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銷售員給我打電話，説是現在禮品全面取消了，政策剛變，保費和上一年相比的話，能降個1100塊左右，但是沒有禮品了。”一位在4S店的消費者向記者如此表示！
而該消費者口中的“政策”，指的就是保監會近日印發的《關於整治機動車輛保險市場亂象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通知》明確規定，財產保險公司、保險中介機構及個人不得通過返還或贈送現金、預付卡、有價證券、保險產品、購物券、實物或採取積分折抵保費、積分兑換商品等方式，給予或者承諾給予投保人、被保險人保險合同約定以外的利益。
新政落地，曾在車險銷售中一度流行的“暗補”是否依舊存在？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近日以消費者的身份走訪調查車商、電銷、第三方平台等主流的車險銷售渠道，發現個人“暗補”仍不絕於市。
個人“返現”現象仍存
所謂“車商渠道”，指的就是4S店設置專門的續保部門，同時代理銷售多家公司車險產品的模式。一直以來，車商渠道都是保險公司拓展車險業務的重要渠道之一。
正值監管加強車險亂象整治之際，車商渠道目前是否仍有“暗補”現象？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首先撥通了一家位於市西五環外的4S店續保客服部的電話，詢問現在續保是否還能獲贈一些禮券或禮品。接聽來電的銷售員明確表示，非該4S店品牌的車輛續保雖然不贈送禮券，但可以直接多返一些現金。以投保車輛損失險、第三者商業責任險（100萬元）以及車上人員責任險（5座，每座1萬元）三個商業險種，商業險保費共計2500元為例，該銷售員在計算後給予的答覆是：“要是2500塊錢（保費）的話，能給您返500塊錢。”該車商渠道已經開始全面使用費改後的新費率，保費價格本就比之前要低。
“這種承諾返現的，返的錢其實都是從業務員的佣金里扣。”長期從事車險銷售相關工作的小貝（化名）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一般來説，業務員的工資主要就來自於佣金，是從每筆簽單成功的保費中抽取規定的比例發放給銷售人員。“所以如果一名業務員想要維護與顧客之間的關係，和老客户聯絡感情，就可以從自己的佣金裏拿出一部分作為返現，返給客户。”小貝認為，由於保險公司只負責發放工資，業務員拿到佣金後的一切行為都是個人意志，不存在“違反規定”一説。
那麼，個人返現是真的“不違規”嗎？記者注意到，在此次《通知》中，除了保險公司和中介機構，對於個人“返還或贈送現金、預付卡、有價證券、保險產品、購物券、實物或採取積分折抵保費、積分兑換商品等方式，給予或者承諾給予投保人、被保險人保險合同約定以外的利益”，也是明確禁止的。
據小貝透露，只要有業務員介入的渠道，如電話銷售等模式，往往都存在這種“自掏腰包給返現”的補貼現象，且並不受公司約束。但如果是向官網或客服熱線索取報價，則不會被告知有任何補貼。
“客服人員接聽的電話都是被錄音的。當然，要是客服掛了電話再拿自己的電話和你聯繫，也許能商量返現。畢竟是業務員自己的工資，想提前給（返現）還是承諾簽單以後什麼時候給，都是人家自己的選擇。”而之所以有業務員這樣做，小貝坦言，“因為車險市場的透明度太高了，競爭也很激烈，業務員幾乎就不怎麼掙顧客的錢。”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銷售人員透露的情況也並非只是“個別現象”。記者隨後又向兩家分別位於省及省的車險機構進行求證，得到的回應均是：業務員或代理人從個人佣金中抽取一定金額再“暗補”客户的行為仍然是存在的。
其中一家保險公司的銷售人員在電話中表示，雖然保監會對“返現”一事持明令禁止的態度，“但一些大的代理公司為了吸引客户還是要返（現）的”。這位銷售人員還補充道：“返現的來源其實比較複雜，業務員佣金只是其中一部分，還包括保險公司（節省）的人工成本、開税開票的成本等費用。”
不過，對於這種“自掏腰包給返現”的行為，一位保險銷售人員在與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交流時表示，“我們業務員是全部靠佣金生存的，如果長期賺不到錢就沒辦法在行業裏生存，保險是需要靠後續的長期服務的，所以這種行為根本上是不可持續的。”
監管禁止第三方平台“價格戰”
除了上述業務員“自掏腰包”給予消費者的返現，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還發現，部分提供車險購買服務的第三方平台，即電商渠道，也出現了一些值得探究的現象。
目前，大量保險公司開始選擇與第三方平台進行合作，拓寬自己的銷售渠道。如支付寶旗下的“螞蟻車險”平台，已經吸引了人保、太保、安盛天平保險等12家機構參與合作。由於提供分期支付“最高享三期免息”等選項，這種分期消費的形式對年輕車主羣體的吸引力相當大。有不少消費者在社交網站上曬出交易截圖，驚歎支付寶能提供如此低廉的投保價格，相較傳統渠道的確實惠不少。
記者注意到，在近十位曬出截圖的網友中，螞蟻車險給出的優惠額度少則在500元左右，多的甚至可以達到1500元，顯示出互聯網車險領域費用競爭更甚。
“這種大幅的優惠究竟從何而來？”有消費者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針對這一問題，記者以客户身份撥打了螞蟻金服客户服務熱線進行求證，得到一位客服人員的回覆是：螞蟻車險只提供一個銷售的平台，消費者全程與保險公司直接對接，因此所有具體的優惠也都是保險公司提供的。
“不過之前支付寶確實搞過一個活動叫‘文明出行’，期間保費可以立減兩百元，但後來保監會明令禁止了這種行為，所以現在支付寶不再舉行這種優惠活動。”上述客服人員還補充道。
在業內人士看來，保監會之所以會對此類或明或暗的補貼堅決説“不”，是因為這種行為或將導致各家保險公司“唯低價至上”，忽視後續保障服務的質量。險企間的不良競爭就此愈演愈烈，勢必會對汽車保險市場的持續健康發展造成傷害。
對此，中央財經大學教授郝演蘇表示，監管體系今後或許可以通過繼續改革交強險來消減這一隱患。具體來講，消費者購買保險的目的，是為了用保險來轉嫁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風險，而現階段的交強險恰恰是不能完成這一使命的，所以才需要商業險種的補充。“如果對交強險的條例做出改革，使其能夠賠償車主能力之外的那部分賠款，那麼商業車險（的購買）將大幅下降。”
針對本次整治工作，保監會更是嚴肅指出，“對於情節嚴重的違法違規行為，將依法採取限制保險機構業務範圍、責令保險機構停止接受車險新業務、吊銷保險機構業務許可證、撤銷高管人員任職資格等措施，從嚴從重進行行政處罰。”由此可以窺見，保監會今後對此類違規銷售行為的監管力度將更大。
每經記者 胡楊 塗穎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