幸福,因此選擇了用“嫖”的方式來解決自己的性需求。林依玲認為,“選擇這種生活的男性,反而比很多男生更負責任,總比隨便娶了一個太太,放在家裏不聞不問好。”
紫藤發現,男性也有接受性教育課程的需求,只是被長期忽略了,也沒有足夠的空間和場域可供討論。
“有很多嫖客,一進房間脱掉衣服,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動作,就像個‘人肉打樁機’,不懂什麼是性技巧。”Leo説,“沒有愛撫,又如何挑逗?這些性過程中的前奏,都是一種性技巧,需要學習。”
“從小到大,沒有人會教你如何和老婆相處,特別是遇到有關性方面的問題。”經過兩年帶領並陪伴“男人組”的討論之後,林依玲發現,男女不一樣,女性喜歡問問題,因此溝通能力較佳,但是男性都喜歡講自己的故事,特別是在公開場合,比較喜歡分享自己的成功經驗和優點,所以在談自己面對的困難時(包括性關係),還是要下一點功夫,才能達到真正的交流。
“在性的過程中,最重要的不只是男性的滿足,我們要看到兩方面的互動,男的要去照顧女的,感受和想法很重要。”林依玲強調。
“男性以前都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摩女性在性的過程中的感受,但是在男人組的聚會中,可以看到女性的角度,聽姐姐仔説出好‘恩客’的標準與感受,男性如何讓自己變成小姐們心中的好客人,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紫藤的男人組成員來自四面八方,有文員、老闆、學生、鎖匠、電腦工程師,也有整天靠勞務掙錢才換得一家温飽的卡車司機,人數最多的時候,“男人組”的成員逼近200人,其中較為活躍並可協助擔當主持人角色的核心成員,大多維持在十多人左右。
“在香港,很少有機會讓不同背景的男人們聚在一起,來參加‘男人組’聚會的成員當中,有很多人會承認他是‘嫖客’,但是我們不一定是要‘嫖客’才可以參加”。林依玲説,就算是沒有性經驗、想多瞭解一點性知識的男生,尤其是不習慣開口求助的男性,都歡迎到男人組的聚會來。
從救濟到慈善
最近的價格是多少、如何正確使用性技巧與套,以及教育嫖客如何成為“十優恩客”,都是紫藤男人之夜的討論話題,遇到去年的“鳳姐殺手”事件,甚至會主動發起籌款,捐給性工作者,做安全。
“不久前有個姐姐仔生病卻沒有錢治療,有些恩客知道了之後,雖然本身的經濟能力也不是太好,就還是集合了好幾個人,湊了幾千元港幣費,雖然只是一點心意,錢不是很多,但是當他們把這些錢交給姐姐仔的時候,她也很開心。”林依玲説,這位性工作者多年來服務男人,沒想到那些男人卻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予了支持和肯定,雖然最後湊不夠醫藥費,但這一筆數千元的港幣的捐款,卻是情深意重。
更有甚者,《好客之道》一書的受訪者、任職於香港中小型企業的Teddie,還“嫖娼嫖到去扶貧”。原來在10年前,Teddie光顧了一位來自內地的姐姐仔,談到了她家鄉的貧窮問題,正巧Teddie有一位朋友的家鄉也在附近,從香港到她家鄉,光是車程就要六七個小時,下車後還要走上40分鐘才能抵達。戲劇性的是,這次邂逅竟然因緣際會地促成了“希望工程”助學計劃。從此Teddie與朋友每人每年給村子3000元捐款,每家獲發500元資助孩童上學。ww
在《好客之道》此書中,許多受訪者是參加過男人夜聚會的常客,儘管如此,在接受訪談出書之前,還是會先主動表明自己會有壓力,也擔心可能會對家人造成影響,因此到了最後,還是選擇以匿名的方式躲在後面。
正如已婚的“男人夜”成員阿明去找性工作者之後,還是含蓄地説,“最起碼,我就不敢讓兒子知道,他爸爸曾去找姐姐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