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昨天,我先生跟樓上的鄰居,大鬧了一場。
一切的起因,是因為我們樓上住了一個智障小孩。
起先,我們對這個智障小孩抱有了極大的同情,隨後,我們發現這種同情被小孩奶奶的“我弱我有理”消磨殆盡了。
他們剛租了樓上房子的第一個月,老人帶着這個孩子住在房子裏。因為之前他們住在其他小區,有被趕出來的記錄,於是他們很安靜了幾天。
之後,老人開始從十九樓的陽台直接往下潑水,全部潑在了我家外邊的空調上。
我上樓去溝通,老人説:“我在村裏就這麼潑水的,我這麼潑水怎麼了。我家有個智障小孩,多不容易。我都不敢用自來水,把水放在盆裏,洗碗,洗東西。我都不想要這個孩子了,我帶着這個孩子怎會活。他是個智障,他每天大喊大叫,砸東西砸牆,你們也擔待點。”
我看見了那個智障小孩,真的很可憐。我動了惻隱之心,沒有找物業,而是對老人説:“只要不過分,我們也不會難為你們的。但是水,一定不能往下潑了,有廁所的,你可以往廁所倒。你要知道,空調壞了,你們是需要賠錢的。”
之後,老人又連續潑了兩次水,我們溝通無效,去找了物業。
物業找了老人的子女,陳述利弊,告訴她們:“如果不能遵守小區的制度,那就不能住了。”
這次終於見效了。
可是馬上,老人報復似的不再管那個智障小孩,於是那個孩子開始了砸牆,砸地的行為。
我們忍,我們抱有同情心,那是個可憐的孩子,老人帶這樣一個孩子也不容易,只要不影響我們正常休息,我們能忍則忍。
可是,我們的忍耐,換來的是更嚴重的砸牆,到了我家的燈都晃動的地步。
這次,換成我老公上門溝通。結果老人理直氣壯地説:“他是智障小孩,我管不了。他愛怎麼砸,就怎麼砸。”
我老公是個君子,嘴很笨,長到這麼大,除了跟我吵架,幾乎沒跟任何人紅過臉。
他什麼也沒説,氣憤地回來了。
我們又去找了物業,物業又去找了老人,結果老人對着物業又哭又鬧:“他是個智障小孩,我能怎麼辦啊,你們幫我想想辦法,我反正是管不了他。實在不行,你們幫我管他好了。”
我們和物業多次溝通無效,找了管樓上房子的主人。主人誠意道歉,讓我們觀察三天,如果對方不能改,那就讓他們搬家。
第二天,老人的兒子登門道歉,向我們表達了他家裏的艱難,他母親的過錯,之後懇請我們:“這大冬天的讓孩子在這邊過個冬天吧,等明年暖和了,我們就把他接走。”
我們再次心軟了,跟老人的兒子溝通:“不是非要你們走,主要是老人的態度太不好了。而且,砸牆情況太嚴重,你們稍微管着點孩子,我們也可以和睦相處。再説了,孩子需要陪護,你們也該對孩子負責。”
之後的一段時間,孩子依舊大喊大叫,好幾次凌晨四點左右,孩子砸牆,我們都被嚇醒了。但是,想着人家也不容易,我們只好慢慢去適應。
這期間,樓下的鄰居反覆找我們,説樓上有動靜。我們只好解釋:“不是我們家,是我們樓上住了一個智障小孩。”
偶爾有鄰居來我家串門,聽到樓上哐哐作響,驚訝地問:“樓上在幹嘛?”
我們也和藹地表示:“樓上有個智障小孩,喜歡砸牆。”
去年,我們附近的小區因為在樓道里停放電車,出了事故。
物業明確規定,單元樓裏禁止停放電車,禁止充電。
然後,奇葩的事情發生了,我們這一層所有的住户商量好了,不在樓道放電車,避免發生意外。
但是,我們樓上的老人為了自己方便,也避免自己有風險,開始堂而皇之的把她家的電車放在我家樓道里。
我們溝通無效,物業反覆警告無效。
老人完全是一副,我弱我有理,我無賴,你們能奈我何的樣子,每天把電車放在我們的樓道里。
我老公拿起文人的秉性,在樓道貼上了,禁止停放電車的條子,然後,老人看到了就撕了。
她盯着我老公貼,我老公貼了,剛進我們家門,老人就會把條子撕掉。
我老公反覆貼了幾次之後,徹底怒了。我在屋子裏碼字,就能聽到我老公的咆哮:“您再給我撕一下試試。您知道樓道是禁止停放電車的嗎?我告訴你,你再這樣,我們就去告訴管你這個房子的人,你們全家都不要在這住了。你們這種人,就不能對你們太好。”
老人開始哭,就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我老公氣呼呼地回了家,我跟他説:“有話好好説,不要發脾氣,咱們是有素質的。我們直接找管房子的就可以了,沒必要跟她發脾氣。”
然後,我拿出了盛紘的話:“別人犯了錯,你也犯錯,直如棄珍珠而就草芥,沒得讓人説嘴。”
她錯了,我們解決問題就可以。沒必要,嚇唬她,跟她吵架,鬧得咱們多“跋扈”一樣。
結果我先生這樣的君子説了這樣的一句話:“自從我當了潑婦,我覺得自己舒服多了。我寧願從此當潑婦。”
在我老公這次發飆之後,老人老實了很多,凌晨四點左右,孩子也不再砸牆,樓道里也不再放電車了。
我老公舒服了。
可是,我隱隱覺得,這件事沒完。因為很可能過段時間,老人又會故態復萌。
到時候,我們真的不會再忍了。
就像我老公説的:“咱們覺得人家艱難,咱們善良體諒人家,人家覺得咱們傻,咱們好欺負。”
這次事件之後,我跟老人做了最後的溝通:“我們對您沒有別的要求,保證晚十點到早六點這段時間,可以讓我家孩子正常休息。還有,不要把您的電車,停在我們的樓道里。如果,你再不聽,我們就只能讓你們搬走了。”
我實在覺得這個智障小孩的父母太不負責任了。
他們把孩子扔給老人,老人帶着孩子,心情不好,也不適應城市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白天老人會出去,把小孩自己鎖在家裏。小孩一個人在家裏砸牆,大喊大叫,完全沒人管他的狀態。有一次,孩子砸得狠了,我們怕出事,去敲門,屋子裏除了小孩,根本沒人。
他們是頂樓的閣樓,我真怕那個孩子,無人看管,不小心從樓上掉下去。
可不管我們怎麼勸,怎麼説,老人依舊是覺得生活艱難,能養着他已經不容易了。
有時候我們上去找,老人還會把怨氣發在孩子身上:“我早就不該要你了,因為你,我在哪裏都住不了。”
我們樓上的鄰居,可憐嗎?
但是,你的可憐不該成為你傷害別人的理由。一個人若是因為自己可憐,就去傷害別人,那麼這不是可憐,是人性裏的惡。
就比如停放電車這件事。她不知道有危險嗎?她知道。因為知道危險,於是不停在自己家門口,而是停在別人家門口。
這種人,我們該同情嗎?
我們該同情,但是不該縱容。
我這幾天始終在想我們和老人的相處。在外人看來,我們可憐這個老人的難處,就不正確:“她難是她的事,你得解決你的事。”
可我們在面對這種可憐人的時候,則採取了心軟的態度。以德報怨,結果模糊了是非對錯,也縱容了老人的惡。
我寫《知否》裏的邵氏,有一種人,你對她多好都沒用。因為這種人,和風細雨是完全不夠的,你要想跟這種相處,那就得恩威並重,軟硬兼施。
如今,我老公的怒吼,我的強硬,讓老人現在徹底消停了下來。可難保她以後不會再犯。
到時候,則只能我們當“惡人”,把他們趕走了。
可是,我們也不得不當這個惡人,因為繼續下去,只會更糟糕,不如給她多一點教訓,讓她收斂一些。
可,她換一個地方,就真的能收斂嗎?
一個這樣的家庭,一個這樣的孩子,一個這樣的老人,還有一對那樣的父母。
我同情,甚至難受,但是我卻什麼都不能做。實在是,你的善良,在這種人眼裏,一文不值。不能以德報怨,更不敢施恩,因為都會是更大的坑。
寫到此處,心裏沉沉的。
善良,到底是什麼呢?
是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還是,拎得清,什麼人該幫,什麼人不該幫。
我認為是後者。
我們的善良,要有點鋒芒。與其盲目同情,不如拎得清是非對錯,該善,善,該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