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孟亞旭 董鑫
1月18日，電視專題片《零容忍》第四集《系統施治》播出。
2020年以來，引起輿論高度關注的內蒙古涉煤腐敗專項整治，就是資源領域腐敗治理的一個典型。
專題片披露，從2018年開始，經黨中央批准，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連續對內蒙古自治區五名中管幹部進行了立案審查調查，這些腐敗問題都與煤炭相關。
“要想睡好覺，該投案的投案”專題片披露了“內蒙古涉煤腐敗專項整治”背後的細節。
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原黨組成員、副主席白向羣，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原常委、呼和浩特市委原書記雲光中，原中國華電集團公司黨組副書記、總經理雲公民先後出鏡。
白向羣，曾任烏海市委書記、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副主席，2018年4月被查，2019年被判處有期徒刑16年。向白向羣行賄的37名老闆中，涉煤的多達20人。
雲光中，曾任鄂爾多斯市市長、市委書記，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書記，2019年6月被查；2020年被判14年。他受賄所得的近億元財物中，收受一家涉煤企業的就達到3700餘萬元。
雲公民，原中國華電集團有限公司黨組副書記、總經理，曾任內蒙古自治區副主席，2019年10月被審查調查；2021年經法院一審公開審理，將擇期宣判。法庭認定的受賄金額4個多億中，絕大多數都與內蒙古相關。
白向羣、雲光中、雲公民都曾經在煤炭資源豐富的盟市擔任過“一把手”，最主要權力之一就是資源配置權。
面對鏡頭，雲公民説，“我利用職權縱容他們，我兒子、姑娘做煤炭生意，很明顯就是我的人脈關係。”
而對於煤炭企業老闆來説，無論是購買煤礦、置換煤田，還是推進煤轉化項目都需要政府審批，這就使企業老闆有了“圍獵”的需求，也使政府官員具備了尋租的條件。
白向羣説，“最大的誘惑就是説了算，你為老闆批這個，批那個，你抵禦不了這種誘惑，最終的結果就上秦城。”
面對鏡頭，白向羣説，“我想掏心窩子説兩句話，過去在外邊，睡不着覺，特別是反腐高壓下，要想睡好覺，有一個安心穩妥的明天和後天，趕緊該投案的投案，沒幹的千萬別再幹，幹了的想法跟組織説吧。”
“老虎”妻子給商人暗示恆泰煤炭有限公司是鄂爾多斯市的一傢俬營企業，2010年該企業向鄂爾多斯市申請換一塊儲量更大、煤質更好的井田。
為了獲得時任鄂爾多斯市市長雲光中的支持，公司老闆託關係結識了雲光中的兒子和妻子，上門後，雲光中妻子給了他一個暗示。
涉案商人郝深海説，“去他們家，他夫人提出來説，這個房子院子裏頭有一個大的高壓鐵塔，説這個對人非常不好、睡眠不好什麼的，就給我提示，就是有困難，不想在這兒住了。她這麼説完以後，我就知道意思，回來就籌措了現金，直接送到他家裏。”
郝深海再次上門時，用一口皮箱一次拖過去200萬元現金。此後，他又多次向雲光中妻子、兒子送錢送禮，總額近300萬。與此對應，恆泰公司順利置換到一塊優質井田。
雲光中的兒子云磊和雲公民的兒子云凱晨，曾經合夥做煤炭“生意”，實質上就是坐收父親用權力換取的鉅額賄賂。
在節目中，雲凱晨和雲磊也出鏡了。
雲凱晨説，“為了討好我父親也好，輸送利益也好，就通過煤炭的形式，讓我們低價買高價賣。”
雲磊説，“實際上他們這種大型煤炭企業，首先跟我父親很熟，包括跟凱晨父親，他們實際上都很熟。沒有這個資源的話，你對接不上，人家批發價為啥給你？”
節目還披露，雲公民的兒子云凱晨在內蒙古還涉足房地產、道路工程建設。雲公民一方面給地方官員打招呼幫助兒子拿地，一方面指示華電集團下屬煤業公司在兒子公司團購住房，讓兒子迅速積累鉅額財富。
雲凱晨説，“其實我沒做過生意，我也根本不會，鄂爾多斯的很多官員都是我爸的老部下，所以就很方便，我們進行土地開發什麼的，就給我們開綠燈，做了很多違規的事兒。”
另外，雲公民還直接利用央企領導的職權為家族牟利。
比如烏蘭察布市運煤公路項目，雲凱晨名義上與另一家公司合作建設，實際只是通過父親的權力，從華電集團下屬的信託公司獲取3個億的貸款，就分得了項目一半的利潤。
涉案商人邱永勝説，“我負責施工，他把這3個億貸回來，最後我在這兒修路，他弄了一個人管管財務什麼的，那1個多億就被他拿走了。”
兑現利益不收現金 金融手段完成輸送除了煤炭領域的反腐之外，金融領域反腐也備受外界關注。在節目中，孫德順也出鏡了。
孫德順是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原黨委副書記、行長。
2020年3月，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通報，孫德順是金融領域腐敗問題特別嚴重、性質特別惡劣、數額特別巨大的典型，將其開除黨籍，涉嫌犯罪問題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
他在銀行業工作40多年，是中國金融界唯一一名從銀行網點最基層的櫃面出納員做起，一步步成長為國有銀行總行行長的幹部。
專題片指出，近年來中央多次強調，金融要回歸服務實體經濟的本源，要加大對製造業的支持力度，防止信貸資金過度向房地產集中，孫德順卻背道而馳。他傾向於貸給房地產，主持行長辦公會的時候公開直截了當要求説，“全行一定要立刻給我把製造業貸款停下來，即便你有100%的抵押，那也不行”。
除了追求政績，孫德順增加房地產貸款還是為了謀取個人私利。
孫德順認為，收現金太低端、太簡單粗暴，所以他不收現金，利益兑現的方式非常專業化，做了層層的掩蓋，設了很多的防火牆，繞了很多圈，是利用“影子公司”、藉助金融手段來完成利益輸送的典型，其專業化、複雜化程度相當罕見。
他安排兩名老部下作為代理人，開設了兩家投資平台公司，兩家公司前台的所謂法人，實際只是為孫德順代言的“影子”。
這兩家平台公司是他的核心經營團隊，是遮蔽在他身前的第一層“影子”；在平台公司之下又設立了十多家項目公司作為第二層“影子”，項目公司和行賄企業還不是直接交易，而是雙方各自再成立空殼公司作為第三層“影子”。
一方面，孫德順在中信銀行利用公權力為企業老闆批貸款；與此對應，這些老闆有的以投資名義，將巨資注入他實際控制的平台公司，有的則送上優質投資項目或投資機會；平台公司用這些老闆提供的資金投入那些老闆提供的項目，以錢生錢，和老闆們共同獲利分紅，形成利益共同體。
一名房地產公司老闆曾以投資為名，向孫德順實際控制的公司輸送1000萬元，得到的回報是通過孫德順獲批貸款授信40多億元。
2014年底，一家已經出現債務危機的能源公司向中信銀行申請貸款，在孫德順干預下，這筆40億的貸款發放給企業，很快就形成了不良資產。為了表示對孫德順的感謝，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就和孫德順控制的平台公司簽署了一個增資協議，完成了利益輸送。
資料 |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等
校對 | 葛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