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大集團 來源:視覺中國
年報披露季，踩雷恆大的A股上市公司正逐步曝光。
4月28日，皮阿諾（002853.SZ）、好萊客（603898.SH）、中衡設計（603017.SH）等均披露淨利潤大幅下滑或鉅虧的年報，而變動的主要原因均指向計提恆大集團及其成員的壞賬準備。而更早之前，恆大產業鏈上的諸多建材家居、土建等供應商已通過業績預告或年報披露了踩雷恆大的負面影響，其中不乏老闆電器（002508.SZ）、索菲亞（002572.SZ）、三棵樹（603737.SH）等細分行業龍頭或知名公司。
鈦媒體APP多方採訪和梳理發現，踩雷恆大的上市公司無論業績還是股價均損失慘重，但深究下去，除了恆大的拖累外，也有大環境和企業自身發展策略的問題。
面對恆大壞賬，多數公司採取一次性全額或高比例計提的策略，以期來年“輕裝上陣”。但業內人士告訴鈦媒體APP，恆大的負面影響難“一提了之”，尤其是那些長期靠恆大“吃飯”的公司，轉型任重道遠。
恆大到底坑了多少公司？恆大巨大，產業鏈上企業眾多，尤以建材家居、土建類供應商居多。鈦媒體APP根據公開信息粗略統計，踩雷恆大且損失慘重的A股上市公司目前已達到28家，其中18家虧損，10家淨利大幅下滑。
以主營門窗幕牆的嘉寓股份（300117.SZ）為例，其2021年實現營業收入14.30億元，同比下滑31.23%；歸母淨利潤-13.48億元，同比驟降1767.77%。而嘉寓股份可查的財務數據顯示，過去15年，公司累計也僅盈利8.82億元，換句話説，公司一年就虧掉了過去15年以上的盈利。
（嘉寓股份盈利變動情況，來源：wind）
對於去年的鉅虧，嘉寓股份稱，主要是對恆大集團相關應收款項、合同資產等計提減值準備。公司涉及的恆大商業承兑匯票敞口金額為13.16億元，應收賬款、合同資產及存貨等約5.74億元。公司在年報中披露的按單項計提壞賬準備中，僅對客户二應收賬款賬面餘額就有10.69億元，按70%計提壞賬準備7.49億元。
無獨有偶，主營定製櫥櫃、衣櫃的皮阿諾也與恆大往來密切，且除了業務來往外，此前還與其合資設立了河南恆大皮阿諾家居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恆大皮阿諾”）。2021年年底，皮阿諾仍有恆大集團及其成員公司的5.64億元應收賬款未收回，不得不按80%計提壞賬準備4.51億元；同時，去年8月皮阿諾還以7920萬元的對價接手了恆大持有的恆大皮阿諾40%的股權，名曰“為優化資源配置，提高公司整體經營管理效率”。
踩雷恆大，皮阿諾走向鉅虧。2021年，公司在營收18.24億元（同比增長22.10%）的背景下，歸母淨利潤虧損7.29億元（同比下降470.05%）。
除了因恆大致虧的，不少細分龍頭或知名企業也因恆大元氣大傷。比如，2010年上市的老闆電器，因為2021年全額計提了恆大的壞賬準備6.6億元，導致其出現上市以來的首次業績下滑。2021年，老闆電器歸母淨利潤13.32億元，同比下滑19.81%。也即，恆大的壞賬幾乎相當於老闆電器去年盈利的一半。
索菲亞也因對應收恆大集團款項計提了9.09億元，遭致去年歸母淨利潤同比大幅下滑89.72%。
當然，踩雷恆大除了帶來盈利損失，還對它們二級市場股價形成衝擊。wind數據顯示，去年8月以來至今年4月28日收盤，上述的28家公司中26家漲幅為負數，其中世聯行、嘉寓股份、三棵樹等8家公司區間跌幅在4成以上。
（踩雷恆大的A股上市公司一覽，數據來源：wind）
“大客户依賴症”風險高懸
“前幾年，拿到恆大、碧桂園、萬科這樣的大客户就是收入和利潤的保障，但隨着整個房地產行業增速放緩和疫情的影響，一榮俱榮翻轉成一毀俱毀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一建材家居行業人士向鈦媒體APP表示，其實説到底還是地產行業大環境不景氣疊加這些企業客户過於集中造成的。除了恆大之外，其他諸多大大小小的地產商也在陸續出現債務危機，不排除還會有其他公司受到波及。
鈦媒體APP以投資者身份致電多家踩雷恆大的上市公司，在談及業績問題時，也多歸咎於行業整體的不景氣。
舉例而言，在皮阿諾披露的按單項計提壞賬準備的客户中，除了恆大系外，就還涉及奧園、正榮地產等其他客户。
（皮阿諾按單項計提的壞賬準備，來源：2021年報）
2021年鉅虧4.19億元的中衡設計也在年報中稱，恆大、融創資金流動性風險波及及國家房地產總體調控影響，以子公司中衡卓創、華造設計為主承擔的地產類設計業務業績下滑，公司信用減值損失及資產減值損失較上年同期大幅增加，公司實現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4.19 億元，其中公司對相關客户應收票據、應收賬款及其他應收款單項計提壞賬準備 1.77億元，對合並所形成的商譽計提減值準備4.23 億元。
（中衡設計按單項計提壞賬準備，來源：2021年報）
中國家居建材裝飾協會秘書長鬍中信則告訴鈦媒體APP，這些踩雷恆大的企業很多從創立之初風險就已經存在，尤其是與單一大客户捆綁過深或者渠道過於單一的企業，一旦遇到風吹草動，風險自然就暴露出來了。
再以嘉寓股份為例，根據其定期報告，多年來恆大一直是嘉寓股份的第一大客户且公司引以為傲，2016-2019年公司均明確列示恆大為公司第一大客户，銷售額佔比達21.52%、29.17%、41.86%和34.54%。
與恆大深度捆綁的“裝飾第一股”金螳螂，近段時間日子也不好過。2008年，二者開始有業務往來，2010年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彼時就約定恆大地產每年為金螳螂安排約30億元的施工任務。兩年後的2012年，恆大成為金螳螂的第一大客户，當年對恆大的收入達到9.36億元，佔比6.71%。此後的兩年，公司也明確在年報中披露對第一大客户恆大的銷售情況，直到2014年開始以“第一名”代替。時間兜轉，金螳螂來自恆大的業務漸多，應收賬款也越壘越多。
根據業績預告，2021年金螳螂預虧40億元-50億元，主要原因即是對客户應收項目計提減值準備。公司披露，截至2021年末，公司持有該客户應收票據、應收賬款等應收債權共計77.30億元，其中，逾期未兑付票據24.96億元，未到期票據17.6億元，應收賬款16.76億元，以資產抵償票據17.98億元（部分以資產抵償票據存在因監管部門要求退回原抵償資產的情況）。這裏説的該客户即是指恆大集團及其成員。
轉型談何容易踩雷恆大，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於上市公司而言，踩雷了只能認，收不回來的就一次性全部計提或大比例計提，畢竟以房抵債、訴訟等手段需要時間也不一定有效。”上述的行業人士表示，計提之後相當於輕裝上陣，於公眾公司而言，還是很有必要的。
事實上，恆大爆雷後，很多企業開始審慎地接地產類企業的業務和工程類業務。另一邊，對恆大業務佔比較小的，在努力尋求轉型，設法減小恆大影響；但長時間靠恆大“吃飯”的，短期內或難有起色。
江河集團2021年已對包括恆大在內的風險客户計提各類減值損失約 24.6 億元，公司接待投資者調研時明確表示：“基於2021年計提比較充分，公司預計正常情況下2022年大比例計提的概率很低。”
此前金螳螂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也曾表示，已經在調整業務結構，爭取增加公裝、政府類訂單，希望能彌補一下地產和住宅項目上遇到的問題。同時，比較有保障的住宅項目公司仍然會繼續承接，但總體來説住宅端的業務在收縮。
“恆大最近在停牌重組，只能看重組之後錢怎麼還了。”嘉寓股份證券部工作人員回覆鈦媒體APP時語氣頗有些無奈，地產行業大方向調整，公司想轉型光伏，把光伏這塊的比例提上來。但受疫情影響，開工進度不及預期。公司也在想辦法，但確實沒達到期望值。年報顯示，2021年嘉寓股份光伏產業鏈相關的業務貢獻收入2.64億元，佔比18.46%，同比下滑了43.10%。
頂固集創方面對鈦媒體APP的回答也充滿了無力感：“現在恆大的情況不明朗，‘以房抵債’過户有點困難，我們還是會繼續催收的，只能看後續情況了。”
胡中信向鈦媒體APP坦言，於踩雷企業的轉型而言，首要的是思維的轉型，但在當前的情況下，要轉型成功確實不太容易。其建議，建材家居裝飾類企業要佈局多種渠道，這樣在某一渠道出現問題時，才能最大限度分散風險。
胡中信還提到，目前的房地產調控和疫情影響，實際加快了建材家居裝飾行業的洗牌速度，三四線品牌逐漸減少並向頭部集中。以2020年的木地板行業TOP10的公司來看，其中的9家業績均在增長。在其看來，隨着消費升級和品牌化運作，行業集中度將進一步加大，具備品牌、經驗、資本的企業有望進一步提升市場份額。（本文首發鈦媒體APP，作者｜蘇啓桃，編輯｜崔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