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週刊 見習記者 | 王婉丞
受新冠疫情的影響，醫院智能通訊交互系統在醫療信息化建設中發揮着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這讓很多從事這方面業務的企業從中享受到紅利，其中就包括了醫院智能通訊交互系統軟硬件一體化綜合解決方案提供商山東亞華電子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亞華電子”“公司”）。
在梳理亞華電子招股書過程中, 《紅週刊》記者發現，其報告期內營收數據表現並不正常，財務數據勾稽上存在明顯差異，而公司前五大客户數據在不同報告中呈現的結果不同，也間接佐證了公司的營收數據有可能是失真的。
營收數據或不真實
招股書披露，2018年至2020年，亞華電子分別實現營業收入11250.74萬元、16456.65 萬元和23410.10萬元，同比增速分別達到8.93%、24.12%和42.25%，增速呈直線上升，不過，若回顧其在新三板掛牌前後表現，還是讓人擔憂其若真的上市後，營收增速出現直線下降的可能性，畢竟亞華電子在新三板掛牌前，其2015年營業收入同比增幅20.79%、2016年為39.29%，而至其在新三板掛牌後，2017年營收增速就降至17.56%，2018年降至8.93%。
若進一步核算亞華電子營收方面數據與現金流和負債之間勾稽關係，《紅週刊》記者發現，該公司這幾年的數據存在一定偏差，讓人懷疑其營收數據的真實性。
招股書披露，2020年亞華電子實現的主營業務收入為 23336.49萬元，作為醫院智能通訊交互系統軟硬件一體化綜合解決方案的供應商，根據財政部、國家税務總局、海關總署《關於深化增值税改革有關政策的公告》的規定，自2019年4月1日起，納税人發生增值税應税銷售行為或者進口貨物，原適用16%税率的，税率調整為13%，因此推算出公司2020年含税主營業務收入約為26370.23萬元。理論上，該部分含税營業收入將體現為同等規模的現金流入和經營性債權的增減。
2020年，亞華電子“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 23682.53 萬元，而預收賬款及合同負債較上期減少了534.15萬元，剔除該部分影響後，當期與營收相關的現金流入約為24216.68萬元。將這一數據與當期含税營收勾稽，不難發現，該金額比同期含税主營業務收入少了2153.55萬元，理論上，這會導致當年經營性債權有相應規模的增加。
可事實上，亞華電子2020年末的經營性債權僅體現為應收票據、應收款項融資及應收賬款的變動。報表顯示，當期的應收票據、應收款項融資及應收賬款的賬面餘額合計為 8200.72 萬元，較2019年末增加了1290.21萬元，與理論增加值存在863.34萬元 的偏差。雖然數值並不大，但相較2020年的6193.25 萬元利潤總額，該偏差數據仍佔據了13.94%的比重。
表1 亞華電子收入相關數據 （單位：萬元）
（來源：招股書）
2019年與2020年的情況類似。招股書披露，2019年公司實現的主營業務收入 16366.73 萬元。考慮到2019年增值税税率改革，2019年第一季度主營業務收入的 2312.29 萬元，按16%税率估算，後三個季度主營業務收入合計金額 14054.45 萬元按13%税率進行估算，總體上，2019年含税主營業務收入約為18563.78萬元。
同期，公司“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 18201.65 萬元，預收賬款及合同負債的增加額為1646.28萬元，剔除這方面影響，則與當期營收相關的現金流入了16555.37萬元。與同期含税營收相比少了2008.41萬元。理論上，該部分金額應體現為當期的經營性債權的增加。
可事實上，2019年應收款項較2018年僅增加了969.32萬元，與理論應增加額還相差了1039.09萬元。在2019年利潤總額僅為 4336.77 萬元的情況下，該偏差數值已經佔當期利潤總額比重的23.96%了。
亞華電子連續兩年的數值偏差都近千萬元，即便是考慮到其中的合理性誤差，依然讓人擔憂其營收數據很可能存在失真，若這部分失真數據反映到利潤中，則其利潤增速很可能會大幅縮水，接近2017年水平。
主要客户數據存在疑點
值得一提的是，在報告期內營收持續增長的同時，亞華電子的應收賬款規模也在快速提升中，2018年至2020年6月末，公司應收賬款賬面價值分別為3970.44萬元、4928.23萬元、6273.54萬元 及8244.38萬元 ，佔期末流動資產的比例分別為29.97%、26.85%、23.07% 及31.32% ，佔比較高；2018年～2020年 應收賬款賬面餘額佔當期營業收入的比例分別為40.21%、34.42%及30.73%，比例亦較高。截至2018年末、2019年末、2020年末 及2021年6月末 ，賬齡一年以上的應收賬款賬面餘額分別為1,651.79萬元、1,738.79萬元、1,990.93萬元 及1,952.75萬元 ，佔全部應收賬款賬面餘額的比例分別為36.52%、30.70%、27.68% 及21.13% 。如此情況意味着，若公司應收賬款餘額進一步增加，則將加大公司的壞賬損失風險、降低公司資產運營效率，進而對公司的財務狀況及經營成果會產生不利影響。
在進一步研究後，《紅週刊》記者發現，亞華電子2019年和2020年應收賬款客户很可能是存在一定問題的，譬如武漢市力奇電子有限公司（簡稱“武漢力奇”）。資料顯示，在2021年5月6日武漢力奇變更經營範圍前，它的營業範圍是“電子產品、軟件的銷售、安裝、售後服務”，是一家典型的銷售型公司，這在亞華電子報告期內應收賬款排名前五公司絕大部分是固定的醫院建設集成商客户和終端公立醫院的情況下，顯得非常顯眼。
招股書披露，2019年、2020年末,武漢力奇的應收賬款餘額分別為303.80萬元和213.71萬元，佔同期應收賬款賬面餘額比重的5.36%和2.97%，賬齡均在一年以內。武漢力奇除了在上榜亞華電子的應收賬款前五名單外，其還是亞華電子2019年第二大客户，銷售貢獻為518.51萬元，佔亞華電子當年營業收入比例的3.15%。若綜合應收和營收數據情況，可發現亞華電子針對2019年武漢力奇的銷售超過一半是通過賒銷模式完成的。
據天眼查數據，武漢力奇自2015年10月成立至今，除了2018年參保人數為7人外，其他報告期內的參保人數僅有4人，如果不是該公司存在少繳社保問題，則其規模應該並不大的。要知道亞華電子前五大客户名單中其他公司2020年的參保人數少則121人，多則7633人，而武漢力奇社保繳納卻只有幾個人，如此明顯反差，讓人對武漢力奇成為亞華電子長期大客户的原因感到好奇，更何況該客户對公司還存在長期欠款現象。
此外，根據此前年度審計報告，在2018年和2017年亞華電子主要客户中，武漢力奇的銷售金額分別為289.73萬元和259.74萬元，若按照亞華電子招股書披露的2018年五大客户銷售數據，第四名的銷售收入為256.39萬元、第五名為246.32萬元情況看，武漢力奇應當位列前五大客户名單，可實際上亞華電子招股書中2018年大客户名單卻沒有武漢力奇名字，這顯然也是非常奇怪的。
與此同時，《紅週刊》記者還發現，亞華電子2018年、2019年前五大客户和應收賬款餘額前五名所對應的公司及銷售金額也與年度審計報告中數據有多處不一致，而對於名單和金額的變動原因，亞華電子同樣未在招股書中説明。要知道審計報告是經過會計事務所審核通過的，是具有一定可信度的，而此次招股書同樣也是通過會計事務所審核通過的，這就讓人好奇，哪一份報告才是最具有可信度的呢？
頻頻修正財報數據
審計報告缺乏嚴謹性
還值得一提的是，亞華電子在9月30日更新的招股書中將“重要的會計差錯更正”進行了詳細補充，此前在6月25日公示的招股書並未做詳盡解釋。
報告期內的會計差錯更正事項是由於根據收入確認原則，公司2018年度和2019年度存在部分收入跨期的情形，因此為統一收入確認口徑，2018年度、2019年度分別調減營業收入2007.96萬元、712.27萬元，並對2018及2019年度的營業成本、應收賬款、存貨等項目進行相應調整。此外，還對2018年、2019年壞賬準備、存貨跌價準備、銷售費用重分類等進行了調整。
然而《紅週刊》記者查閲公司公示的2019年審計報告時發現，在招股書中，公司認定的2018年原始財務數據與2018年審計報告披露一致，“資產總計”和“股東權益合計”分別為18834.00萬元、14420.09萬元。但是在2019年審計報告中，公司因會計政策變更又對2018年數據進行了追溯調整，包括對應收票據、應收賬款、交易性金融資產、應收款項融資、其他流動資產的重分類，對應收票據、應收賬款的重新計量，以及對未分配利潤、盈餘公積、遞延所得税資產的調整等。調整後2018年“資產總計”和“股東權益合計”分別為18592.37萬元、14178.46萬元。問題在於，這些調整事項在今年9月30日已補充的招股書中卻又未提及。
表2 亞華電子追溯調整與差錯更正
（來源：招股書、歷年審計報告）
通常來説，2019年審計報告已做了追溯調整，實際2018年的原始應該為追溯調整後的數據而非調整前。即便是公司使用2018年審計報告數據作為原始數據，那麼公司也應當在招股書中“重要的會計差錯更正”對2019年會計政策變更而進行的追溯調整事項做補充説明。
而值得一提的是，在9月30日的招股書中，亞華電子還順帶更新了一句話，“所示差異事項涉及公司2018年度和2019年度的財務數據，公司2020年9月正式進入申報輔導和規範期以來，已對2018年度及2019年度差錯進行更正，自2020年度起，公司不存在會計差錯更正，申報財務報表與原始財務報表不存在差異”。如此情況下，亞華電子2018年數據究竟哪一個版本才是最真實的呢？
對於亞華電子而言，招股書中有“重要的會計差錯更正”是並不是新奇的，可以説是常用手法了。據公司2019年4月19日披露的“山東亞華電子股份有限公司前期會計差錯更正公告”顯示，公司在對2018年審計時發現2017年數據有“未對商業承兑匯票計提壞賬準備”、“衝減重複確認的暫估收入時，未衝減對應的增值税銷項税”、“應收賬款賬齡劃分不準確”等，對2017年年度合併財務報表用追溯調整法進行了更正。
此外，在2017年4月18日公司披露“關於追溯確認 2016 年上半年公司與耿玉泉、孫華、深圳中亞華信科技有限公司關聯交易的議案”，對關聯交易進行補充確認。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議案的發佈時間距公司正式在新三板掛牌才剛滿8個月。
如此頻繁的會計差錯更正，涉及2016年、2017年、2018年、2019年連續四個年度，不得不令人懷疑公司審計報告的嚴謹性。同時，招股書中提及的2018年和2019年進行差錯更正為何此前年度報告中未能及時發現問題，審計報告的出具為何能如此隨意？如果以後公司能成功上市，那後續是否還會出現諸如此類的問題？
此外，若考慮亞華電子實控人直接或間接合計持股74.93%的事實，公司多次對過往財報數據進行修正，如此的隨意是否正是“一股獨大”所帶來的負面體現呢？
（文中提及個股僅為舉例分析，不做買賣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