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趙恩霆
3月3日，距離韓國總統選舉投票僅剩6天之際，選戰格局驟然生變——在野黨國民之黨總統候選人安哲秀與最大在野黨國民力量黨總統候選人尹錫悦當天凌晨舉行聯合發佈會，兩人決定無條件合作，安哲秀宣佈退選並支持尹錫悦，後者表示一旦勝選，將與安哲秀聯手組建政府。
民調機構韓國蓋洛普3月4日發佈的民調結果顯示，尹錫悦的支持率為39%，執政黨共同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李在明的支持率為38%。儘管近期尹錫悦民調逆襲，但二者仍難分伯仲。此番安哲秀“攪局”，令“兩強”格局力量對比發生微妙變化，誰能入主青瓦台，3月9日將見分曉。
3月9日，選民在韓國首爾一個投票站進行登記。（新華社）
【從打嘴仗到徹夜長談】
3月4日至5日，韓國大選進行“缺席投票”，即允許選民在3月9日選舉日之前提前投票。據韓聯社報道，三大總統候選人均在4日參加了“缺席投票”。執政黨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當天上午在首爾中區投下選票；最大在野黨國民力量黨候選人尹錫悦，當天在釜山南區投下選票；在野黨正義黨候選人沈相奵，當天在首爾鍾路區完成投票。
根據韓國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的登記數據，本屆總統選舉共有14人蔘選。而就在3月3日之前，在媒體報道中，本屆大選還是“四大總統候選人”的形勢。除了上述三人，還包括在野黨國民之黨候選人安哲秀。
格局突變發生在3月3日，但促使這一局面出現的事件，則要追溯到2月13日——本屆韓國大選候選人登記結束前一天。
儘管曾在多個場合公開表示無意與其他政黨候選人合作競選，但安哲秀卻在2月13日突然宣佈舉行記者會，正式提出願意與尹錫悦合作，以“民調競選方式”推出單一候選人對抗李在明。去年首爾市長補選中，安哲秀就曾決定與國民力量黨候選人吳世勳合作，由於安哲秀在民調中落後吳世勳，最終後者以單一候選人身份贏得選舉。
3月2日，在韓國首爾，國民之黨候選人安哲秀參加電視辯論。（新華社）
安哲秀之所以做此決定，很大程度上緣於當時各項民調風向的變化。去年11月初，前檢察總長尹錫悦確定代表國民力量黨參選總統後，其民調支持率一直大幅領先李在明。但到了去年12月，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斷縮小，甚至李在明的支持率出現反超，這種形勢在今年1月進一步得到鞏固。
隨後，民調再次出現變化，尹錫悦的支持率又反超李在明，但大多數時候二者支持率的差距都在調查誤差範圍之內。雖然尹錫悦和李在明的民調支持率位次交替領先，但並沒有呈現一邊倒的絕對優勢，意味着選情依然膠着。彼時，安哲秀在多項民調中的支持率僅在8%至10%之間，難以避免“陪跑”的結局。
為促成大選後執政黨更迭，曾參加過前兩屆大選的安哲秀，才破釜沉舟向尹錫悦拋出橄欖枝。但他的聯手提議並未引起對方多大興趣。一方面尹錫悦本來就民調領先，沒有必須與安哲秀合作的緊迫感；另一方面，國民力量黨擔心民調被“扭曲”，即執政黨的支持者可能故意選擇在野黨陣營較弱一方為單一候選人，從而讓李在明漁利。
安哲秀等了一週，合作非但沒有進展，還與尹錫悦方面還打起了嘴仗。他20日召開緊急記者會表示，至今未獲尹錫悦方面答覆，至此結束無意義的等待，獨自完成競選進程。“過去一週，最大在野黨通過不予回應和散佈虛假消息，已經清楚地表明他們沒有合作意願和誠意。”
3月4日韓國大選進行“缺席投票”，國民力量黨總統候選人尹錫悦在釜山一個投票站投票。（新華社）
事情並未就此畫上句號。在2月25日第四輪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中，安哲秀直言在野黨聯手方案“已經結束”，但尹錫悦卻稱“仍在努力爭取中”。2月27日——選票開始印刷前一天，尹錫悦突然取消當天上午在大邱和榮州兩地的拉票造勢活動，以及當天下午與安哲秀會面商討合推單一候選人方案。
當天，尹錫悦在記者會上表示，兩黨代表在2月26日進行了兩次磋商，但最終從安哲秀方面接到了磋商破裂的通報。他將合作失敗的責任推給安哲秀，稱其懷有敵意，但同時表示仍保留兩黨聯手的可能性。安哲秀則迅速做出回應，對尹錫悦方面的一些説辭提出批評，稱對方發來的合作方案不值得考慮，堅稱兩黨協商期限已到。
截至2月底，安哲秀與尹錫悦圍繞聯手的討論，相互關係出現易位，從最初安哲秀主動提議等迴音，到後來僵局之下尹錫悦仍留餘地。這也為3月3日尹錫悦與安哲秀凌晨會面、長談兩個半小時埋下了伏筆。
徹夜長談過後，尹安二人召開聯合記者會，正式宣佈無條件聯手，安哲秀決定退選並支持尹錫悦。他表示，兩人的目標是組建“下一個更好的政府”，並在大選後立即着手國民之黨與國民力量黨合併。尹錫悦則宣稱必定勝選，並與安哲秀聯手組建“團結全國、成功的政府”。
韓聯社報道稱，韓國政界普遍認為，尹錫悦很可能由此得到更多的遊離選票，進而拉大與李在明之間的差距。但也有分析認為，目前選票印刷已經完畢，加上安哲秀支持面的選票比較分散，協同效應可能不會很大。
3月2日，在韓國首爾，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參加電視辯論。（新華社）
【李在明選情遭遇挑戰】
上月中旬安哲秀等待尹錫悦答覆期間，韓國三家主要電視台聯合發佈的民調顯示，如果兩人聯手，在尹錫悦出選時所獲支持率為43.1%，高於李在明的36.2%；而安哲秀出選將獲得38.5%的支持率，超過李在明的33.1%。
這正是執政黨共同民主黨及其候選人李在明不願看到的情形。所以，當2月20日安哲秀宣佈放棄聯手之後，李在明方面稍微鬆了口氣。當時，共同民主黨競選團隊對外放風：“候選人李在明的支持率可能在接下來幾周反超。”
但李在明支持率全面反超的局面並未出現，他與尹錫悦的民調支持率都在40%左右，依然勢均力敵。韓國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3月3日表示，為確保選舉公平性，從當天至3月9日晚7時30分，禁止公佈選舉相關民調結果，以及援引當天以後進行的民調結果進行報道。
據韓聯社報道，民調機構韓國蓋洛普在2月28日至3月2日進行了一項民調，該機構4日發佈的調查結果顯示，尹錫悦的支持率較前一週上升2個百分點至39%，李在明的支持率與前一週持平為38%，兩者差距在誤差範圍之內。
報道稱，該機構還基於調查結果綜合分析了各候選人的選民投票概率、各性別和年齡層投票率等因素，預測尹錫悦的得票率為43.4%，李在明為40.8%。不過，這一調查是在安哲秀與尹錫悦決定聯手之前進行的。
3月3日，尹錫悦和安哲秀突然宣佈聯手，安哲秀退選並支持尹錫悦。
韓國埃姆布雷恩公司2月28日至3月2日進行的調查發現，假如安哲秀與尹錫悦聯手，尹錫悦和李在明的支持率分別為47.4%和41.5%，兩人5.9個百分點的差距超出了誤差範圍。
無論如何，李在明以及共同民主黨方面都深深的危機感。對於尹安二人聯手，共同民主黨緊急召開高層會議，該黨競選委員會進入24小時緊急狀態，稱保守派在野黨的新動態無非是想“合謀分享職務”。與共同民主黨同屬進步派的在野黨正義黨候選人沈相奵也表示，安哲秀改主意令人遺憾。
自2月3日四位主要總統候選人李在明、尹錫悦、安哲秀和沈相奵進行首場電視辯論以來，一個月時間裏，四人先後在2月11日、21日、25日和3月2日又進行了四輪電視辯論，涉及房地產、外交和安保、經濟和財政政策、青年與福利政策以及權力結構重組方案等議題。但與這些“規定動作”相比，反倒是李在明和尹錫悦個人及其家人的爭議事件更受關注。
早在2017年大選前，李在明就曾是進步派代表人物文在寅的黨內初選競爭對手，當時李在明擔任京畿道城南市市長，被視為黨內“反文派”。只是，那次競爭文在寅勝出，並最終當選韓國總統。
李在明和文在寅（右）
四年後，李在明已是前京畿道知事，在去年10月的黨內初選中擊敗文在寅的親信、前國務總理李洛淵，這一結果一度引發爭議，但最終二人握手言和，文在寅也接見李在明表達祝賀和支持。
就在此時，李在明捲入一起貪腐案，案發地就是城南市。檢方和警方懷疑，該市2015年一個地產開發項目中，一家投資公司可能通過賄賂政府官員、國會議員拿下項目，進而獲得相當於投資額上千倍的鉅額利潤。李在明作為當時的城南市市長，難逃干係。
李在明堅稱清白，並願配合調查，但這一醜聞嚴重拖累了他的支持率。反觀對手尹錫悦，也不“乾淨”：他的妻子金建希被指履歷造假，涉嫌在2007年和2013年申請水原女子大學教職時虛報個人經歷和獲獎成果；他的岳母則因涉嫌非法開設療養院並騙取22.9億韓元療養保險金而被判刑、後獲保釋，還因偽造存摺餘額證明獲刑。
此外，尹錫悦的妻子金建希被爆發表不當言論，威脅要監禁所有批評尹錫悦的記者；李在明則被爆在一段長達160分鐘的音頻中辱罵自己的哥嫂。韓國《中央日報》評論稱，本屆韓國大選已超越單純的觀點攻防，淪為窺探隱私的對決。
經過保守派在野黨“合縱”之後，或將使得原有的“兩強”格局天平發生傾斜，對謀求繼續執政的共同民主黨及其候選人李在明而言比較不利。而與文在寅分道揚鑣的尹錫悦上月曾放話，如果當選總統，將對文在寅政府進行積弊清算調查。這似乎預示着，本屆韓國大選或將較為激烈，而一旦保守派實現政權輪轉，或將掀起又一輪對進步派的打壓，再度陷入報復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