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標識，一樣的光榮
——高原駐訓，“孔雀藍”的新生（三）
■馬嘉隆 孫廣磊 郭澤天
高原駐訓期間，每天整隊、點名，組織體能訓練，似曾相識的一日生活制度，朝夕相處的戰友，讓擔任後勤保障組組長的文職參謀王文濤總會覺得自己並未脱下軍裝。
2013年，大學剛畢業的王文濤作為直招軍官成為武警部隊的一員，帶隊堅守在新疆中哈邊境一線。那裏常年風沙漫天，條件艱苦。“年輕的時候能為國家乾點事情，不後悔。”2018年，隨着武警部隊調整改革，王文濤滿是不捨地脱下軍裝。
在家裏陪了一陣家人後，王文濤偶然間聽説家附近的第940醫院招錄文職人員，其中有適合自己的崗位，就在家人的支持下欣然報考文職人員。成功錄取後，本以為和部隊無緣的他再一次踏入軍營。
起初，王文濤也有些不適應：曾經長年帶兵在基層摸爬滾打的他，突然坐在辦公室裏當起參謀，確實有些不習慣。軍隊醫院裏雖然總能看到熟悉的軍裝，但總感覺少了些軍營中的“戰味”。更苦惱的是，他內心還是有些迷茫：這身“孔雀藍”和曾經的軍裝相比，到底有沒有“差點意思”？
得知醫院要派人上高原駐訓，王文濤主動請戰。這次任務拉直了他心中的問號。
王文濤對部隊的印象就是雷厲風行、令行禁止，可紀律的養成並非一朝一夕，許多文職人員入職前都沒有接觸過軍事訓練，從校門、社會踏入軍營，想要霎時間脱胎換骨並不現實。剛開始負責組織隊列訓練時，王文濤總有一種“形似神不似”的感覺，“明明動作基本到位了，但總覺得少了些軍味。”
不過，有些人身上的“軍人氣質”顯露於日常的行走坐卧間，自然也有人深深內斂，只有在執行任務時才迸發奪目光彩。隨着駐訓任務的持續，王文濤發現，大多數文職人員同樣努力戰鬥在自己的“戰場”：頂着風沙烈日，官兵戍守邊關，他們守護官兵，在喀喇崑崙綻放着一樣的青春芳華；山高路險，擋不住他們去邊關巡診的步伐，恰似衝鋒陷陣時的無畏；苦心鑽研醫術、提高技能時，一束束辦公室深夜亮起的燈光，見證了他們在“訓練場”上流下的汗水；手術枱上，為了官兵生命健康，他們哪怕站至虛脱也不輕言放棄……
忠誠、血性、擔當……這些軍人身上常見的標籤，在不同戰位有着不同的表現形式。戰場不同、職責不同，戰鬥力的標準自然不同，對文職醫護人員而言，各種條件下的救治能力就是構成戰鬥力的主要因素，為了研究和提高戰地救護能力而付出的每一份努力，都和官兵在訓練場上的付出別無二致。漸漸的，整隊集合、體能訓練時，王文濤對文職戰友們多了些理解，並更細緻地為大家量身定製訓練方案。“大家乾的都是保家衞國的事兒，也都在屬於自己的戰位上拼盡全力，一時的軍事素質短板總有補齊的一天。”
其實，朝夕相處的時間長了，野戰醫療所的每一個人在並肩戰鬥中逐漸達成一種共識：除了迷彩服上的標識外，大家再無任何不同。
“軍轉文”的內科醫生韓鳳霞對此頗有感觸。改革關頭，她所在的內分泌科沒有軍人編制，在轉業和轉改文職中，她聽從內心選擇了後者。“當時想着，轉完文職還能繼續在這裏工作，不會一下子離開部隊集體，還能有機會和這些可愛的戰士們有交集。”
突然脱下穿了13年的“橄欖綠”，韓鳳霞對未來的發展、待遇還有工作性質也曾感到迷茫。即便看不清“遠方”，但當國家有難，她還是二話不説選擇“逆行”。2020年初，她主動報名支援武漢抗疫，儘管防護服下的衣服已不再是熟悉的軍裝，但在火神山醫院的日日夜夜，她一如既往衝鋒在前，心心念唸的都是救治病人。“既然來了當然要盡最大努力，從沒想過不穿軍裝就能少幹些活兒。”
抗疫凱旋，韓鳳霞恍然發現，日積月累的醫術不會遺忘，扶危濟困的初心沒有黯淡，勇往直前的血性更不會在關鍵時刻退縮……“這和以前也沒什麼區別。”
韓鳳霞在火神山醫院的工作照。韓鳳霞供圖
這次參加高原駐訓，韓鳳霞覺得依然那麼親切。她曾在基層部隊當過多年軍醫，如今轉為文職人員，但戰士們眼中對她的認可和尊重並未因身份變化而改變。一次外出巡診時，風沙很大，戰士們怕風吹動簾子打到她們，就自發在過道里抓着簾子……
“官兵們發自內心的認可，不是因為身份上的隸屬關係，而是我們到底為他們做了什麼。”每一次外出巡診都沒那麼容易，由於檢查設備有限，醫生們通常只能憑經驗判斷官兵病情，看似簡單的幾句詢問、幾次查體、幾行處方，大都是多年臨牀經驗的積澱，每一次做出診斷都要在腦海中飛速檢索各類信息，謹慎抉擇。遇到官兵病情相對少見，標準的巡診藥品清單中沒有對症藥品，下次再來時，她們也一定想方設法調撥一些。
邊防常年見不到外人，偶爾也有官兵藉着問診的機會找她們聊天。雖然做不了太專業的心理疏導，但韓鳳霞總是會貼心地陪他們聊上一會兒，一如剛畢業時在武警支隊開設心理熱線那樣。“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但看到戰士們感覺還是像看到自己的弟弟一樣。”
巡診途中，韓鳳霞為戰士開醫囑。孫廣磊 攝
救護車在山路上顛簸時，韓鳳霞總會想起電影《無問西東》中的那句台詞，“愛你所愛，行你所行，聽從你心，無問西東。”守護最可愛的人，韓鳳霞覺得很有意義，也很光榮，既如此，能夠在這條路上繼續前行，其實也就足夠了。
一身軍裝所藴藏的榮譽，既是過往歷史加諸其上種種光環的集合，更是集體中每個人當下的作為。“孔雀藍”還很年輕，初見時，或許感受不到那從戰火硝煙中積澱的光榮歷史，但細細品味，他們也與軍人有着同樣的使命與擔當，保障打贏、向戰而行，志同道合，一樣是最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