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腦癱遊戲主播流量的獵物與棄兒

由 問成風 發佈於 綜合

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是你們的小可愛。
打遊戲一夜爆紅後,腦癱少年王濤的生活被重塑了,從流浪街頭到入住新房,王濤變身一名遊戲主播。但這份榮耀並未持續太久,熱度快速消失,王濤不可抗拒地,淪落為流量的棄兒。
腦癱少年王濤沒想過,一條60s的短視頻,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2018年8月,一則名為“靠兩根手指成為‘王者’,腦癱小夥街頭代練遊戲”的視頻,在微博上流傳。視頻中的王濤,以腦癱患者常見的看起來有些扭曲的姿勢,坐在廈門市中山路街頭,腳上穿着拖鞋。他的右臂不自覺地抬起,手指向下蜷曲着。手機被他簡單地摁在膝蓋上,好像隨時會掉下去,他用左手的兩隻手指,在屏幕上用力地滑動。
王濤一邊操作,一邊吃力地回答視頻拍攝者拋出的問題:“(每天工作)七八個小時、王者(段位)、(月收入)不到一千……”
這些關鍵詞,拼湊出過去半年王濤的街頭代練生涯。他的業務是陪玩和代練王者榮耀,陪玩一局遊戲5元,代練則視段位難度收費。
在代練前,王濤的收入來自乞討和撿垃圾。他總結出技巧,要去美食街乞討,因為別人在吃東西,不急着走;現在年輕人出門基本不帶零錢,向年紀大些的人乞討成功率更高。最順利時,王濤一天能要到50元。
與之前比,王濤更喜歡代練這份體面的工作,“通過直播打遊戲,可以證明我智商沒問題”。由於王濤異於常人的體態和語言,他常被人認為是傻子。這是對腦癱患者的誤解,智力正常的腦癱患者約佔羣體的四分之一,腦癱和智力障礙並沒絕對的伴發關係,卻讓患者在社會中飽受歧視。
找不到工作,王濤發現了代練這條新出路,8月12日,他的代練視頻出現在網上後,王濤馬上把它轉發到朋友圈,配文“希望能火”,“火”意味着擺脱現狀:在街頭流浪的王濤,已二十多天沒洗過澡。
他的願望成真,這個視頻很快上了熱搜,播放量突破百萬。廈門本地的媒體對王濤進行了專訪,緊接着,兩家遊戲直播公司找到王濤,希望與他簽約。
一家公司開出3000元的底薪,要求王濤每個月得刷到1萬元的禮物,不包食宿;另一家公司提供的待遇是底薪5000,為期3年,提供住處,並告訴王濤,市場缺乏勵志型主播,他需要做的就是打好遊戲。
王濤沒有太多猶豫,選擇了條件更好的後者,簽約的當天下午,他就搬進了新家。王濤家當不多,只有一個雙肩包、幾件衣服和一雙運動鞋、拖鞋,總價不到100元。
新家是酒店式的公寓,十三四平米,單間帶衞生間,王濤馬上撥通親戚的電話,連問對方好幾遍:“你看到我的房子了嗎?可大呢!”看到熱水器、空調,王濤第一反應是詢問電器耗不耗電,得到否定答覆後,他迅速洗了一個熱水澡。
第二天,王濤開啓了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作為遊戲主播,王濤的工資由底薪和提成組成,每個月播滿150個小時,理論上可以拿到5000元的底薪,提成按照直播間產生的禮物計算,公司和平台收走70%,主播拿到30%。
開播的頭三天,王濤迎來高光時刻。公司花了不少廣告費,把他的直播預告放在平台的推薦位,將王濤稱為“王者單手大神”,直播間湧進了四千多人。
王濤第一次感到自己融入了集體。為歡迎他入職,公司還組織了一場友誼賽,比賽現場很熱鬧,王濤能感到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交流結束後,兩三個同事一起走過來,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説“今後就是朋友”。
王濤和一個16歲的主播同事投緣,當時對方還沒租到房子,就在王濤的公寓借住了一個月,“晚上睡一張牀,人家不嫌棄我。”王濤坦然地説。有人向王濤借500元,他也爽快答應了,這是王濤第一次借錢給別人,他覺得自己和其他人“越來越平等”。
入職後的第二個月,扣除税費,王濤收到4800元工資,他馬上拿出1500元,準備轉給大姨,而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1996年出生的王濤是河南人,家裏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父母是四處做小生意的走販。
出生幾個月後,王濤被醫生診斷為腦癱,窮困的父母自顧不暇,將他寄住在大姨家。王濤很少見到父母,回父母家“像走親戚,坐一會就走”。
由於肌肉無力,王濤11歲才學會走路。在此之前,大姨大概每週一次,會背王濤去院子裏曬太陽。15歲時,王濤在大姨努力下,終於進了村小讀書,同班孩子年齡都比王濤小,每到下課時間,一羣男孩子圍住他,謾罵、推擠,鬧劇的頻率高到讓老師失去耐心。
有一次,幾個男生衝着王濤臉上噴水,他睜不開眼睛,扶着牆去辦公室找到老師,努力描述事情經過,老師只抬頭撇了王濤一眼,什麼都沒説,繼續批改作業。王濤渾身濕透,覺得自己委屈又可笑。
他在村小隻讀了一學期,因為學校不願再接收他,理由是別的孩子經常看王濤,不好好上課。“我想上學,但不想去學校。”王濤説,“學校裏沒有人喜歡我。”
表姐給王濤買了台二手的點讀機,200塊錢,他把裏面的三字經和唐詩宋詞反覆學了很多遍,在他看來,用點讀機學習比在學校效率高多了。王濤也發現了自己的新大陸——一家黑網吧,他每天在網吧裏泡五六個小時,看別人打遊戲,偶爾自己也打。
但王濤只有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可以靈活使用,右手常不受控制,電腦遊戲常需要兩隻手操作,一局幾分鐘的遊戲中,他需要不斷調整身體位置,渾身抽動,五官扭曲。熟悉一款新遊戲,王濤要比其他人花費數倍的時間,好在他有的是時間。得到表姐退下來的諾基亞,王濤也花了半年多,才能熟練打字。
2013年,大姨家娶了媳婦,他不想再給大姨添麻煩,自覺地回父母家住。父母很少主動和王濤説話,家裏拍全家福,從來沒有他的位子。2014年,家人要去廈門打工,王濤也想去,媽媽以“出租屋住不下”為由拒絕了他。
家人離開後,王濤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處可去,在大姨、表姐家輾轉,“下一頓去哪吃”成了每天最沉重的問題。大姨給王濤媽媽打電話:“你們不帶着他,是想讓他餓死在家裏嗎?”
王濤媽媽最終同意帶王濤去廈門,離家前,姐姐帶他辦身份證。那一年王濤20歲,他從沒過過生日,拿到證件時,才知道自己出生在1996年。
2016年1月,王濤隨家人來到廈門,媽媽建議他去乞討。王濤不甘心,在網上瀏覽了幾百條招工信息,終於看到一則沒要求“身體健康”的,那是家電子廠,管吃管住。王濤抱着一絲希望,第二天獨自坐了兩小時公交車來到工廠,可剛到門口,他就被保安趕了出來。
之後,王濤又嘗試看門、網管這類似乎不需要動手的工作,多數時候,招工方甚至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應聘均以失敗告終,一個月後,王濤接受現實,拿起塑料碗,開始在中山路乞討。
乞討加上撿垃圾,王濤攢下一些錢,買了部799元的新手機,代替快要報廢的諾基亞。
那段時間,王濤還認識了個同鄉女孩,對方在奶茶店工作,有時會給王濤買份10元的快餐。兩人熟悉後,王濤覺得喜歡上人家,在微信裏表了白,他沒有説“我喜歡你”,而是説“我想喜歡你”。女孩回覆王濤,自己有男朋友了。這件事讓王濤消沉了一陣子。
為排解鬱悶,他迷上王者榮耀,“每天打遊戲,沒時間想亂七八糟的事”。
跟王濤之前玩過的所有遊戲一樣,起初他沒法正常操作,拖了隊友後腿,常被人舉報,甚至被封號。王濤不服氣,一閒下來就練英雄,花了半年,王濤打上王者段位。王者榮耀當時的用户規模突破兩億,遊戲內按戰績分段位,王者是最高段,一度只佔全部玩家的3.19%。在中山路一個店主建議下,王濤決定發掘這項技能,開始擺攤代練,同時直播。
帶給王濤成就感的這份工作,很快遇到阻礙。和所有在中山路擺攤的小販一樣,王濤常被城管驅趕。
一次,城管沒收了王濤的廣告牌,他想要拿回來,雙方僵持不下。爭執中,城管動了手,一巴掌扇在王濤臉上,他跌坐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好多人看,但沒一個人管我”。
禍不單行,2018年7月,王濤的媽媽生病,準備回老家醫治,退掉了租住的房子。王濤感到有點不甘心,不願回去。父母沒有多勸他,只留下300塊錢,讓他自己“找地方住”。
父母離開後,王濤開始在街頭流浪。他白天撿垃圾,晚上擺攤。收工後,王濤和七八個流浪漢一起,去商場找一張長椅過夜。
附近最便宜的房子,一個月要800元,為儘快租到房子,他能省則省,到了飯點,就去美食街,在餐桌上找沒被收走的剩菜。
對於王濤來説,租不到房子的原因不僅是缺錢,看到他的樣貌,很多房東不願意租房給他。流浪十幾天後,在另一個店主的擔保下,王濤終於住進一間三平米的棚屋,月租250元,只有一張木板搭成的牀。
圖 | 棚屋的樓道只有一人寬
棚屋沒水沒電,夏天晚上太熱,王濤乾脆睡在街邊的長椅上,直到那個視頻爆火,改變了他的命運。
每天至少5小時的直播時間,比王濤想的要疲憊。他很難長時間集中注意力,身體常不自覺抽搐。每個月有一週,王濤還會被安排在凌晨12點到6點直播。
對於遊戲主播來説,吸引粉絲一靠競技水平,二靠有趣的直播間氛圍,王濤水平不差,但在高強度的競技中,他只能靠兩隻手指操作。由於語言障礙,王濤沒法在直播時和粉絲交流。多數時間,直播間冷冷清清,偶爾有粉絲誇獎王濤的操作,他只能簡單打字回覆“謝謝”。
即便如此,他還是常在打字的功夫被對手擊殺。公司的運營只好在直播間添加提示語:“主播腦癱後遺症,不會説話。”
為解決這一問題,公司承諾給王濤安排專職的解説,一直沒招到合適的人,便沒了下文。為打破尷尬的氣氛,王濤試着在直播時放動感的背景音樂,甚至放岳雲鵬的相聲,收效甚微。
王濤着急了,如果無法成為大主播,三年後不能和公司續約,他可能又會回到原點;“別人可以回去讀書、找工作,我只能接着睡大街。”
王濤每天按時上下班,一週七天從不請假,但觀看他直播的人數停留在三百左右,他每個月的禮物收入,只有一兩百元。
圖 | 王濤做直播
12月,公司領導頻繁找王濤談話。他明白自己沒做出成績,簽約時領導口頭答應的五險一金,他識趣地沒再提起。2019年1月,由於王濤流量過低,公司把他的底薪降到1000元,並收回了入職時贈送他的直播手機。
成為主播後,王濤吃飯不是點外賣,就是到公司附近的小店點餐,開銷比以往大。發現工資不夠用,王濤不想再麻煩家人,權衡下,他借了筆2000元的網貸。
2月,王濤自己的直播手機壞了,覺得手機是讓他翻身的工具,他又借了5000元,買了台二手iPhone,“不能心疼錢,反正有工資,可以慢慢還”。
拿到新手機後,王濤嘗試自救,聯繫到幾個人氣不高,但聲音甜美的女主播,自己掏錢請她們做解説,每小時15元。直播間雖然漲了幾百個觀眾,但禮物數量仍不足,入不敷出,王濤只好放棄這個方式。
“請些人氣大的女主播或許會有用,但公司當時已經完全不管我了。”在王濤看來,公司在斷定他火不起來後,就任由他自生自滅。王濤寄希望於像去年夏天那樣再火一把,他白天上班,晚上又回到中山路擺攤代練,同時用公司的賬號直播。
可那個月,公司以直播時長不夠為由,停發了王濤的工資。後台顯示,那月王濤的直播時長超過200個小時,超過規定時長,但公司認為,王濤的擺攤直播是個人的行為,不該算在工時裏。
王濤拿着當初和公司籤的文件去法院維權,對方告訴他:他簽署的主播協議,不是勞務合同,沒有法律效力。王濤在那一刻明白,“他們是在蹭我的熱度”。
很快,公司撤掉負責王濤的運營,頻繁找他談話,暗示他自謀出路。王濤忽略暗示,每天照例去公司上班。同事們都儘量避免和他説話。
王濤成了公司裏的隱形人。有次,一個主播搶佔王濤的直播間,王濤去找管理人員理論:“粉絲多可以為所欲為嗎?”對方態度冷淡,只讓王濤明天再來。
圖 | 王濤
導演阿仁和王濤是在他擺攤時結識的。
阿仁有一個患有腦癱、常年卧牀的哥哥,基於哥哥的經歷,阿仁準備拍一部表現腦癱患者生理慾望的短片。王濤是阿仁心中的主角,阿仁告訴王濤,這部片子一定會改變他。當時王濤的直播收入幾乎為零,每月還需還一千多的網貸,他把這部“或許能火”短片當做救命稻草。
片子在3月正式開拍,拍了一週,王濤拿到一千多塊片酬。忙於拍戲,那個月王濤的直播時長不足150小時。他知道公司開除自己只是時間問題,嘗試找新出路。
王濤聯繫到了之前採訪他的記者,請對方幫找“穩定的工作”。記者對接到一家公益機構,機構願幫王濤制定救助方案。雙方約定了見面的時間。但這天王濤已答應阿仁去補拍戲,猶豫後,王濤選擇了阿仁。覺得愧疚,王濤沒再請記者幫忙,救助的事最終擱淺。
6月,短片製作完成,在香港首映。阿仁帶王濤去了展映現場。展映結束後的交流環節,阿仁告訴觀眾,這是王濤第一次拍戲。人羣中發出一陣驚呼,這是王濤人生中第二次高光時刻。觀眾接着問阿仁拍攝的初衷,阿仁回答,這部片子致敬、獻給他的哥哥。
王濤在一旁垂下頭,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之前姐姐結婚,他很想回家看看,但家人並沒有讓他回來的意願。
由於短片尚未公開片源,王濤期待的改變並沒有發生,在香港短暫停留後,他回到了廈門。
圖 | 王濤
不久,王濤所在的公司正式倒閉,此時,他已經近半年沒收到工資。與公司解約時,王濤討要拖欠的工資,公司當場拒絕,提出要收回王濤的公寓。王濤覺得 “底薪5000、為期3年”的承諾,寫進了當地報紙,即便沒有法律效力,也有據可查,他當場報警。警察協調的結果是:他無法要回工資,但公司得延期一個月收回公寓,讓王濤找到新的住處。
王濤沒想過回家,更不想去找當時在廈門做快遞員的哥哥,“他有自己的一家四口要養。”王濤説。
在好心人幫助下,王濤在距中山路20多公里的集美區租了間房子,房租不到四百元。他每天搭地鐵去中山路“謀生”,殘疾人能免費坐地鐵,這為王濤省下一天的飯錢。
但網貸的催款短信把王濤壓得喘不過氣,通過擺攤和撿垃圾,他只能維持生存。王濤放下維持近兩年的自尊,重新向路人乞討,他覺得翻身的唯一辦法,“就是再火一把”。
為增加曝光量,王濤儘量延長擺攤的時間,直到8月的一天,他被路邊的一個瘋漢砍了一刀。
被砍後,王濤拖着受傷的胳膊轉身就跑,血流了一地,隨即癱倒在路邊。路人幫王濤叫了救護車,半小時後,他被送到醫院。
醫生建議立刻動手術。聽到術前需要家屬簽字時,王濤感到絕望。警察先聯繫王濤身在廈門的哥哥,告訴他不需要付醫藥費,只用來簽字,哥哥表示不願意來;警察又聯繫了王濤在河南的媽媽,媽媽説自己還在住院。最後,醫院同意在沒有家屬簽字的情況下,給王濤動手術。在受傷近三小時後,王濤才被打了全身麻醉,送進手術室。
雖然手術順利,但王濤一直擔心醫藥費太高,他負擔不起。一週後,醫生直接告訴王濤,可以出院了。王濤雖然疑惑,但沒敢多問。
出院後不久,王濤在路邊看到睡着的瘋漢,立即報警。兩人被帶到派出所。王濤的媽媽這時也從河南趕到了廈門。警察希望雙方可以和解,媽媽態度堅決:要麼賠錢,要麼判刑。在王濤印象裏,這是媽媽為數不多為自己出頭的時刻。
可瘋漢身無分文,還被查出肝癌晚期。最終,派出所放了瘋漢,警察們湊出3000塊賠給王濤母子。媽媽拿走一千,返回了河南。
幾天後,王濤對時不時在街頭出現的瘋漢有所忌憚,也踏上回家的列車。這是王濤時隔三年第一次回家,“腦癱少年代練爆紅”的故事,周圍幾乎沒人知曉。手臂上那條十幾釐米的傷疤,成了王濤遠行的唯一印記。
在家待了三個月後,王濤發現自己低估了網貸利息和違約金的增長速度,欠款很快逼近1萬。老家沒有掙錢的機會,想盡快還錢,王濤再次回到廈門。
他重新租住在集美區,白天撿廢品,晚上幫人代練,雖然每天的收入只夠吃飯,但王濤覺得只要他人在中山路,就有翻身的機會。
直到疫情爆發,王濤的希望徹底破滅。中山路陷入停擺,王濤被困在出租屋裏,大姨打來兩三百塊生活費,王濤囤了一袋米和一些蔬菜,靠一袋火鍋底料捱過一週,然後在超市買了兩箱方便麪。方便麪吃完後,他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
居家隔離時,王濤只接到過老客户下的三個陪練單。熬到2020年4月,王濤本想開工,但沒了遊客的中山路,冷冷清清。失去收入,吃住對王濤都是大花銷,他發現自己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齊。王濤只好賣掉遊戲賬號,換得兩千塊,買票回家。
這一次,他斷了不切實際的念想。到家後,立即去殘聯尋求工作機會,對方留了王濤的電話,至今沒有消息。
欠下網貸的事,王濤沒和家人提過,他斷定説了也於事無補。每天,王濤都會收到催款短信,提示他徵信記錄會影響子女入學。王濤苦笑:“我這樣的人會有子女嗎?”
他又回到了來廈門前的狀態,在親生父母和大姨家兩頭住着,除打遊戲外無所事事,常隨意搭上一輛公交車,繞着縣城漫無目的地閒逛。
只是在廈門的四年,讓王濤一度以為,自己成了故事的主角。
圖 | 王濤
*王德賽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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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孟健
編輯 | 張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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