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參與中俄聯演後,印度轉換立場與中方在莫斯科進行防長會晤。下週進行外長會晤可能性也較高,時隔兩月,處於焦灼狀態的中印邊境局勢再次升級,此次發生在中印邊境西段班公湖南岸的越線闖境事件不僅是自今年5月以來兩國發生的一系列邊境對峙摩擦事件的延續,也空前加劇了邊境態勢的危險性。
這種危險態勢甚於三年前發生在中印邊境中段的洞朗對峙事件,如果印度方面處理不當,極易導致正面軍事衝突,屆時印軍所謂“先發制人”式的賭博冒險將成為笑話。
早在6月15日,中印在加勒萬河谷發生人員傷亡事件之後,易評君就指出自今年5月以來發生的中印邊境新一輪摩擦有着鮮明的戰略背景,即根源是印度方面加強對拉達克地區的經略,在“消化”印控克什米爾地區後,勢必將強化對中印邊境附近地區的軍事力量和戰略性基礎設施建設的佈局。在這種背景或曰政策的驅使下,印軍從四月份開始在北至達普桑盆地,南達巴里加斯,途徑加勒萬河谷與班公湖的整個中印邊境西段地區頻繁越線挑釁。
在歷經班公湖畔印軍官兵被俘事件後,中印邊境態勢已然十分緊張,在此背景下兩軍進行多輪軍長級對話就脱離接觸,逐步降級達成共識。然而,印軍一線指揮員無視共識擅自行動,最終致使印軍慘敗加勒萬河谷。
加勒萬河谷人員傷亡事件並沒有終結中印兩軍在西段邊境的緊張態勢,由於印度國內存在強烈的“復仇”情緒,印度政府不斷增兵拉達克,數萬兵力大有在寒冷的高原地區過冬的架勢。因此,中印兩軍僅在加勒萬河谷實現了脱離接觸,在達普桑盆地強化兵力部署,在班公湖北岸繼續對峙。
在西段多個對峙地點中,班公湖的僵持出現時間最早,情況最複雜,且至今沒有結束趨勢。為了亮明意志,失去耐心的印度軍方選擇在8月29-30日夜間,越線搶佔班公湖南岸的多個制高點,由此引發解放軍的強烈警告。
據印度時報(Times Of India)以及觀點報(The Print)報道,印軍參謀長拉瓦特“警告”中方如果兩國就邊境對峙無法通過談判解決,印度將考慮動用“軍事選項”後,8月29-30日夜間,印軍出動特種部隊和輕步兵越過班公湖南岸實控線,非法搶佔了多個制高點,包括綽號“頭盔”“黑頂”“曼冬錯山口”(也被譯為斯潘古爾峽)以及“熱欽山口”。
印軍給出的拙劣理由是“印度掌握了中方可能採取新行動的‘情報’,因而先發制人越線佔領班公湖南岸的多個高地。此舉是‘防禦性’舉動。”
通過觀察班公湖南岸地圖我們發現,班公湖南岸實控線大致呈W型,自湖畔南岸山脊線向南經曼冬錯山口延伸至熱欽山口。實控線以西由印度控制,被稱為楚舒勒(Chushul)谷地,實控線以東的曼冬錯湖與熱欽山口等地為中方實控。與北岸相比,班公湖南岸相對平坦開闊,便於中小規模的機械化作戰,1962年解放軍曾在班公湖南岸殲滅入侵的印度軍隊。不過,中印雙方對班公湖南岸實控線沒有太大分歧,因而兩軍在南岸長期相安無事。值得一提的是,楚舒勒—摩爾多是中印兩軍開設的五個邊防會晤地點之一。
然而,印軍在加勒萬河谷損兵折將後,雙方進行多輪會談未能取得關鍵突破,印度軍方逐漸失去耐心,除了向拉克達大規模增兵外,還將新近到貨的陣風戰鬥機部署至西段地區,印度政府層面包括莫迪和防長辛格也先後視察前線向印軍傳遞強硬信號。升任印軍參謀長的拉瓦特甚至公開威脅,如果中印無法通過談判解決問題,印度將考慮軍事選項。
數天後,印軍出動特種部隊,印藏警察部隊於夜間越過班公湖南岸實控線,拆除中方設置的偵察監視設備,佔領至少四個制高點。印軍聲稱,這些制高點猶如“通行證”,佔據高地不僅賦予印軍在偵察監視和情報獲取的優勢,而且有利於印軍進出部分關鍵地區(印軍長期以來注重對高原山地制高點的掌控,通過設置地堡、哨所和火力點來獲得在和平時期的邊界優勢)。為了防止解放軍重新奪回上述制高點,印軍不僅攜帶了反坦克導彈,還增派了坦克、火炮和步戰車,也就是後來國內媒體披露的雙方兵力均處於對方炮火射程之內。
班公湖南岸衞星圖,紅線為中印邊境實控線,上圖圈紅區域為印軍搶佔的南岸制高點與熱欽山口制高點。下圖為平視圖,可直觀看到班公湖南岸地形。
從8月底至9月5日,印軍不僅沒有撤離趨勢,還通過社交媒體不斷挑釁。隸屬印度內政部的“印藏警察部隊”(ITBP)總幹事迪斯瓦爾(SS Deswal)親自視察了由ITBP駐守的“黑頂”,“印藏警察部隊”聲稱,迪斯瓦爾穿越海拔4994米的山口,到達了“以前從未抵達的新位置”,在佔領“黑頂”之前,印藏警察部隊僅在班公湖北岸的第二指和第三指進行巡邏。此次行動由印度陸軍、特種邊防部隊(SFF)和印藏警察部隊(ITBP)共同實施,分別駐守在“頭盔”“黑頂”“熱欽山口”等制高點,監視中方動向。
隨着中印雙方相互增兵,印度陸軍參謀長納拉萬(MM Naravane)對拉克達前線進行為期兩天的訪問。他表示,“實控線(LAC)的局勢十分緊張,印度軍隊已在某些地區進行了預防性部署,為所有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做好了準備。看到印軍士兵和當地指揮官士氣高昂,身體健康,這使我充滿信心。印度軍隊以其決心和意志而聞名。”
印軍參謀長拉瓦特則警告巴基斯坦,不要試圖利用中印邊境危機,印度已準備好應對任何“不法之徒”。拉瓦特稱,印軍正在採取措施應對中巴的聯動,“如果印度北部邊界周圍發生任何威脅,巴基斯坦可能會利用這一優勢並給我們造成一些麻煩。因此,我們採取了充分預防措施,以阻止巴基斯坦可能採取的任何行動。如果他們嘗試任何冒險,可能會蒙受巨大損失。”他還稱讚美日印澳組成的“四國集團”——作為“良好機制”確保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航行自由。
印度方面發佈的班公湖實控線以及等高線圖,該圖可清晰看出印度在班公湖北岸的主張。中方以北岸第四指(伸向湖泊的山脊,猶如指頭)為界,印度要求以第八指為界。
瞭解此次事件的來龍去脈後,我們可以得出幾個結論:第一,印軍越線搶佔班公湖南岸的多個制高點,不具備任何維度的“防禦性”意義,本質上是無視中國主權,無視兩國實控線,無視雙方達成的邊境危機管控機制和降級共識,採取的先發制人式的冒險賭博。直接原因是印度失去耐心,認為通過製造新的摩擦,可以增加籌碼,加快雙方就班公湖北岸僵持態勢的談判解決。
第二,此次越線與加勒萬河谷事件不同,不是前線指揮官的擅自行動,而是多個單位聯合進行的有預謀行為。從提前組織好的藉口,到夜間突襲再到出動特種部隊,此次越線毫無疑問是自上而下的侵略冒險。
第三,印度低估了中方決心。事件發生後,西部戰區發言人明確表示印方此舉嚴重侵犯中國領土主權,嚴重破壞中印邊境地區和平穩定,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瞭解中國外交風格的人都會知道,中方在處理對外事務時“抓大放小”,即注重雙方在戰略上,在政治上等宏觀層面的互信與合作,不拘泥於細節得失。這種風格不僅體現在中美關係上,也體現在多數外交工作裏,也就是説,如果中國與其他國家能夠就宏觀層面達成合作,中方願意在細節層面做出一定讓步,反之,如果戰略互信崩塌,那麼中方會格外“不好説話”。背信棄義這個詞,如果成為印度在中國決策層心目中的印象,那麼印度以壓促談一定不會如願。
這就是為何印度方面先拒絕參加上合組織框架下的中俄聯合軍演,後轉變態度願意進行中印防長-外交直接會談的深層因素。雖然中國當下戰略中心不在西南方向,但如果印度錯判形勢,認為多線操作,另開戰場能夠迫使中方妥協退讓,那麼結果大概率是中方調整對印預期,加強鬥爭準備。屆時,不僅是班公湖北岸對峙不會緩解,解放軍也將在南岸加強戰備,畢竟和平時期佔據制高點能帶來點戰術優勢,一旦進入戰時,拔掉這些孤立於海拔5000米左右的“釘子”不會太費功夫。班公湖南岸的平坦地區天然適合機械化作戰,如果印軍失敗,其長期以來擔憂的解放軍藉此直插列城就不再是個猜測了。
此次班公湖南岸事件與2017年洞朗事件有一定相似性,都是印軍為達成一定目的主動越線侵犯中方主權,事件不大卻影響極壞。但與三年前不同的是,彼時中印高層會晤圓滿解決了對峙事件,而今天,中印互信愈發匱乏,如果印度不正視這一背景,一旦兩國防長、外長會晤無法取得突破性進展,那麼中印邊境很可能出現軍事摩擦乃至軍事衝突。
(責編:金紫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