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絕症騎行川藏線,死是一扇門而死亡是第一站。8月18日的成都,天才剛亮,27歲的張峯背起準備好的行囊,和朋友一行4人騎上自行車準備出發,目標是2100公里外的西藏,預計20天以上的行程,路線是傳統的國道318線。如果不是行囊中準備的8盒藥,沒有人看得出張峯和其他騎行者有何不同——今年5月,張峯被診斷為晚期癌症未分化肉瘤,醫生説只剩下半年時間。
去年上映的勵志電影《滾蛋吧!腫瘤君》,讓大家都認識了樂觀開朗的癌症漫畫家熊頓。在現實中,張峯與熊頓有諸多相似:同樣喜歡繪畫,同樣是邁克爾·傑克遜的粉絲,同樣很年輕就身患癌症,同樣想準備一場不一樣的葬禮。
張峯的計劃單上羅列滿滿,有川藏線騎行,有個人演唱會,還有不一樣的葬禮。
張峯覺得,死是一扇門,而死亡是第一站。
此時此刻,張峯騎着新買的自行車,在風中馳騁。通往西藏的318國道,被烈日曬得有些模糊,張峯心裏卻覺得,終於自由了。3個月前,張峯還是陝西銅川市的一名普通上班族,一紙診療單把他的人生規劃徹底打亂。
今年5月,張峯覺得胃部消化不良,常常有腹脹感,張峯到當地醫院檢查,被診斷為癌症晚期未分化肉瘤。5月17日,張峯在當地醫院做了腹腔、盆腔包塊切除手術。5月下旬,治療結束回到家,姐夫告訴他是癌症晚期,當時張峯有點懵,覺得像是一場夢,“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相信。”
醫生告訴張峯,他還剩下半年時間,如今半年過去一半,張峯堅信可以創造奇蹟,“每天早晨起來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看看這個世界,我就覺得我是幸福的。癌症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一個好心態。”
而無數件想做的事在張峯腦海中計劃着,第一件事就是騎行川藏線。從沒去過西藏,從未有過騎行,張峯想瘋狂一次,“一方面是我想挑戰自我,另一方面我想告訴其他癌症患者,癌症並不可怕,最關鍵是心態。”
一開始張峯的這個想法,家裏人並不同意,“家人擔心我的身體。”在多番溝通後,今年8月,張峯找到另外3名朋友,組隊整裝出發。要從成都出發,途經雅安、康定、理塘等地,最後到達拉薩。
8月14日,張峯的姐夫開車把張峯送到成都,在成都的幾天裏,張峯和同行者採購各類裝備,從自行車、貨架到感冒藥、打火機、月餅。張峯唯一的不同,就是提前準備好了8盒藥物,每一天,張峯需要吃藥控制病情。
來自北海的香蕉(化名)是張峯此次騎行川藏線的同行者之一,“我是保姆,也是保鏢。”6月,聽説了張峯的病情,香蕉很難過,2個月後聽説了朋友的騎行計劃,香蕉覺得應該做點什麼。沒考慮太多,香蕉辭去工作,坐飛機來成都,和張峯一起出發,答應一路上照顧他,保護他,“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香蕉想把整個騎行過程拍攝剪輯成一個紀錄片。
為了這次騎行,他們一行4個人從貴陽、銅川、廣州、北海聚到一起,初衷是對邁克爾·傑克遜的喜愛。同屬於邁克爾·傑克遜的粉絲,圈子裏互相稱呼為“邁迷”。“邁克爾對我來説是精神信仰,不可或缺。”張峯對傑克遜的認識源於他13歲時,在電視上的一場模仿秀,模仿者伴隨傑克遜的音樂跳舞,讓13歲的張峯也開始模仿,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張峯依靠模仿傑克遜,在北京、桂林、北海多處商演,在家鄉銅川甚至是全國傑克遜粉絲羣中都小有名氣,在當地被稱為“銅川傑克遜”。這一次在路上,張峯和香蕉計劃好,每到一個重要站點,就要用當地特別的方式跳一段傑克遜的舞蹈。
家人最擔心他的身體問題,張峯也有自己的考慮,“我肯定不會勉強自己,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雨騎、不夜騎,是張峯定下的兩條標準。確診3個月以來,張峯只哭過一次,手術結束後回到家,聽到家人的擔心,張峯忍不住落淚,“我覺得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結婚讓我爸媽抱孫子,沒能盡孝。”
在勵志電影《滾蛋吧!腫瘤君》中,癌症漫畫家熊頓樂觀開朗的性格,讓很多人印象深刻。對張峯而言,熊頓跟他是“一個圈子的”。電影上映之初,張峯看了三次哭了三次,同樣熱愛傑克遜,同樣喜愛繪畫,同樣想辦一場充滿鮮花與彩照的葬禮。雖然同樣患上癌症,張峯堅信:“我不會成為第二個熊頓。”
“我的葬禮不要哀樂,要放邁克爾·傑克遜的歌,大約20到30首。”張峯傾向於舒緩、寧靜的歌曲,不會選擇特別勁爆的舞曲。靈堂的兩側,張峯想掛自己模仿傑克遜的照片,“照片要彩色的,不要黑白照片。不要紙花,要鮮花。”張峯甚至提前選好了遺照,他3年前的一張自拍照:照片上張峯閉眼側着臉,很有文藝範兒。
“我的葬禮應該是安靜的,旁邊的一個大屏幕來播放我的經歷或者演出鏡頭,通過視頻讓大家記住我。”張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改變傳統中對死亡的概念,我不太喜歡傳統的葬禮。如果是我去世,我不想打擾到別人。”
距離醫生預言的半年倒計時還剩下3個月,張峯説,“我去醫院,醫生會問哪個是病人。”而最大的外在改觀,是張峯瘦了7斤。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切,張峯説:“死是一扇門,而死亡只是第一站。可能是邁克爾在天上缺少了一個伴舞的人。”張峯説,等他從西藏騎行回來,還想辦一場演唱會,用傑克遜的歌曲和舞蹈來紀念這個永遠的巨星。更長遠的,如果自己戰勝了病魔,還想要找一個姑娘。
電影《滾蛋吧!腫瘤君》中,熊頓結尾説的話,張峯也説了:“愛與被愛,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