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澳印四國首腦視頻會談3月12日首次舉行,醖釀多年的所謂日美澳印“四國機制”終於實現了首腦級別的會談,輿論普遍認為這一機制是針對中國的。隨後還要進行美日和美韓“2+2”會談,主題之一當然也是中國。於是,日本一些反華分子得意忘形,認為中國“慘了”。然而,事情遠非如此簡單。
此次四國首腦會談的主導者是美國,拜登政府否定了特朗普的幾乎所有政策,但對“印太戰略”予以了繼承,原因是兩黨對外戰略的地緣政治思考模式趨同。美國戰略文化中有着濃厚的海洋國家對抗大陸國家的特點,認為遏制歐亞大陸崛起的國家是其全球戰略的最高目標。無論崛起國是法蘭西、德意志、之前的蘇聯、現在的俄羅斯還是中國,對於盎格魯-撒克遜的美國來説都是陸權對海權的挑戰,是對其全球霸權地位的挑戰。
日本也有海洋國家意識,在世界大變局背景下,其對外政策有所調整,開始顯示出“自主性”。“四國機制”起源於2004年印度洋海嘯後的重建合作,後來美國軍方把這種構想“輸送”給日本防衞省。2006年安倍晉三在其著作中首次提出“四國防衞合作”構想,安倍認為,建立“四國機制”將增加日本對華談判的籌碼。2016年,安倍在非洲提出“印太戰略”,旨在應對“一帶一路”倡議。2017年特朗普接受“四國機制”,使“印太戰略”具體化。
“四國機制”不過是虛張聲勢。日本表現積極,旨在構建應對中國崛起的所謂印太海洋國家同盟,但是,難以放棄不結盟傳統、並與俄羅斯關係密切的印度有明顯的投機性,不可能真心成為美日遏制中國的忠實夥伴。至於澳大利亞,連G7成員國都不是,經濟嚴重依賴亞洲經濟體,只是想借助該機制顯示存在感。所以,所謂“四國機制”,不過是美日同盟的變種或再包裝,是虛張聲勢的海洋國家聯盟而已。
美國是遏制中國的主角,拜登試圖拼湊“四國機制”,表面看是擴大了朋友圈,實際上四國各懷心事,內部分歧很大。澳大利亞作為盎格魯-撒克遜國家不得不跟隨美國,跳梁造次,遞投名狀,遭到中國製裁;印度挑起中印邊界爭端,試圖火中取栗,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又想投機,要求日美澳出資增加印度疫苗產能,搞疫苗外交。
日本雖然最早提出“印太戰略”和“四國機制”,但對日本的安全來説,需要的還是美國的核保護傘,而不是“四國機制”。日本不過是藉此投美國所好,向中國施壓。同時,日本不想放棄中國市場,對“一帶一路”倡議也早有評估,認為那是日本經濟增長的機遇,所以,願意與中國進行第三方合作。事實上,日本的集裝箱已經通過海陸聯運搭乘了中歐班列。2018年,安倍把“印太戰略”修改成“構想”之後,有人甚至提出“印太構想”與“一帶一路”倡議接軌。
日本作為被美軍佔領的國家,追隨美國是唯一選擇,但日美之間並非沒有裂痕。菅義偉上台伊始就要求美國承諾日美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但拜登團隊在網站公開的談話記錄中並無“釣魚島”字樣。日本沒有研發出疫苗,是發達國家中最晚開始接種疫苗的國家,美國承諾向日本出口的6000萬人份疫苗,至今沒有兑現,日本輿論擔心,原本指望用疫苗控制疫情,並舉辦奧運會的計劃恐怕要落空。
“四國機制”表面看是日本對華外交的籌碼,實際卻是美國離間中日關係的手段。正因為如此,日本外交表現出兩面性:一邊配合美國渲染所謂“中國威脅”,另一邊卻在美國政權交接之際,簽署了RCEP。由此看來,日本在世界大變局背景下,外交還是有自主傾向的。其實,日本外交當局在小心探索着在中美兩大國之間的平衡之道。
在中美阿拉斯加高層會談前,四國首腦舉行會議,目的是向中國施加壓力,但同時何嘗不是美國對其盟友和“朋友”的安慰。最終解決問題的,不是靠拉幫結派、狐假虎威,而是作為主要國家的中美兩大國之間的直接對話。
最早預測中國必然崛起的日本國際政治學者、京都大學教授高坂正堯,在其1965年的著述中指出:日本處於強大的美國和今後必將強大的中國之間,中國的崛起對日本是重大挑戰,但日本既不屬於西洋也不屬於東洋,作為海洋國家,應該主要在經濟和文化領域探索獨自的通商國家之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日本外交也走到了十字路口,是以鄰為壑,還是務實合作。此時此刻,日本需要重温高坂正堯的告誡。(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