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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市界，作者丨陶婷，編輯丨韓忠強
在中國的風投圈，有很多大咖，比如高瓴張磊、紅杉沈南鵬等。在張磊們掀起的造富神話中，過去的二十年，是中國風投最好的時代。
在這個年代裏，有一位女性創投家，今日資本董事長徐新。她是網易丁磊、娃哈哈宗慶後、京東劉強東等富豪背後的推手，被外界稱之為“風投女王”。
不過，隨着中國風投遍地是黃金時代的逝去，徐新近些年來也沉寂了不少。直到今年4月份，徐新因諸多紛擾登上了熱搜：4月初的團購麪包牛奶事件、4月中下旬擬套現知乎6億元等。這讓徐新的造富神話，又一次浮出水面。
這個巾幗不讓鬚眉的風投女王，還能以何實現造富神話？
01、風起香江多名金融人士告訴市界，徐新稜角分明，氣場強大。作為風投人士，她擁有投資人的很多優點，比如會選擇、敢下重注、有耐心。實際上，徐新作為風投人士的這些特質，萌芽於擁有發達金融業的香港。
1988年，從南京大學外語系畢業後，徐新被分配到中國銀行總行的營業部，成為了一名櫃枱營業員。“登記、複印、蓋章”三部曲，成為徐新的工作日常。
三年後，中國政府和英國政府聯合培養英國註冊會計師，銀行為工作出色的徐新，爭取到了一個名額。入學考試後，徐新被送到香港普華永道（世界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會計事務所，開始為期三年的培訓。這一年，是1992年。
彼時，離徐新進入風投領域還有一段距離。在普華永道受訓的那三年，徐新説是她“進步非常快的三年，學會了什麼叫拼搏，就是你工作沒有做完，你是不能睡覺的。”這種經歷，無疑磨礪了徐新，讓她變得更有韌勁與耐心。
1995年，依託內地以及快速發展的東亞經濟，香港不僅成了溝通不同貨幣計價的最佳媒介，還擁有完善的金融基礎設施，比如啓用基於最新IT技術的實時支付結算系統。這種系統，能夠第一時間對市場異動和大額成交做出反應。
身處香港這樣的金融環境中，同一年，徐新的上司決定出來自己創業，投身風險投資行業。徐新也被上司邀請到了新公司百富勤。百富勤創立於1988年，一度是香港第一大華資券商。
在買殼上市更名為百富勤投資後，百富勤不僅在東南亞動作頻頻，還趁着中國內地國企改革的浪潮，涉足國內企業在香港的上市業務。那些年，百富勤成為大多內地在港上市的H股、在港中資資本上市的紅籌股的主要保薦人。
比如海虹集團、中國海外、中旅香港、粵海投資、越秀投資、海虹投資及上海實業等等。在百富勤的工作經歷，對徐新眼界的開闊、能力的提升、人脈資源的積累大有裨益。也是在這裏，徐新逐漸形成了中國式投資理念。
在百富勤直接投資部任職的那幾年，徐新參與了很多大公司的合資併購案。其中，尤為出名的是：徐新牽線百富勤和法國飲料巨頭達能，對娃哈哈4500萬美元的注資。
雖然借力資本力量，娃哈哈終成中國家喻户曉的品牌，但娃哈哈和資本之間的相處並不愉快。其中，2007年宗慶後披露達能強購娃哈哈事件，是二者矛盾爆發的焦點。雖然經過一些列訴訟官司之後，雙方後來和平“分手”，但資本方與企業經營方之間的微妙關係仍令人印象深刻。
娃哈哈後來的大獲成功，更令徐新深刻認識到：一個品牌只能做第一。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百富勤拓展國際資本市場時，1997年股災來襲，由於大量投資沉澱在東南亞，百富勤爆發了債務危機，隨後通過清算的方式宣告破產。
1998年年初，告別百富勤後，徐新進入霸菱投資集團，成為霸菱亞洲的第一位員工。霸菱亞洲隸屬於ING荷蘭國際集團，辦公地點也是在香港，其定位是在亞洲市場尋找投資機會，包括中國、日本、韓國、印度等地，而中國市場是絕對的主力。也就是在霸菱投資，徐新接觸了許多國際事物。
徐新剛進入霸菱投資之時，得自己去募資，這從客觀上鍛鍊了徐新。彼時，受亞洲金融風暴影響，資本對亞洲所有投資都頗為謹慎，募資難度比平日大。儘管如此，徐新還是募到了錢。
她的策略是低價投資，經過一段時間，企業發展後，產生數倍賬面增值，把數據拿給LP看，自然有了説服力。比如徐新曾投資一個叫做BFL的軟件外包公司。雖然這是一家印度公司，但主要客户是美國人，業務穩定、毛利率高。在投資BFL，佔股55%三年後，徐新從這一項目中，得到了6倍的回報。
即便是經濟低潮，徐新看到值得投的，也毫不猶豫，尤為出名的是網易。在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還未消散的1999年，徐新給外界當時並不看好的丁磊，投了500萬美元。後來的事，就家喻户曉了，網易市值沖天，丁磊還成為了中國首富。
02、以何造富？進入千禧年後，在物流和人氣匯聚下，香港的金融產業也越來越發達。與此同時，內地有許多產業開始騰飛，比如互聯網、大消費等。打開眼界的徐新，看到了內地市場巨大的投資潛力。
2005年，徐新自立門户創辦了“今日資本”，總部設置在上海。那時，徐新確定了今日資本只投互聯網、大消費、新零售這三個賽道的投資理念。隨後，從香港轉戰上海後的十幾年裏，徐新投了許多企業，如京東、唯品會、相宜本草、良品鋪子、避風塘、攜程等等。
徐新獲得的投資回報率是驚人的。京東2014年在美國紐約納斯達克上市後，持有京東7.8%股份的今日資本，賬面賺了100多億元人民幣，回報率超過160倍。除此之外，唯品會賺了50多倍，三隻松鼠賺了50倍......
不誇張地説，徐新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名利雙收。繼2014年徐新成為福布斯中國最佳創投人第二後，2015年，徐新又躋身福布斯亞洲地區最具影響力女性商界領袖50人排行榜。2019年，徐新又被評為福布斯中國最佳投資人之時，還位居胡潤百富榜第351位。
那麼，徐新究竟憑什麼實現造富神話？市場化的初期，“依靠人際關係等資源，一方面能夠解決募資的問題，一方面能夠解決項目來源的問題。也就是説，能找到優質項目，投進去，還能退出來。”IPG中國區首席經濟學家柏文喜告訴市界。
由於香港的投資經驗，徐新比一般人更擁有國際視野。徐新正因為覺察到中國人，會像外國人一樣喝“洋氣的”瓶裝水，才有了她對娃哈哈與宗慶後的成功投資。
徐新無疑也是勤奮的。她曾經説，“如果説我的投資，有些小小成就的話，那是因為我積累了三萬個小時。”徐新花很多時間去研究市場、調研品牌、見創業者。比如投資“三隻松鼠”時，今日資本需要對300個消費者進行調查，每個消費者打半個小時電話。徐新親自上陣，打了80個電話。
與IDG熊曉鴿撒胡椒麪式投資不同的是，徐新不投則已，一投就是大手筆。並且，對於客單價格較高或頻次較高的項目，徐新會持續加投。IT 桔子數據顯示，在今日資本的投資案例中，連續參與了19家企業的融資。
比如2006年投資京東1000萬美元后，2008年，徐新牽頭其他投資者，又向京東追加投資2100萬美元；又比如徐新2018年投資的興盛優選，在兩年內加倉了5次。
徐新還説，要相信品質的力量、要相信複合增長的力量。在外界看來，京東之所以在阿里的天下，撕開一個大口子，也正是因為它很好詮釋了以上兩點。
參與被投企業的經營管理，也成為徐新造富的方法之一。在深圳前海紅岸資本管理有限公司基金經理王兆江看來，投資人是否參與被投企業經營，最重要是對自身的認知是否深刻，“很顯然，徐新懂經營，又和企業管理團隊經營理念契合，把握事物的本質也到位。”
徐新不僅幫京東找來專業人才當財務總監，還主動分擔了一半新財務總監的工資。除京東外，徐新還督促在線下經營得風生水起的良品鋪子做線上銷售，多渠道經營大幅拓寬了收入。
幫助被投企業成為行業第一，也是徐新一直在思考的事。趕集網經典的姚晨+小毛驢廣告，就是徐新幫助找知名廣告人策劃的。這個廣告幫助趕集網從落後對手58同城50%，變成超越對手。
有時候，無心插柳，柳也成蔭。今年4月7日，上海疫情來襲中，徐新團購麪包牛奶難的截圖，在網絡瘋狂轉發之後，外界熱議也達到了頂峯，“身價高達160億元的風投女王也‘吃不飽’”。
沒過多久，徐新通過社交平台透露，其投資的企業叮咚買菜，幫她解決了食材問題。輿論持續發酵後，徐新和叮咚買菜，由此大熱了一把。“在徐新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下，與她團購麪包牛奶事件有關的人和事，會形成一種輿論傳播。”柏文喜告訴市界。
對徐新成功的原因，柏文喜做了一個總結：“除了個人能力、時代風口外，還和她對於人性和市場的充分認知與把握，形成了獨特的方法論有關。”
03、生意越來越難做花無百日紅。隨着人口紅利的消失，中國大消費的黃金時代，自2018年起就一去不復返了。2019年以來，隨着網民數量增長走向飽和，中國互聯網流量紅利時代也宣告終結。
大部分新零售，是在大消費黃金時代裏，乘着互聯網的“風”發展的。大消費黃金時代的一去不復返、互聯網流量紅利時代的終結，使得過去野蠻發展的大消費企業，因無法享受到流量紅利，而面臨着前所未有的考驗。
這對宣稱只投互聯網、大消費、新零售三個賽道的徐新來説，並不是一件好事：除了咖啡品牌Manner與叮咚買菜外，徐新近些年投資的一些企業可謂命運多舛。
2019年投資的貝貝集團、鄰鄰壹、妙生活都折戟了，生鮮電商平台妙生活在當年年底，就以關閉所有門店而黯然離場。鄰鄰壹和同程生活2020年戰略合併後，最終在2021年7月申請破產，成為社區團購倒下的一員。
2021年8月貝貝集團也走到了破產的一步；今日資本2021年投資的烘焙品牌墨茉點心局，在成立不到兩年時，也於今年年初爆出裁員的消息。2022年前三個月，今日資本僅完成兒童奶酪品牌奶酪博士的戰略融資，以及科技公司芯行紀的A+輪融資。
不同於對京東、叮咚買菜等公司股份的長期持有，徐新早早就清退了Manner的股份。儘管在徐新團購麪包牛奶事件中，此前長期虧損的叮咚買菜由此火了一把，但對於它未來的發展前景，宇智博諮詢創始人石宇持有悲觀態度。
“叮咚買菜能掙錢的方式，就像美團一樣，需要大量的訂單。從配送模式和時間成本來看，叮咚買菜在一二線城市，得是非常剛性的需求，即訂單量足夠大的時候，它這個營收才能打平。”石宇向市界解釋道。
徐新的這番境況，還與市場化程度的加深有關。近些年來，中國多層次的資本市場日益成熟下，創投家們無法單純地依靠人際關係來驅動投資，而是需要自己的資源聚集與動員能力、企業的戰略管理與運營能力。
歸根結底，“徐新還是路徑依賴，因為騰訊，京東，網易等投資本質相差不大，都屬於互聯網經濟，如果徐新要延續神話，還是要擴寬能力圈，或者在能力圈之上，引領創新。”王兆江告訴市界。
對於流量紅利時代的消失，徐新並非沒有感知。早在2016年，徐新就發表演講説，做投資21年，第一次感受到冬天很寒冷，生意越來越難做。
或許基於此，近兩年來，今日資本的投資重心發生了轉移。從2020年起，徐新投向了硬科技賽道。從本質來看，中國產業發展結構變化下，硬科技賽道擁有難以估量的潛力。
2020年9月，今日資本領投了海柔創新D輪融資，這是一家做倉儲物流機器人的公司；11月，今日資本聯合軟銀願景基金領投高仙機器人C輪融資，合計金額12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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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20年至今，徐新一共投資了6家科技公司，佔了投資總數的近三分之一。然而，徐新投資的硬科技賽道，很顯然是一個硬骨頭。從目前來看，徐新投資的科技公司，目前並沒有大的水花。與徐新之前投資的互聯網、大消費等賽道相比，硬科技賽道的側重點並不同。
“硬科技投資難度要大於消費和互聯網，越是高難度技術路線，所消耗的資金與時間要比消費長的多，比如投資芯片代工環節，多年積累才能進一小步，長期積累才能有質變，想憑短時間就取得投資成果，幾乎不可能。”王兆江解釋稱。
徐新還能憑啥造富？石宇認為，徐新本身有互聯網的基因，可以投以數據化形式賦能傳統行業的企業。不過，王兆江認為，雖然徐新擅長的部分賽道目前處於一個瓶頸期，但她仍然可以沿着她的能力圈——民生消費路線繼續探索，比如線下體驗消費經濟轉型。畢竟，超出能力圈外的事物，要想成功並不容易。
今年4月，徐新憑藉團購麪包牛奶等事件登上熱搜後，位於上海的金融人士宋楓，雲接待了不少或打聽徐新、或問他要徐新聯繫方式的人。一名在一家互聯網公司擔任股東的朋友，向宋楓透露了希望找到徐新為其公司站台的想法，“有徐新站台，上市就不愁了。”
但問題是，徐新擁有金手指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了。對徐新來説，未來她面臨的考驗，遠比機會多得多。
（文中宋楓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