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綜合報道】一部名叫《小小蓮池》的電影在2009年第14屆釜山國際電影節上首映,影片講述了朝鮮戰爭初期,美軍對漢城(首爾)東南一個名叫老根裏的韓國小村莊400多名難民實施屠殺的暴行。美國軍方長期隱瞞這起屠殺,直至1999年美聯社將此曝光。
故事源自受害者親歷
韓國製片人李相佑讀到美聯社調查記者於2001年出版的《老根裏的橋》一書後大受觸動,決定將這場屠殺搬上銀幕。影片從2006年8月開始拍攝,於2009年3月完成後期製作。《小小蓮池》的故事源自老根裏屠殺受害者的真實經歷。影片以20世紀中葉韓國一個村莊普通人家的生活作為開端,孩子們在玩耍,男人們在下棋,一位年輕的老師帶着學生們歌唱。但幾周前戰爭爆發,戰線在不斷南移。村民們的平靜生活被打破。
1950年6月25日,朝鮮內戰爆發,美國急忙派出在日本擔任警備任務的部隊,幫助韓國軍隊作戰。被運過日本海的美國人大多是新兵,戰鬥訓練不足。在朝鮮軍隊進攻面前,他們經歷了數週的撤退,才勉強守住最後的防線。在出徵前,美軍軍官就告訴士兵,他們不太可能在朝鮮與正規軍交戰,更有可能遇到的是穿平民服裝的游擊隊員。
在電影《小小蓮池》中,美軍不斷撤退,他們命令老根裏附近的村民放棄家園,向南逃難,大約500人開始徒步南逃。他們把孩子背在身上,手推車上裝滿了物品。後來,美軍士兵中有人開始散佈流言,聲稱朝鮮滲透者偽裝成了韓國難民。當村民們沿着一條鐵路向南逃難時,突然遭到美軍戰機襲擊。在隨後的混亂中,美軍士兵強迫數百名倖存者進入一座鐵路橋的地下隧道,儘管一名士兵告訴上級這些人是平民,上級軍官還是下達了向難民開火的命令。接下來的3天裏,大多數難民被美軍殘忍殺害。在美軍撤退後,朝鮮軍隊發現了屠殺現場,只有少數倖存者。
“孩子們害怕地尖叫,美軍一直沒有停止過射擊”
歷史上,1950年7月25日,朝鮮軍隊攻佔老根裏以西11公里處的城鎮,美軍要求附近村民離開,村民們不得不沿着主幹道向南逃亡。當天夜裏,7名難民因為迷路而遭到美軍殺害。26日上午,逃難的村民在老根裏的一個路障處被美軍攔住,美軍強行搜查他們的財物。中午時分,難民們沿着鐵路路基散開休息,竟然遭到美軍戰機轟炸和掃射。當年經歷屠殺的一名男孩回憶説,美軍飛機多次返回,“難民中出現混亂,我們瘋狂奔跑逃命。”另一名倖存者表示,轟炸過後,美軍士兵再次出現,他們開始向傷者開槍。迫於美軍火力,人們只好躲進混凝土鐵路橋下的一條隧道。在大橋的隧道內,村民遭到來自橋兩側的美軍第7騎兵團重機槍和步槍射擊。一個名叫樸善詠的倖存者在屠殺中受重傷,她4歲的兒子和2歲的女兒遭美軍射殺,“孩子們害怕地尖叫,這期間美軍一直沒有停止過射擊。”
受到良心譴責的美國老兵一直噩夢纏身,在電影原著之一《老根裏的橋》中有這樣一段記錄:在弗吉尼亞州蘋果山土路不遠處的一間小屋,一名美國老兵又開始做噩夢了——清晨的客人又來了,年復一年,夜復一夜。他們站在他的身邊,一個老年男子和一個老婦人,他們是亞洲人的面孔。他們一次又一次帶着這個老機槍手回到一個地方,在那裏,道路泥濘,黑暗中有火焰燃起,傷者在尖叫,嬰兒在哭泣,他無法逃脱……他猛然從牀上起來,穿過房間。接着,他舉起槍,向門廊走去。他凝視着黑夜,彷彿又看到了1950年的夏天,難民們正在死去,人們在尖叫着,儘管如此,他們仍然在開火……
書中寫道,被困的難民開始堆積屍體作為路障,美軍則打開探照燈繼續開火。到了第二天,當一名被困的難民試圖逃跑時,美軍的槍聲再度響起。一些倖存者回憶,第二天美軍戰機返回投下炸彈。倖存者口渴難耐,只能喝橋下一條小溪裏流滿血的水。到了屠殺第三天,第7騎兵團向師部發電稱,“我們第2營沒有重要的(交火)接觸報告”。這支部隊的文件從未報告過他們屠殺難民的事實。7月29日黎明前,第7騎兵團從老根裏撤退。那天下午,朝鮮軍隊抵達後救助了幾十名倖存者。
半個世紀後才浮出水面
這起屠殺發生約半個世紀後,終於在1999年9月29日成為世界各地報紙的頭條。美聯社率先報道稱,多名頭髮花白的美國退伍老兵,也就是1950年的那些年輕士兵,證實了韓國村民們的説法:1950年7月,在老根裏村的鐵路棧橋下面以及周圍,美軍殺害了大量難民,人數達400多,主要是婦女、兒童和老人。美聯社還發布瞭解密的軍事文件,這些文件顯示美軍指揮官發出過命令,開槍射殺平民。報道刊發後,美國和韓國最高層下令展開調查。
五角大樓在1999年展開調查後得出結論,沒有明確證據表明美軍飛行員被命令攻擊平民,也沒有軍官下令開火,美國軍方暗示這場長達3天的屠殺是士兵們自發開槍造成的。報告聲稱沒有發現任何不當行為,也不應被追究任何責任,“這是戰爭中固有的一場不幸的悲劇,而不是故意的殺戮。”但事實上,當年美軍下達過兩個正式命令,一個是第7騎兵團所在的第1騎兵師的命令,向包括難民在內的所有試圖穿過美軍防線的人開火;另一個是威廉·本傑明·基恩將軍在第25步兵師下達的命令,將平民也視為敵人。通信兵拉里·萊文和詹姆斯·克魯姆回憶説,他們向第2營營部下達的朝難民開火的命令來自第1騎兵師。先是對難民一輪迫擊炮攻擊,接着就是輕型武器瘋狂射擊。
韓國的調查報告稱,他們的調查人員認為,美軍飛行員奉命攻擊韓國難民,以防範朝鮮滲透者,而且美軍地面部隊也接到了向這些難民開火的命令。面對事實,美國於2001年1月出台最終報告,證實了美聯社關於美軍殺害無辜韓國難民的説法。但報告對美軍沒有絲毫指責。相反,報告稱,“1950年7月底老根裏平民的悲劇是令人遺憾的戰爭產物。”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發表聲明稱將建立一座紀念碑,並設立一個基金,來紀念朝鮮戰爭中喪生的所有韓國平民。但美國政府並未向倖存者進行正式道歉或提供賠償。對於這樣的結果,韓國人抗議道,美國沒有正義和良心可言。
《小小蓮池》除了在韓國上映外,還在紐約和倫敦的國際電影節上放映。美國《綜藝》雜誌稱這部影片“直接、簡單、非常感人”。加拿大《蒙特利爾公報》形容它是“極好的、精心製作的電影”。英國評論家詹姆斯·穆吉稱,“《小小蓮池》令人歎服,它努力使更多的人關注一起真正令人震驚的事件,這是一部出色的作品。”不少人指出,美軍的屠殺又何止老根裏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