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退羣”,美國衰落,是否一定意味着國際秩序倒坍?

很早就在關注鄭永年先生,他是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的教授。鄭教授觀點鮮明、思維深遠、目光敏鋭、論據充實,所以很喜歡,甚至將他的觀點和論據收進自己的著作。

疫情全球爆發以來,鄭教授發表了許多觀點,尤其在全球經濟大格局演變方向給出了許多極具價值的判斷。5月29日,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宣佈退出世界衞生組織之後,鄭教授提出觀點認為:特朗普治下的美國頻頻“退羣”,其背後實際是“二戰”後建立、“冷戰”後確立的、以美國為中心領導的、國際秩序的倒塌。其實,特朗普以“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贏得選舉,以“美國優先”政策指導執政行為,其背後是:美國不願繼續承擔領導者的國際義務,從而也沒必要“像過去那樣深度捲入國際事務”。

美國不願意繼續領導世界了?那不是曾經不遺餘力都要獲得的權力?不惜以戰爭的手段竭力打造的世界秩序?鄭教授認為,商人背景的特朗普更多的是從經濟的角度計算美國捲入海外的成本。當他覺得美國所出的錢和所享受的權力不對等時,他就要重新談條件。這不僅體現於談不攏就“退羣”,同時也表現在對中國、對盟友的態度上。比如,特朗普和歐洲國家、日本、韓國等盟友一直糾纏於同盟費用分擔問題。

很顯然,特朗普“退羣”行為過於激進、過於自我,自然受到美國精英階層和盟友的抵制。因此,美國國內、美國及其盟友之間的矛盾空前激烈。在他們看來,它意味着美國國際影響力在衰退,美國作為大國已經沒有了大國的樣子。鄭教授介紹,特朗普動輒“退羣”的行為甚至受到美國強硬派的反對,強硬派認為,“退羣”在很大程度上壓縮了美國的國際空間,卻把這個空間白白讓給了中國或其他國家。實際上,崛起中的中國在國際舞台上變得更加活躍。根據西方觀察家的説法,在聯合國15個專門機構當中,中國取得四個機構的領導崗位。它們甚至認為,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也是親中國的。

鄭永年教授從“公共產品不足”的角度論證了傳統國際秩序所受到的衝擊。他引述了意大利新馬克思主義者葛蘭西的觀點:霸權地位的獲得,是因為霸權者能夠超越自己的利益,而照顧到其他角色的利益。鄭教授點破了問題的是指:美國是否還有超越自己的利益,去照顧其它國家利益的能力?比如,軍隊就是公共產品,而美國過去長期承擔大部分海外軍事基地的開支,但現在,特朗普覺得虧了,要求其盟友——北約成員、韓國、日本等更多地承擔軍費開支。但如果這些國家承擔了絕大部分軍費,那美國在那裏還有多少領導地位?法國總統馬克龍就曾暗示:如果美國減少北約軍費開支,那我們就成立歐洲軍。什麼意思?歐洲軍恐怕不會繼續接受美國的領導。

從發展趨勢看,美國在國際體系中的領導地位已經開始削弱。因為,這位領導者已經不願、不能繼續承擔國際義務,尤其是公共產品領域的鉅額開支。鄭教授提示指出:世界正在掉進“金德爾伯格陷阱”。這是哈佛大學約瑟夫·奈近年提出的觀點,他認為:國際秩序的維持和穩定,需要足夠的國際公共產品;一旦國際公共產品不足或缺失,國際秩序就遇到大麻煩了——金德爾伯格陷阱。

鄭教授認為,無論從哪方面看,今天的美國已經失去往日的國際領導能力,而且失去得很快。美國似乎沒能跳出從前所有帝國的生存和發展邏輯——崛起、擴張、擴張過度、力不從心、衰落。儘管沒有人會預測美國最後的衰亡,但人們都認同今天美國已經力不從心而相對衰落。鄭教授還認為,美國如果繼續擴張,在海外捲入過多,會衰落得更快。從這個角度看,特朗普把注意力從國際轉向國內,方向沒錯。

一個更為值得注意的問題是:美國衰落是否一定意味着國際秩序倒坍?

中國民間有句俗語“沒了張屠户,還吃帶毛豬?”。

鄭教授的回答是:不一定。就國際公共產品而言,如果美國失去足夠的供給能力,那其他國家也可以提供。鄭教授認為,“全球化造就了‘全球村’,各國互相高度依賴,更需要足夠的國際公共產品。全球化也促使包括中國在內的一大批新興國家崛起,這些新興國家擁有強大的經濟力量,也有能力為國際秩序提供所需的公共產品。如果這樣,就不會產生國際秩序危機。”

鄭永年認為,國際秩序危機的產生,並非缺少公共產品的提供者,而公共產品不足是國際政治的產物。説穿了,“國際公共產品”只是國際權力政治的漂亮包裝盒。究其實質,國際公共產品的背後就是國際領導權。這也就是今天中美兩國在國際舞台上較量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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