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激烈空前的大法官“補位戰”

離大選之日只有45天的9月18日,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民主黨人露絲·貝德·金斯伯格(RuthBaderGingsburg,RBG),在與多種疾病抗爭許久之後,告別了這個世界。金斯伯格曾經懷着堅強的信念,堅信她病弱的軀體無論如何能夠撐過特朗普的這一任任期。然而在大選前夕,金斯伯格的生命之火終於漸漸熄滅,她心中的不甘,讓人們在憐惜之餘深為感嘆。

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猶太家庭出生並長大的金斯伯格,在她任職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之後,漸漸成為民主黨的一個偶像人物。她以替婦女爭取權益著稱,支持墮胎及同性戀。金斯伯格的出色和天賦顯而易見。但與其才華相比,她的堅毅和頑強更加讓人驚歎。她在14個月時,失去了姐姐;在高中畢業的前一天,失去了母親。儘管生活殊多不易,她還是以最優異的成績從康奈爾大學畢業,並在兩年之後,考入哈佛法學院,成為哈佛當時500名法學院學生中,僅有的9名女生之一。金斯伯格在哈佛的日子歸納起來是學習,照料剛出生的女兒,照料不幸患癌的丈夫,替丈夫打文稿,同時還為“哈佛法律評論”寫稿撰文。

其後不久,金斯伯格跟隨丈夫搬至紐約,轉入哥倫比亞大學學習,又以全班第一的成績從哥倫比亞法學院畢業。儘管學業出色,手握哈佛和哥大教授強有力的推薦信,她還是因為女性之故,在求職過程中屢屢遭拒,直到推薦她的哥大教授威脅説,若不接受,今後將不再推薦學生。

金斯伯格以她的才華證明了她的推薦人獨具慧眼。她在法律領域的成就和聲譽,最終為她贏得了生命中的至高榮譽。1993年,克林頓總統任命金斯伯格為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使她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第一位猶太裔女性大法官。

金斯伯格在60歲以後健康出現了危機。從1999年起,金斯伯格5次罹患癌症,但她堅強的個性使她無所畏懼地度過了難關。她在1999年因患腸癌而進行化療和放射治療,在這期間,竟然一次也未缺席過法院的庭審。2009年,她又因胰腺癌入院治療。出院4天以後,她已經又出現在法院進行辯論。

從其年歲和身體狀況來看,金斯伯格本來應該在奧巴馬的任上離職,這樣奧巴馬可以再任命一名民主黨的法官。然而作為一名終生為女性謀求平等權益的女性大法官,金斯伯格特別有一種美好且頗有自豪感的期待,期待她將在美國第一位女總統希拉里的任上卸職,並由希拉里來任命下一位女性大法官。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光輝燦爛的時刻將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對於世界各地的女性,亦將是意義非凡。

金斯伯格的美好願望,產生於媒體當年的集體亢奮。2016年的下半年,希拉里聲望日高,風光無限,幾乎是即刻就要進入書寫歷史的狀態。而媒體鏡頭下的特朗普,其存在則如同一則笑話。記得當時佩洛西被問及特朗普當選的可能性,她的回答既輕描淡寫又不無蔑視:“他不會成為總統的,OK?他不會成為總統。”神態和語氣,就像是被問到了世間最為可笑、也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和大多數人一樣,金斯伯格完全未料到特朗普的上台。2016年以後,金斯伯格的身體每況愈下,多數的情況下,她其實已經不能勝任其職。她甚至無法坐直身子,總是腦袋低垂,經常處於瞌睡狀態。這種情況下堅守法官職位,實在是迫不得已。金斯伯格不希望卸任時的總統,由希拉里變成了特朗普;而民主黨則不能承受最高法院中民主黨大法官的日趨減少。特朗普上任之際,由9名大法官組成的最高法院,空缺了一名大法官,最高法院內兩黨人數之比是民主黨4人,共和黨4人。特朗普上任後隨即提名共和黨大法官戈薩奇(NeilGorsuch),法院人數之比成為共和黨5人,民主黨4人。金斯伯格之後,如若再失一人,民主黨將處於絕對少數。

對於美國的政治來説,聯邦大法官的重要性,實際上要大於總統。總統的任期最多8年,大法官卻是終身制。比如金斯伯格,自1993年被克林頓任命大法官到2020年逝於任職,她整整做了27年的大法官,見證了4位總統的來來往往,見證了民主黨和共和黨的來回更替。

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終身任職,在很大程度上確保了法律的延續性和穩定性,也在很大程度上確定了美國整個國家意識形態在相當一定時期內的走向。

在行政、立法和司法的三個權力部門中,法案必須獲得國會的通過方可以執行;但是總統可以越過國會發布總統令;而聯邦法官,即使不是最高法院的、而只是地區的聯邦法官,則有權叫停總統令。2019年1月,賓州一位鮮有人知的聯邦法官,叫停了取消墮胎醫療福利的總統令;2020年的1月,馬里蘭州的一名地區聯邦法官則叫停了允許州及地方政府拒絕安置難民的總統令。叫停的例子不勝枚舉,重要的是,叫停總統令在全國範圍內都有效,事實上等於廢除了總統令。所以聯邦大法官的任命,對總統和兩黨來説,尤為重要。

目前的美國,包括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在內,共有870個第三條款聯邦法官職位(ArticleIIIJudgeSeats),這些職位的法官如果行為無瑕,皆可以終身任職。上任之後三年多的時間裏,得益於共和黨控制參議院,特朗普成功任命了216名聯邦法官。而根據預測,到選舉之日,特朗普可能會再任命16名聯邦法官,使其總數達到230名,從而創下一任之內任命聯邦法官人數的歷史之最。同時,特朗普所任命的法官之中,有四分之一為女性法官。

這樣一種速度和態勢,無疑令民主黨驚慌失措。民主黨將盡一切可能,阻止特朗普再次提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金斯伯格辭世不到48個小時,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就敦促特朗普儘快提名下一位大法官,而特朗普隨後也表示已有幾名候選人。特朗普在週六9月26日,正式提名了艾米·科尼·巴瑞特(AmyConeyBarret)接替金斯伯格,出任下一任的最高法院大法官。

民主黨的反應空前絕後。金斯伯格去世的消息甫一出現,推特上就有人威脅要進行縱火和暴力,以阻止共和黨在大選前提名金斯伯格的替代者。9月21日,示威羣眾開始騷擾共和黨的參議員。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林賽·葛蘭姆(LindseyGraham)南卡的住宅前,在夜間聚集了大聲喧譁的抗議人羣,燈光,喇叭,徹夜不息;而參議院領袖米奇·麥康奈爾(MitchMcConnell)肯塔基的住宅前,抗議者更是蜂擁而至。日間,“殺掉”麥康奈爾的威脅已經充斥了推特,以至於幾十名警察不得不前往守護保衞。

推特上自由派人士的抗議威脅一如以往,仇恨之深,言辭之烈,讓人心驚。好萊塢演員魯斯·坦布林在推特上寫道:“若敢現在就任命大法官,必定會惹來一場戰爭”。《育兒指南》的作者亞倫·古維婭寫道:“F-K,不行。把國會全燒了”。威斯康星州倫理委員會成員斯科特·羅斯寫道:“如果不能關閉議會,就把它燒掉了”。加拿大滑鐵盧大學副教授埃米特·麥克法蘭寫道:“在特朗普試圖任命任何大法官前,先燒燬了國會”。《華盛頓郵報》自由撰稿人勞拉·巴塞特警告説:“如果麥康奈爾進行大法官提名投票,那將會有騷亂,更多、更大的騷亂。”

不唯如此,民主黨的高層人士也出面呼喊。年輕議員AOC有大批年輕的追隨者,她在自媒體視頻上號召人們,“讓這一時刻鼓勵你們的激進行動。我需要你們做好準備。我們能夠也必須鬥爭。”前總統奧巴馬也宣稱,金斯伯格在臨亡之際留下指示:特朗普不能任命法官填補她的缺位;希拉里也敦促道,如果共和黨試圖提名,民主黨應該激烈對應。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則示意,民主黨將再次彈劾特朗普……

現在的參議院100個席位之中,共和黨佔據了53位。在共和黨掌握着多數席位的情況下,特朗普提名的大法官,有很大幾率能夠得到批准。民主黨唯一可寄予的希望,是共和黨53位議員之中,能夠有4位成員投反對票。

目前的狀況是:兩位女參議員,阿拉斯加的麗薩·穆考斯基(LisaMurkowsky)和緬因州的蘇珊·科林斯(SusanCollins)雖然很快宣佈她們將不支持在大選之前任命大法官,共和黨內“NeverTrump”的領導者、猶太州參議院員米特·羅姆尼(MittRomney)卻遲遲不作發聲。羅姆尼在過去屢次與特朗普唱反調,但是這一次,在衡量了種種利弊之後,羅姆尼最終表態將支持特朗普提名大法官。這樣的局勢,基本上超出了民主黨的意願範圍。

翻看昨日曆史,民主黨有一千個理由阻止特朗普提名。

2016年奧巴馬執政的最後一年,共和黨大法官斯卡利亞(AntoninScalia)病逝於其位。奧巴馬提名民主黨法官邁瑞克·加蘭德(MerrickGarland)接替斯卡利亞的職位,但是共和黨佔多數的參議院始終不給予聽證,大法官的職位因此空缺整整10個月。直到第二年特朗普上任,任命共和黨法官戈薩奇以後,才填補了這一缺位。共和黨當時的反對理由是,總統選舉年不應該進行提名。時隔4年,共和黨處在了當年民主黨所在的位置。然而不同的是,奧巴馬時期,民主黨沒有掌控參議院,而今日,共和黨則正好相反。

民主黨指責共和黨虛偽和雙重標準,林賽·葛蘭姆則辯護説,當年要是民主黨處於共和黨今日的位置,也一定會這麼做。麥康奈爾更為坦率:因為共和黨今日是參議院的多數黨。政治無情若此,正如奧巴馬上任時所説:選舉的結果意義深遠(Electionhasconse-quences)。HBO的主持人比爾·馬(BillMaher)看待政治十分透徹:擁有權力才擁有話語權,失敗者只能退出(Powertalksandloserswalk)。可謂一語道盡政治的江湖規則。

這種情形下,一些激進的民主黨參議員宣稱,如果民主黨獲勝,他們將要增加最高法院的人數(packthecourt),以使兩黨影響在最高法院達到平衡。這樣的做法,歷史上有過失敗的先例。上個世紀30年代羅斯福執政,因為他的“新政”屢遭法院裁定違憲,羅斯福考慮並提議要將最高法院的人數增至15人。羅斯福想要通過此舉增加民主黨在最高法院的比重。然而,即使那一時期正是羅斯福的執政高峯,即使民主黨當時手握參議院多數,羅斯福的願望卻未能實現。事實上,羅斯福的建議遭到了副總統和民主黨內人士的反對,人們認為羅斯福此舉有操縱政治之嫌。

時過境遷,上個世紀的政治家似乎還有相當的正義感和操守,而今日政治派系之爭激進如此,我們大概無法以此類推政治上的風雲變幻。

民主黨希望掌控最高法院的心願與其幾項政治打算有關:2016年希拉里在贏得多數選票的情況下,依然輸掉了選舉,原因在於其輸掉了選舉人票。民主黨對此耿耿於懷,一心想要廢除選舉人票,而直接計算選票。同時,民主黨也不斷示意要增加波多黎各和華盛頓特區這兩個州,並將加州分成3個州,以此來確保民主黨選民的絕對優勢。這一些計劃,因為觸及了美國的憲法,而唯有在民主黨掌控了參議院和最高法院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對憲法實行修正而得以實現。

民主黨對能否贏得大選和拿下參議院多數沒有把握,共和黨也沒有,但是共和黨有把握再推一名大法官,並且這一成功近在咫尺,共和黨不會放過這一時機。

48歲的艾米·科尼·芭瑞特(AmyConeyBarret)被提名為候選人毫不出人意外。作為一名保守的天主教徒,芭瑞特法官幾乎堪稱完美:女性,完美的學歷和履歷,幸福和滿的家庭。總體來説,今日的美國,女性因為被認為是弱者,在公眾的審視中反而略佔優勢。2018年特朗普提名卡瓦納(BrettKa-vanaugh)出任大法官,性侵事件鬧得舉國沸騰,卡瓦納可以説是受盡了羞辱。這也是男性法官可能面臨的挑戰。芭瑞特自然不存在類似的困擾。

芭瑞特可以説是特朗普的秘密武器。原先提名卡瓦納的時候,特朗普也曾考慮提名芭瑞特,但是考慮到芭瑞特過於年輕,經歷尚顯單薄,最後還是提名卡瓦納。但是芭瑞特在那一年經過了特朗普政府的背景調查,乾乾淨淨的生平,顯然可以經受各種考驗。所以今次提名芭瑞特,特朗普完全不必擔心芭瑞特會被人發掘出什麼黑歷史。

芭瑞特有7個孩子,其中2個是領養的海地黑人孩子。她自己所生的5個孩子中間,最小的一個患有唐氏綜合徵。她家庭活動的相片或是影像中,孩子們快樂而活躍,可以看出是個美滿的家庭。以此折射出來的芭瑞特,人格上實在無可挑剔。

當然也還是有人出來評論,芭瑞特領養黑人孩子之舉不過是為了作秀,但這即刻被民主黨叫停。這樣的指責未免顯得惡劣,很可能會引起眾怒。

芭瑞特原是聖母大學法學院的教授,2017年特朗普提名她為第七巡迴上訴法院的聯邦法官。同為女性法官,當芭瑞特和金斯伯格在意識形態方面的觀點,有些正好背道而馳。金斯伯格是第一個為同性戀者舉行婚禮的聯邦法官,芭瑞特則反對同性婚姻;金斯伯格贊成婦女墮胎權益,芭瑞特則反對墮胎。芭瑞特的這些觀點基於她的天主教信仰。也所以在被提名為第七巡迴上訴法院的聯邦法官聽證會上,加州民主黨女參議員範恩斯坦,反反覆覆地質疑其保守的天主教信仰是否會妨礙她做出沒有傾向性的決策。

面對範恩斯坦的質疑,芭瑞特強調她在法庭上,將會忠實地遵循最高法院的判例,她永遠不會將個人的信仰置於法律之上,無論是基於宗教信仰還是其他的理念。範恩斯坦的質疑在宗教界引起不滿,特別是天主教協會。根據美國的憲法,任何公職和公共機構,都不可以將求職人員的宗教評測作為資格認證的條件。範恩斯坦的做法有違憲法,並且明顯具有反天主教的傾向。

美國天主教徒人數眾多,成人教徒5000多萬,是美國最大的宗教團體,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都努力爭取天主教選民。天主教在兩黨的分佈大概各佔一半,所以兩個黨派都不願意得罪天主教。民主黨在2017年的教訓,大概也會使得他們在宗教問題上,收斂或者減少對芭瑞特的指責和攻擊。

不同於當年對待卡瓦納,民主黨攻擊芭瑞特的選項甚少,甚至民主黨最時髦的同性戀及墮胎的話題也需審慎。唯一可以利用的是,芭瑞特曾經有過反對奧巴馬醫療健保的記錄,而民主黨正是通過宣揚奧巴馬健保,贏得了2008年的大選。所以民主黨很可能以反對奧巴馬健康保險作為話題,對芭瑞特進行抨擊。

民主黨今日的艱難處境,在某種意義上,是由民主黨自身造成。2013年時,參議院多數黨的民主黨,由於無法獲取60票贊成票而通過他們的議案,由當時民主黨領袖哈瑞·裏德(HarryReid)提出了NuclearOption,即參議院只要獲得簡單多數,而不是傳統中的60票贊成票,就能通過法案。由於兩黨的強烈對抗與不合作,特朗普上台以來,屢屢運用NuclearOption,成功推行了共和黨的多項議案。

提名芭瑞特做最高法院大法官時,共和黨必定再次運用簡單大多數法則,即獲取51票的贊成票。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共和黨不難獲得51票。

特朗普在任命法官這件事上碩果累累,其成功的原因首先歸功於共和黨擁有參議院的多數,唯其如此,特朗普任命的法官才有可能獲得批准。特朗普的幸運更在於,他在任上遇到了數次難得的空缺。很少有總統在任上能夠連續任命三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而特朗普居然在一屆之內遇到這些機會,不可不謂幸運。特朗普還有一位出色的合作者麥康奈爾。作為嫺熟的政治家,麥康奈爾與特朗普心照不宣,合作默契。他為人低調,人緣甚好,是熟練的政治推手,擅長溝通與説服。參議院歷次關鍵的投票,皆得益於由麥康奈爾在背後的努力。不過特朗普習慣於自我表功,麥康奈爾的努力常常被人忽視。

很難判斷如此匆忙地任命大法官,對於特朗普和共和黨在大選中是否會有益處。芭瑞特法官自是無可挑剔,而選舉之年任命大法官也沒有違反憲法。不僅如此,歷史上還有許多先例可循。但是如果芭瑞特的提名獲得通過,共和黨就會在最高法院中佔到絕對多數。過於傾斜的最高法院,對於那些理性的選民來説,是否合理,卻是一個微妙的問題。中間選民向來獨立,未必會願意看到最高法院出現黨派的大幅度傾斜,甚至還有可能對此有所警覺。這樣一種情緒支配下,中間派會在反覆斟酌之後將投票給哪一方,實在是難以預料。

金斯伯格離世48個小時之內,民主黨獲得了1億美元的捐款。這意味着大法官之爭,將使大選變得史無前例地激烈。

金斯伯格有着非同尋常的勵志人生。即使是特朗普,也不得不對她報以尊重。當被問及金斯伯格離世的消息時,特朗普答道,她是一個非凡的女性,值得人們的尊重。不過金斯伯格人生的終曲有些令人唏噓。她的死亡所引起的憤怒、喧囂和混亂,遠遠多過於她所應獲得的、由敬意而產生的痛悼之情。

這不僅僅是因為兩黨之爭。金斯伯格逝於文化上的一個非常時期,她的離世將更多地標誌了西方世界某種轉折。而作為一名女性法律精英,她在日後被人憶起的時候,她生命末年這種略顯荒誕的一個個瞬間,亦將湮沒她87年人生所取得的個人成就。

金斯伯格的個人經歷和人格魅力不容置疑,但是她在歷史中的意義何在,今日總結也許為時過早。在這個變幻動盪的時代,人們所看到併為之爭執或奮鬥的一切,皆需置於百年框架之下來看待。

美國用了30年的時間,塑造了裝滿自由主義美好理念的下一代,我們也無須並且無法對此作出評判。美國的保守主義已經全面失守;在教育,在媒體,在娛樂界,在精英界,更早已是一大片自由主義、激進主義和進步主義的蔚藍河山。的確,民主黨來日方長,然而的最高法院是美國保守主義最後一方領土,而這一年,這一時刻,也許屬於共和黨。

對於特朗普來説,2020年的形式似乎要大大地好於四年以前。他有足夠多的政治業績,如果不是疫情,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際,他所取得的一切,都足夠他長久地迷戀和炫耀。不過無論怎樣,即使特朗普再一次當選,美國在未來的發展趨勢畢竟還會朝向民主黨的意願發展,就如同今日理想的人文主義所流泛的歐洲。這一左轉的趨勢無可阻擋,而特朗普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小小地曲折一下這個大的趨勢。西方的英雄主義已是末日輓歌,而不久的將來,美國也許將既不能談論南方昔日的繁華和家園的棄毀,也不會再見西進時期殘酷而壯烈的英雄主義。在民主黨激進派所追尋的人類祥和聲之中,西方的文明或許終將漸漸隨風飄逝。

(作者系美國財税專家,現居美國亞特蘭大市)

版權聲明:本文源自 網絡, 於,由 楠木軒 整理發佈,共 7100 字。

轉載請註明: 一場激烈空前的大法官“補位戰” - 楠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