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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左梅娘
01
前段時間我的一個小學同學莉和我聯繫上了，告訴我她這兩年的經歷，聽着簡直驚心動魄。
她人挺漂亮，又比較聰明勤勉，讀書成績一直不錯，大學畢業以後被父母勒令回家，不為別的，只因為她還有一個不爭氣的哥哥，她爸媽擔心她最後留到大城市了，就沒法照顧他們，也沒法照顧哥哥了。
她雖是妹妹，但是也頗有責任心，放棄了留在大城市高薪的職位，回到老家，找了一份銀行的工作。
然後家裏的破事兒就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她哥疑似偷人家自行車被抓，需要她找人説情，她拐七拐八地找了一個老同學，最終她哥無罪釋放，然後她哥要做點小生意，但是沒錢，要問她借，她自然借了，幾乎是她全部的積蓄。
然而，一年不到，就被她哥揮霍得一乾二淨，她有點心痛，但也沒辦法，這時候，她想好了，反正這是自己婚前掙的，算是孃家的，就權當孝敬爸媽了吧，可是誰知道，她在結婚以後，依然是救火隊員。
她哥在總算小生意有所起色的時候，被一個同學忽悠去做房地產了，需要一大筆錢的投入，她又在銀行，於是，她就為她哥擔保，貸了不少款。
可是那兩年，房地產很不景氣，最後他哥賠死了，於是逃跑了，那麼銀行查封了她的兩處房產，還有一些她做擔保借親戚朋友的錢，然後催債的人把她圍追堵截，她老公氣得要和她離婚，而她那時候想自殺的心都有了。
我對莉説，你這是何苦？莉對我説：“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還是你好，去了外地，不用摻和這些破事兒。”
莉説這些的時候，她已經幫她哥還完了大部分債務了。我説，你為什麼不讓你哥自己還？莉説，他學歷那麼低，上哪裏去再去找好工作？他小時候那麼疼我，我不幫他還誰幫他還？
莉也許説的做的都很對，因為在我們老家，像她這樣砸鍋賣鐵支持自己孃家兄弟的比比皆是，那是大勢所趨，由不得你選擇。
昨天晚飯的時候，我就和爸媽談論了這事兒，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媽竟然眼含淚花，誇讚莉，説她真是不容易，能為哥哥做這麼多。
那一刻，我才發現，其實像我媽這一輩人還真的就是這麼想的，他們太重感情，永遠都覺得兄弟姐妹手足情深，一個人若是有能力，竭盡全力去幫另一個，那是應該的，他們不去考慮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因為血濃於水，那就是你必須這樣做的原因。
真是太悲催了，難道你能幹，優秀，就是為一個差勁兒的親戚去填坑嗎？
02
無獨有偶，昨天一個讀者的來信也讓我震驚，讀者是一個姐姐，她從小就自尊感強，學習好，在自己的反覆央求下，才得到了求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但是父母對她説，大學學費只能自己去申請助學貸款，生活費只能自己去兼職掙，這些她二話沒説，都答應了。
然後讀大學的時候，就特別拼，成績一直優秀，獎學金拿到手軟，其他的業餘時間做家教，發傳單，去各種餐飲店打工，不光自己掙到了生活費，有時候，她想到父母的辛苦，就省着花，有結餘的時候，就往家裏打錢。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的父母就覺得她能力強，會掙錢，然後直接就和她説，他們身體不好，最後她的弟弟就完全拜託她了。
不説這個弟弟還好，一説，簡直了。
弟弟不學無術，初中都沒畢業，輟學後到處打工，基本都做不到兩個月，領了工資之後，就再也不去了，出去那就是通曉上網打遊戲泡妹子。反正父母給錢花，因為打架鬥毆，進勞教所好幾次了。
而她畢業以後，找到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然後又結識了一個同樣上進的男朋友，他們省吃儉用，買了一個小套的房子，然後做了按揭。
本以為她和老公都沒有靠家裏，家裏也不該太難為他們吧，可是沒想到，她的弟弟出事了。
弟弟那時候已經26歲了，以前父母給他錢玩遊戲，用光了，父母沒有了，他就去問親戚朋友借錢玩，然後從來不還，最後都是父母打電話給她，她來做救火隊員。
她最後也對親戚朋友們説，以後不要再借錢給弟弟了，她弟弟的錢以後她不會還了。
從那以後，她弟弟才消停了一段時間，她也以為她弟弟能改好，會收斂了，哪知道他竟然開始網貸了，後來媽媽打電話向她哭訴，説，再不還，可能弟弟就要上法庭當被告了。
沒辦法，她只好又偷偷墊上了，這一次，她沒有和老公商量，她想着自己的上一段時間的業務獎金馬上下來了，這樣就可以填這個洞。
然後，這次她和父母明確表示，她真的已經無能為力了，因為她也沒錢了，以後弟弟再這樣子，他該被起訴起訴，該蹲監獄蹲監獄，因為她也快被拖死了。
因為她一味地補貼孃家，最終這筆錢還是被老公知道了，老公震怒，最後和她直接攤牌了，老公説，他們這個小家已經空了，他實在忍受不了她的做法了，他只能很遺憾地對她説，他想離婚。
她其實也知道老公挺不容易的。他們兩個外地人，在城市裏紮根，五年了，按揭還沒有還完，都是因為她一直在貼補弟弟，這剛剛積攢的一點點錢，又被她挪去給弟弟還網貸，任誰都會想：這樣的日子何時是一個盡頭呢？那麼離就離吧，是她對不起他。
可她還是想請他再給她一次機會，老公沉默了許久，她也明白了，對待她這樣的“扶弟魔”，真的，他也已經夠不錯的了，於是她最後也爽快答應離婚了。
然而，最近，她媽又神叨叨地對她説，你弟改邪歸正了，他相中了一個姑娘，姑娘對他也很滿意，還説別怪媽給你要錢，農村娶個媳婦太貴了。因為姑娘家要弟弟得在城裏買套商品房，還要輛車，再加上30萬彩禮。
她媽説的時候，從電話那頭都能聽出來喜氣洋洋的情緒，這一頭，她冷冷地回了一句：“媽，我離婚了，你滿意了嗎？”
03
但願她媽聽到她這樣的回答之後，也許會有所觸動吧，然而事實上，很多時候，就算被觸動，她媽這樣的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因為她們骨子裏認為，你就是比你弟弟強，你就是離婚了，你也比你弟弟好好找，所以，最終，你還是得竭盡全力去幫你弟弟。
梅娘為什麼這樣説，因為這個讀者和我説，她的父母其實已經早就和她説了，他弟弟條件差，以後他們的房和錢都是她弟的，而養老全是她的。
當時她回了母親一句，為什麼。
結果她媽説，因為你是我生的，所以，你就欠我們的，你弟好，我們就好，你弟不好，我們就不好，所以你也欠你弟弟的。
她説，那一刻，她真想躺在地上，像哪吒一樣，把命還回去。
梅娘還聽出來的一層意思就是：這個讀者的家裏還有那種“兒子家才是自家的家”的觀念，所以，讀者母親才會説出這種話來。
最後讀者的結局，我不説你也能夠猜到，讀者的母親沉默了半晌之後，對讀者説，離婚以後，你可以再找，還是先把你弟的事情解決了吧，難得他能想着好好過日子。她啞然了。
04梅娘説
對此梅娘有兩點建議：
①再愛一個人，也要有自己的邊界。
讀者就像我的小學同學莉一樣，都是愛自己的父母的，愛自己的兄弟的，可是我們説，再愛一個人也要有邊界和尺度。否則，沒有人會感激你，你還會得罪所有的人。
比如莉，她幫她哥那麼多，她哥感激了嗎？如果感激，就不會欠下鉅債逃跑了，他總該想着是自己捅下那麼大的簍子，主要應該自己的去堵吧，他怎麼好意思真的讓自己妹妹去還呢？
比如這位讀者，她不斷地貼補她弟，她弟感激嗎？她父母感激嗎？沒有她們的胃口越來越大，只要有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反正她有錢，就該拿來用，如果她不給，他們就會心生埋怨，怪她見死不救。
所以，真的不要做一個老好人，無論是在熟人陌生人之間，還是在親人之間，都要有自己的邊界，説這是最後一次就是最後一次，説不能幫就不能幫，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要心軟。
你心軟的時候，就輪得到別人對你心狠了。
②幫助應該是相互的，互惠才能互利。
所有的關係要是能夠長久，都是需要互惠互利的，這不是因為人功利，而是因為這樣才會基本平等，才會有尊重。而平等尊重的關係才能反過來有助於關係的長久。比如莉，你幫了你哥那麼多，他幫了你什麼呢？不要説以前小時候，他對你多好多好，成年之後呢？不要説學歷比你低，就幫不了你什麼，只要想幫，都能幫，誰不會有個低谷時期？
比如讀者，你幫了你弟弟那麼多，可曾想過他也是成年人，他也能為你做些什麼事？別覺得他總是闖禍，你就覺得他不靠譜，就不用他了，你越不用，他不就越不能用嗎？
所以説這兩點才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畢竟，解救自己的永遠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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