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農夫山泉”的百度指數是3451,“可口可樂”的百度指數是2941。
實際上,從2016年以後,“可口可樂”的百度指數,幾乎一直比“農夫山泉”少。
這麼看來,“農夫山泉”的“品牌價值”已經在“可口可樂”之上了嗎?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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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出在哪?
“百度指數”並不能真的和“品牌價值”畫等號,實際上,它頂多只是“品牌價值”的一項“代理”。
比如,你想知道一個學生的英語水平怎麼樣,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他做一份英語考卷。在這種情況下,試卷上的“分數”,就可以看作他真實水平的一種“代理”。
意思是,它在很多情況下都是相關的、有效的。但它也有侷限性。比如,我們都知道,很多説英語的人,做中國人的英語試題,反而拿不了高分。
“百度指數”的侷限在哪呢?其實它的幫助文檔裏寫得比較清楚:
“搜索指數是以網民在百度的搜索量為數據基礎……”
你沒事會去百度上搜“可口可樂”嗎?
百度指數的侷限性在於,它很難用來衡量存在時間比較長、有長期價值沉澱的品牌。它反映的是一種大眾的好奇心和搜索信息的“需求”(而不是對品牌或者商品本身的需求),所以更適合用來評價那種年輕、在短期內關注熱度高的“網紅”品牌。
其實“百度指數”是不是就能和“好奇心”、“需求”劃等號呢?其實也不是。比如“可口可樂”這樣的老品牌,沒人會感到好奇,但是指數還是會波動。5月份的時候,有一天指數特別高,那一天是因為有人曝出可口可樂在美國的品牌博物館裏,把“台灣”和“中國”並列。這種新聞熱度就反映在公眾的搜索行為上了,但是這和品牌沒什麼關係,對企業也不是什麼好事,這樣的指數還不如低點好。
“百度指數”是關於搜索行為的指數,是大眾對某個品牌好奇心的“代理”;而好奇,又是“品牌價值”的一種“代理”。
説到底,凡是“數據”,都是某種抽象的“代理”,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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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考試分數”來“代理”學生的學習效果,就一定會有“應試技巧”的出現。我們都知道,考得好的人,和學得好的人,有重合,但也有很多不重疊的例子。
對於“數據”這種“代理”某種也是一樣,凡是有“代理”,都會有鑽空子,取巧的方法。
淘寶的賣家信用越高,説明賣家越有信用嗎?點評上的分數越高,説明用餐體驗越好嗎?
都不是。不管在哪個平台上,高分都屬於那些願意並且能夠在“獲得高分”上持續投入資源的組織。
“百度指數”於是也是一樣。因為這個“代理”的設計原理,造成做品牌、做公關的人特別需要也特別渴望“搞事情”,而且是持續地搞事情,否則指數上不去。
比“搞事情”更加“應試”一點的,就是發通稿,人看不看不重要,機器看到了指數就會漲。
比如7月份,對“農夫山泉”這個關鍵詞指數貢獻最大的網絡稿件裏,有兩條分別是《員村二橫路全豐公寓農夫山泉桶裝水熱線電話》和《嘉禾黃邊南路7號農夫山泉桶裝水訂水電話》——有人能知道為什麼嗎?
但是這樣的東西,可能比你辛辛苦苦想出來的很多好創意,對“指數”的幫助還要更大。
諸如此類的現象,是“指數”這種東西會在很多時候“失靈”的另一個原因。
當然,也是因為這樣,它催生了一個和品牌、公關相關的很大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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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標準,有這麼多的侷限和“漏洞”,為什麼還是被大家當作標準呢?
原因也很簡單,就像“明知道會有高分低能的人,為什麼還是要考試”一樣,因為沒有更好的反映“品牌價值”的其他指標了。
衡量“品牌”的價值,衡量“品牌工作”的效能,其實是一個在營銷技術上從來沒被解決過的問題。
但是放在以前,這個問題沒有那麼顯眼,原因在於,對於大部分企業行為,可能都不存在什麼清晰可見的考察方式。
比如你在報紙上印一個“品牌廣告”,沒有人能告訴你會對企業有什麼幫助。但是,如果你印的是一個促銷廣告,八成結果也是一樣。
但是發展到今天就不一樣了。公眾號去投個廣點通,要看轉粉率;網店開個直通車,要看購買轉化率;廣告主買流量,要看的都是真金白銀的效果。數據指標依舊摸不着,但已經看得見了。
但是“品牌”這個工作還是一樣尷尬。這個事情就會讓做相關工作的人很焦慮,要求她們必須要搞出一些可以橫向縱向比較的硬標準來。
找來找去,最後就落在了“XX指數”上面。這些指數,沒那麼有用,但也沒有糟糕到完全不能用的地步——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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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品牌”這麼難以衡量呢?
從根本上説,營銷工作中大部分是“行為管理”,而“品牌”這樣的工作,屬於“認知管理”。
怎麼區別呢?比如一家企業宣佈自己推出了某種新產品,或者對某個舊有商品進行打折銷售。那麼她們在期待的是消費者的具體行為,比如對新產品進行體驗,或者跑去有銷售折扣的地方購買便宜的商品等。企業會期待一個非常確定和清楚的“投入產出比”,比如我每花100塊的廣告費,會有一個新用户來嘗試,或者會產生一個銷售。
這不意味着企業一定會期待廣告費都能賺回來,但是她會期待一個明確的比例,只要比例合理,就可以持續去做。
那麼“認知管理”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你可以想想,下面這幾件事,哪一件是經常發生的:
你看到可口可樂的電視廣告,馬上跑出門買了一瓶喝;
你家要來客人了,你出門買了幾瓶可樂回家;
你家要來客人了,你出門買了幾瓶從來沒聽過的飲料回家。
“認知管理”從定義上就意味着,你不會知道它到底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作用——肯定不會是今天、明天,保不齊是後天,也保不齊是下個月、明年……
從根本上説,你是無法精確度量這種工作的價值的,至少在當前的科技水平上不可能。
但你心裏知道,它是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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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辦法。這是一個人人都期待“精確”、“可度量”,並且對此抱有信心的時代。而且在大多數領域,這種信心的確也沒錯,得到了實踐的支持。
但也有不少時候,這種“信心”實際上演化成了一種“迷信”——或者精確地説,兩種“迷信”。
第一種,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知道數據的原理、規律,也不知道數據的侷限性、漏洞,盲目地把數據當作工作的目標本身。
第二種,是清楚地知道數據和目標不是一回事,但是因為“做數據”比較簡單,並且根據“數據”做決策不需要承擔太多責任,所以選擇一味相信數據。
在“品牌”工作的領域,這兩種“迷信”就很多。
那麼,對於具體做這個工作的人,該怎麼辦呢?我覺得有一段非常出名的禱文來形容這樣的情況很合適:
“上帝,請賜予我平靜,去接受我無法改變的。
給予我勇氣, 去改變我能改變的,
賜我智慧, 分辨這兩者的區別。 ”
我們得知道:
品牌工作的目標是什麼,如何實現它;
百度指數(或者其他什麼指數)是什麼,如何提高它;
這兩者的區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