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南聯盟當年的不幸，能夠警醒各方別再陷入同一片沼澤。
在剛過去的週末，震耳欲聾的警報在三名中國記者曾灑下熱血的巴爾幹半島再次響起。
稍早前，科索沃當局領導人庫爾蒂宣佈從8月1日起採取名為“法律和正義”的行動，廢除所有由塞爾維亞頒發的身份證件和車輛牌照。塞爾維亞對此十分不滿，塞爾維亞軍隊已經進入戒備狀態。
對此，俄羅斯怒斥科索沃方面的舉動是將塞爾維亞人逐出科索沃的又一步行動。由北約主導的“科索沃和平實施部隊”則在聲明中稱，當地局勢“非常緊張”。
科索沃再起齟齬
當地時間7月31日，一支支滿載全副武裝特警的車隊朝科索沃與塞爾維亞接壤的邊境口岸進發，以強化邊境檢查並限制塞族人入境。
此前，科索沃當局領導人庫爾蒂宣佈所有由塞爾維亞政府頒發的身份證件和車輛牌照從8月1日起失效，境內的塞族人員和所屬車輛必須更換成由科索沃方面頒發的證明文件。同時起，塞族人不得再僅憑塞爾維亞政府發放的身份證件入境，除非獲得由科索沃方面簽發的證件。
8月1日，往來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的道路被阻斷。圖源：Reuters
科索沃當局領導人庫爾蒂稱，這一決定是基於2011年與塞爾維亞政府達成的一項協議，是為了實現“平等的正義和法律”。但塞爾維亞對此十分不滿，稱之為“有選擇地實施了科索沃方面從未遵守的舊協議的條款。”
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7月31日向全國發表講話，表示塞爾維亞渴望和平，但不會允許迫害本國公民。如果塞族人再次成為屠殺的目標，貝爾格萊德不會袖手旁觀。武契奇還將科索沃這一舉動與克羅地亞1995年的一次軍事行動相提並論，那次行動導致大批塞爾維亞人流離失所。
這是令塞爾維亞人異常悲痛的回憶。
南斯拉夫解體後，境內多次爆發慘烈內戰和種族清洗。塞方雖勉力維持南聯盟，但北約1999年的悍然空襲改變了故事走向——塞爾維亞被迫退出被其視為民族文化搖籃、卻是阿爾巴尼亞人佔多數的科索沃，這不僅促成南聯盟的最終解體，就連科索沃也於2008年在美國的支持下宣佈獨立。
雙方暫時剋制
塞爾維亞從未承認科索沃獨立，大批塞族人也始終在科索沃生活和居住，哪怕在2004年當地發生針對塞族人的系統性暴力後也沒有改變。科索沃境內塞族人的身份和管理問題，始終是牽動當地安全局勢的敏感問題。
對於科索沃此次舉動，當地塞族人聚居區反應強烈。在邊境城鎮加內傑，塞族居民紛紛樹立起路障，以阻止科索沃特警進入，而雙方都指稱對方開槍。
科索沃武裝特警在邊境巡邏。圖源：Reuters
在科索沃北部名城米特羅維察，控制南部的阿爾巴尼亞人和控制北部的塞族人在連通城市南北的伊巴爾大橋兩端激烈對峙。當地媒體報道稱，數百名阿爾巴尼亞人聚集在橋南邊，其中一些人攜帶了武器。
局勢似乎一觸即發，但幸運的是，雙方在互放狠話後都有意剋制。面對塞族社區的強烈抵制，科索沃方面在與美國和歐盟大使磋商後，表示將推遲一個月到9月1日再付諸實施上述措施。
武契奇在面對全國發表講話後，於當天夜裏到訪塞爾維亞軍隊總參謀部，與軍方領導層進行了交談。塞國防部發表聲明稱，沒有軍隊越過行政界線，所謂塞軍與科索沃特警發生衝突的説法不過是科索沃方面釋放的虛假信息。
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正努力平息事端。圖源：RT
“對我們來説重要的是使對話繼續下去並努力和平解決問題。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有好消息。”武契奇希望塞爾維亞人“不要被挑釁所迷惑”，並感謝科索沃塞族人的剋制。他還希望阿爾巴尼亞人要“恢復理智”，並要求西方國家“稍微注意一下國際法和當地的現實情況”，管一管科索沃當局。
根本問題難解
雙方之所以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其實不難理解。
對於科索沃而言，雖然其靠不斷製造小動作來實現完全獨立的意願強烈，但總體實力仍較塞爾維亞過於弱小。科索沃在外交上需要西方世界的支持，在經濟上仰仗來自西方的援助與僑匯，不可能任性而為。
對於西方國家、尤其是歐洲國家而言，由俄烏衝突引發的諸多次生問題已令其備受煎熬，絕不願意看到巴爾幹烽煙再起，由北約主導的“科索沃和平實施部隊”自然積極介入。
對塞爾維亞而言，加入歐盟、融入歐洲經濟圈是其努力多年的戰略目標，甚至不惜為此推進同科索沃經濟關係的正常化。若因此事讓多年努力付諸東流，無異於因小失大。
獲聯合國授權、由北約主導的“科索沃和平實施部隊”稱注意到了緊張局勢，並準備進行干預。圖源：AFP
而從俄羅斯與西方整體博弈的角度看，此事還有另一重解。俄烏衝突爆發以來，塞爾維亞民間雖近乎一邊倒地支持俄羅斯，武契奇政府卻巧妙地在俄羅斯與西方間保持平衡。如果西方過於偏袒科索沃，只會把塞爾維亞全面推向俄羅斯，尤其是在俄羅斯對塞爾維亞表達堅定支持的背景下。
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7月31日表示，科索沃及其在布魯塞爾和華盛頓的支持者應該停止挑釁，尊重科索沃塞族的權利。扎哈羅娃稱，事態的進展説明了歐盟無法幫助塞爾維亞，事實上建議塞方容忍同胞權利被剝奪。
一百多年前，歐洲諸大國在巴爾幹的爭奪直接點燃了一戰的導火索。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巴爾幹似乎又陷入同樣的陰影。局勢雖然暫時緩和，但根本問題依然沒有解決。希望南聯盟當年的不幸，能夠警醒各方別再陷入同一片沼澤。
出品 深海區工作室
撰稿 深海龜
編輯 深海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