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圈小鎮唯一的華人夫婦:與北極熊、極光和冰雪相伴

  北極圈小鎮唯一的華人夫婦

  與北極熊、極光和冰雪相伴 不是抑鬱而是治癒

北極圈小鎮唯一的華人夫婦:與北極熊、極光和冰雪相伴

  跑到小鎮裏的北極熊

北極圈小鎮唯一的華人夫婦:與北極熊、極光和冰雪相伴

  北極圈小鎮首個華人寶寶出生了  ◎武冰聰

  疫情期間,一對中國小夫妻在加拿大的北極圈小鎮丘吉爾,生下當地第一個華人寶寶,他們奇幻的生活日常引發了網友的驚歎。丘吉爾地處加拿大曼尼托巴省北部,與哈德遜灣相鄰,當地氣候寒冷,一年中有將近10個月都被白雪覆蓋。生活在這裏的小夫妻莎拉和泰勒,卻可以高頻地在自家陽台觀賞極光,在海面上與成羣的白鯨嬉戲,近距離觀察北極熊的生活。

  從2017年12月搬到小鎮,倆人已經在北極圈附近生活了將近三年。作為當地唯一的華人住户,泰勒製造苔原車,莎拉運營民宿,他們還和因紐特人成了朋友。疫情期間旅行暫停,他們的民宿流失掉大量訂單,於是夫妻倆關掉民宿,飛往城裏的醫院待產,迎接寶寶的降生。隨着疫情趨緩和白鯨季的到來,民宿訂單又逐漸恢復,剛剛滿月的寶寶也返回小鎮上開始一段北極童年。

  生了個被圍觀的“鎮寵”

  泰勒和莎拉都是“90後”,經歷過初來乍到的搬家和求職,生活終於安定下來,他們準備生個寶寶。這個疫情期間出生的首個華人寶寶,成功登上鎮寵的寶座。只要兩個月大的Ethan小朋友躺在嬰兒車裏出現在鎮上,一準引來好多圍觀羣眾和各式誇獎。莎拉説,以前不熟悉的居民,看他們推孩子出來都會主動過來打招呼。

  莎拉懷孕的時候疫情還沒暴發,她定期去小鎮醫院做產檢,並計劃在生產前讓媽媽到小鎮來看她。然而隨着疫情擴散,航班減少,不僅家人無法入境,莎拉也經歷着極北地區的獨特孕期體驗。

  小鎮上的醫院,可以做基礎的檢測,但B超就要提前預約城裏的醫生帶着設備飛過來。雖然少了家人陪伴,好在一切檢查都很順利。丘吉爾鎮的福利待遇好,也讓夫妻倆省下不少心。尿不濕、奶粉券和育兒書一早就發放給了這對新手父母,小孩降生之後,他們還可以向政府申請一筆補助。到孕後期莎拉去城裏的醫院待產,機票也是政府包辦。

  疫情嚴重時,加拿大暫停了旅遊和一些國內交通,遊人無法乘飛機和火車進入小鎮,隨着民宿的大量訂單取消,莎拉就利用這段時間安心在家待產。不過好在疫情並未傳播到鎮上,孕期安然度過。莎拉的預產期在五月,到懷孕八個月的時候,他們就飛往城裏的醫院準備生產。

  雖然是剖腹產,但莎拉覺得過程並不算疼,只是產後護士立刻端來的一杯冰水還是讓她接受無力,趁着護士轉身的當口,趕緊塞給老公泰勒一口灌下去。等孩子滿月後,一家人就乘飛機返回鎮上了,北極寶寶也迎來了首次飛機之旅。小Ethan在飛機上不哭不鬧,時不時打個哈欠調節耳壓,降落後由醫生檢測聽力,確認一切正常,小傢伙終於順利回家。

  隨着疫情趨緩,曼省已經開放了省內遊,趕上白鯨季,一大票民宿訂單逐漸出現。在照顧寶寶的同時,泰勒和莎拉也在準備重啓民宿,開門迎客。

  説起寶寶要在北極小鎮上度過童年,夫妻倆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不希望孩子從小被各種輔導班綁住,只想讓大自然成為他最好的夥伴。莎拉説,鎮上的因紐特朋友想教Ethan因紐特語,她覺得酷極了。目前他們打算再在丘吉爾住上幾年,孩子可以在當地上幼兒園。他們希望Ethan享受生活本身的驚喜,打破框架裏對“有用”的定義。

  小鎮只有兩輛出租車 一黑一白

  泰勒和莎拉2016年在加拿大温尼伯讀書時,就第一次造訪了丘吉爾小鎮。上網查自由行攻略,倆人發現中文的分享帖特別少,如果報名旅行團就要多花好幾萬。因為同在曼尼托巴省,泰勒和莎拉利用假期就出發了,去往中國網友説的“地圖上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尋訪北極熊,他們覺得當時那場旅行,有點探險和拓荒的意思。

  莎拉回憶初見丘吉爾的印象,提到最多的詞就是神秘。她説,在户外看到野生的北極熊,有幾十只,那種震撼和在動物園、極地館裏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樣。旅行結束要返回温尼伯的時候,倆人都覺得沒呆夠,這個地方有太多的驚喜,他們第一次產生了畢業就搬過來住的打算。

  2017年10月,他們跟房主簽好了房屋買賣合同,等年底處理好畢業事宜搬到鎮上的時候,房子已經空置了大概兩個月。倆人拖着大包小包走到家門前,看到門口的景象都驚了。極北地區兩個月的積雪,厚度及腰,把大門堵了個嚴實。零下二十多攝氏度,倆人搓搓手,掏出行李箱裏的平底鍋就開始剷雪清路。一把平底鍋工作起來效率不高,折騰了好一陣子,終於隔壁鄰居發現了他們,借出自家的鐵鍬,這才打開了進屋的通道。

  不過,進了屋也不意味着温暖,普通的暖氣在丘吉爾的冬天基本不管用。泰勒和莎拉就跟當地人學着生壁爐,之後又花了些時間自己動手給牆體做保温,才保證能在温暖的室內度過在小鎮的第一個冬天。

  如今,泰勒和莎拉已經在鎮上住了快三年,生活安定下來,他們也買了車代步,此前他們出門都靠步行。小鎮不大,只有一條主路,開車10分鐘就能繞一圈。儘管如此,在零下三四十攝氏度的冬天出趟門也不是容易事。泰勒和莎拉都是瀋陽人,對風雪並不陌生,但小鎮颳起風來,還是讓他們直打冷戰,覺得像有刀子在割臉。

  一次出門回來,倆人走在風雪裏,鎮上的出租車司機看他們步履維艱的樣子,主動提出免費帶他們一程。“當地只有一家出租車公司,兩輛車,一黑一白。”雖然在這個常住人口只有二三百人的小鎮上,非旅遊季的生意並不好做,但是當地居民仍然保持着一份友善和熱情。

  初來乍到,倆人不僅要安排好生活,也要開始謀生計。開民宿是他們的第一份工作。為了快速告別吃老本的窘境,倆人火速籌備,民宿在一個多月後開張。“我們的第一個客人是個德國男孩,天氣冷,他想喝口熱水,但家裏當時還沒水壺,我們就用帶過來的僅有的一個咖啡壺慢慢燒水,好久才燒好。”莎拉説。

  2017年的一場洪水,沖壞了省會温尼伯到小鎮的鐵路。少了鐵路運輸,當地物資相對匱乏,德國小哥表示理解。不過泰勒和莎拉還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和麪、拌肉餡,給小哥包了頓餃子當早餐,可把小哥給高興壞了。

  就如同他們在網上寫的“丘吉爾有很多的秘密”,北極圈小鎮的生活和他們的以往經歷完全不同,倆人適應生活的同時,也練就了自己的一身本事。

  自己動手 豐衣足食

  在鐵路損毀的那段時間,所有物品都只能空運,從城裏訂貨運費高得嚇人。泰勒説,想從宜家買張牀,售價300加幣的牀,運費就要3000多塊錢。在現實面前,倆人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發展木工技能,就是他們在丘吉爾打怪升級的第一步。

  民宿馬上就要開門迎客,但屋裏還沒桌子,他們買來木材,切割、打磨、組裝,做成餐桌給客人吃飯用。不過第一次上手,技術尚未成熟,桌子往地板上一立,歪的。這也難不倒他們,把桌子搬到牆邊,用幾枚釘子一固定,結實又牢靠。

  這樣動手又動腦的生活總能給他們帶來新鮮的樂趣。還有一次,訂購的牀墊送過來,發現比牀板窄了一大截。稍加思考,他們切開房子的保温板,捆牢,往空出來的牀板上一塞,再鋪上毯子和牀單,一張加寬版大牀就完美呈現在了客人眼前。

  他們一點一點改裝着自己的家,木工活愈發嫺熟的泰勒又給家裏打造了櫃子、架子,給牆體加保温板,他主要負責改造小屋的硬件部分。莎拉則包攬了室內設計的工作,給牆體刷漆,畫壁畫,製作裝飾物都由她一手完成。

  在訂房軟件上,Sarah’s dream house民宿有5個可訂的獨立房間,從配圖上看,顏色奔放豔麗。紫色的牀單搭配黃色的牆面,或者藍色的牀單搭配綠色的牆面,牆上間或有一兩隻北極熊和麋鹿做點綴。莎拉説,這也都是她自己佈置的,雖然丘吉爾一年有10個月的時間被雪覆蓋,看起來白茫茫的,但生活在她心裏仍然是多姿多彩的顏色。

  不過,在小鎮上生活,也有一項對他們來説算是艱難的挑戰。小鎮上只有一家超市,供應民眾所需的生活用品和食材,肉多菜少和價格昂貴是超市最大的特點。在國內買黃瓜論斤稱,在丘吉爾的超市裏卻要5加幣(約25人民幣)一根。中餐炒菜常用的大蒜,如果在温尼伯買,100克售價2加幣,空運到丘吉爾就升值到8加幣。在鎮上肉類是最普遍的食材,尤其是當地出產的鯨肉和鹿肉,但這樣的飲食習慣不太符合中國人的口味。這對“90後”小夫妻也有嘴饞的時候,他們的解決辦法是兩三個月就飛到城裏一次,吃頓好的改善生活。“尤其是去中餐館,吃椒麻魚!”莎拉説。

  在丘吉爾,人們的生活節奏很慢,對物質的慾望也會降到最低,告別大都市裏包治百病的“買買買”狀態,幸福會來得尋常而簡單。莎拉愛吃草莓,有一次泰勒去超市採購,給她帶回來一盒,莎拉覺得特別滿足。

  在自家的陽台上就能與極光相會

  如果一個人的生活用北極熊、極光、海灣、人跡罕至、自給自足幾個詞串聯起來,愛看武俠小説的人大概會想起張無忌一家在冰火島上的日子。這種天然和原始的純粹氛圍與丘吉爾小鎮十分相似。

  泰勒和莎拉在小紅書上分享在小鎮的生活時,也會回覆網友在評論裏的提問。有網友好奇:“長時間生活在這麼冷的地方會不會變得抑鬱?”寒冷、大風、皚皚白雪和近似極晝和極夜的日子,都是在丘吉爾的生活常態。但莎拉覺得,“不是抑鬱,而是治癒。”

  讓夫妻倆印象很深的一名民宿住客是個日本青年,他在不是旅遊季的時候隻身到鎮上來,而且打算住將近兩週時間。“他從到了民宿就不出屋、不説話。”因為民宿包早餐,夫妻倆有挺多和客人們相處的機會,他們觀察到客人情緒不佳,很擔心他的狀態。莎拉開始嘗試和他聊天,告訴他可以去哈德遜灣看看,海天一色白茫茫的樣子美得難以形容,雖然不是熊季,但運氣好的話説不定會看到一兩隻踱步的北極熊。白天出門看風景,晚上在民宿的陽台就能欣賞到漫天的極光,情感受挫的青年也開始慢慢恢復活力。

  每年七、八月是丘吉爾一年中最温暖的時候,室外氣温在15攝氏度左右,涼爽宜人。這時候正是白鯨季,成羣的白鯨出現在哈德遜灣,乘船出海就能與温順的白鯨互動。到了九、十月份海面結冰,北極熊就會陸續上岸覓食,搭乘苔原車看熊是當地最受歡迎的項目。也有不少遊人因為極光而造訪小鎮,只要是晴天,極光都會毫不吝嗇地現身。冬天天黑早,大概晚上八點多,在自家的陽台上就可以與極光相會。

  小鎮上不僅有優美的自然風光和可愛的野生動物,節日時的慶祝活動,原住民的生活方式,都讓夫妻倆覺得新鮮有趣。每年國慶日,是小鎮上最熱鬧的一天,唯一的一條主路上會有遊行。“每個單位出一輛車,警察局派一輛警車,郵局派一輛郵車,結隊遊行,民眾都會出來湊熱鬧。”在小鎮上,泰勒、莎拉和周圍的鄰居也漸漸熟絡起來,他們請鄰居吃中餐,鄰居帶他們去伐木,給他們介紹原住民的手工藝和文化。

  在民宿的大門口,他們親手製作了10個木牌,上面用各種語言寫着“你好,北極熊”,表示對客人的歡迎。其中有兩個黑黑的熊爪印,被他們戲稱為“熊語”,隔壁木牌上的一串像符號的語言,就是他們和鄰居學來的因紐特土著語。

  小鎮遠離城市與喧囂,時間變得很慢,他們可以沉下心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莎拉曾經在烏克蘭留學,會説中文、俄語和英文,目前她正努力拓展自己的第三外語,希望在小鎮上學會法文。她還從城裏帶來一套美甲設備,偶爾給鄰居們做美甲,空閒時就自己看書、畫油畫。

  泰勒大學時在哈工大讀土木工程系,一直喜歡車的他也終於在小鎮圓夢,跨專業找到一份負責製造和維護苔原車的工作。這份工作在許多網友看來有點酷,因為他經常能免費且近距離地觀看北極熊活動。每到熊季,泰勒公司的户外臨時辦公室,常有北極熊造訪,時間長了,員工們甚至能認出各位萌態十足的熊監工。

  北極熊也“坐牢”

  每年秋天,北極熊開始遷徙和覓食,丘吉爾鎮就是它們的必經之路,因此這裏也擁有了“世界北極熊之都”的美名。熊季時小鎮上民宿爆滿,遊客們搭乘苔原車,到冰面上近距離觀察北極熊。苔原車輪胎高1.7米,只有露台鏤空,保護遊客們在觀熊時的安全。因為毛茸茸的北極熊雖然看起來可愛,但確是兇猛的肉食動物,而且體格大,跑得快。

  曾經有北極熊闖入鎮上傷人的例子,民眾和遊人都被要求不能與北極熊近距離互動。每晚10點警報拉響後,居民不能步行外出,以免被北極熊誤傷。在政府的宣導下,鎮上居民的車子和房屋大門基本都不會上鎖,以防止有人突然遇到北極熊時可以躲避。然而總有頑皮的北極熊闖入小鎮裏來,試圖“當街行兇”。“我們這兒的警察不抓人,主要抓熊。”莎拉笑着説。

  小鎮上的北極熊監獄,由一間間單獨的牢房組成,專門關押闖入人類世界覓食的“犯熊”。一旦發現北極熊,小鎮裏專門的趕熊人,就會用對天開槍或鳴笛的方式進行驅逐。但如果是北極熊傷了人,或者不能及時迷途知返,就要動用裝着食物的大鐵籠子誘捕,並用車把它送進監獄。

  收監的熊會被塗上標記,告知大家它有前科,也便於日後監測。“犯熊”並不會受刑,但坐牢的時間裏,它們不能進食,只能喝水,避免它們貪戀免費的食物而頻繁造訪。捱餓的日子不好過,但科學家表示,這完全在北極熊的體能承受範圍,它們的生活習慣中存在不進食的時間段。

  關押和釋放北極熊都是巨大的工程,資料顯示,一年大約有四十多頭熊被收監入獄。一頭成年的北極熊身長2-3米,體重在300-800公斤之間,轉移並不容易。於是當表現良好的熊通過身體檢查刑滿釋放的時候,只能由專門的直升機將它運輸到苔原地帶放生。

  泰勒和莎拉就曾經有過在小鎮上和北極熊狹路相逢的經歷,至今他們家的車窗上,還留着北極熊扒出的掌印。一次開車出門,遠遠看着一隻北極熊寶寶向他們溜達過來。根據規定,現場的五六輛車都關好門窗,熄火等待。熊寶寶慢悠悠踱步過來,拱拱車頭,又扒在車窗上,用兩隻黑黑的小眼睛往裏看,窺探着它不太瞭解的人類世界。莎拉用手機拍下來這生動的一幕,分享到網上,也不忘和網友科普,“小熊可愛,但也絕不能去摸它,它的體積並不小,一樣有殺傷力,而且母熊一定在不遠處保護它。”莎拉分析,可能因為他們的車體積小,所以成為熊寶寶的目標,但熊扒車時也能感到明顯的晃動。

  莎拉也喜歡在網上分享北極熊的知識,她曬出鄰居拍的10年前熊季時苔原的照片,和當下的同一地點作對比,熊只數量明顯減少,她想告訴大家保護生態的重要性。莎拉覺得自己並不算環保主義者,但在小鎮上生活的兩年多,保護生態的觀念已經潛移默化地進入她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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