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沒有那麼多“星巴克”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巨潮商業評論”(ID:tide-biz),36氪經授權發佈。

作者 | 董二千

編輯 | 楊旭然

“谷歌在那裏基本無所作為。麥當勞已經同意出售在那裏的業務,並授權他人使用自己的品牌。可口可樂在那裏投入了大量資金,卻賣掉了自己的瓶裝業務。那裏是哪裏?當然是中國。但是星巴克卻在中國取得了讓人羨慕的成功。”

2017年,《紐約時報》發出這樣的感慨時,星巴克正在掏出13億美元,從統一公司手中收回合資企業的股份,以此實現了在中國大陸市場的全面直營。

星巴克當時以一年500餘家的速度在中國開設新店。星巴克創始人霍華德·舒爾茨接受採訪時滿心期待:

“當被問及我們在中國到底可以增長到什麼程度的時候,我其實不知道答案,但我真的認為星巴克在中國的業務規模將會大於美國。”

若將時間倒推回18年前,星巴克才剛在北京國貿開設了大陸及港澳地區第一家門店。大多數人可能都未曾想過,這家企業能在茶文化盛行的中國取得如此成就。

截至4月23日收盤,星巴克市值高達1384億美元,中國正是其近年最大的業績增量之一。幾年間,隨着其中國區的業績愈發優秀,市值不斷走高,國內投資人蠢蠢欲動:究竟誰才會是下一個星巴克?

中國沒有那麼多“星巴克”

星巴克股價表現(1998年3月31日至今)

創業者和資本一起,用錢打造了一長串“中國星巴克”的名單。其中有煊赫一時的瑞幸,有新式茶飲的代表喜茶、奈雪,還有號稱”夜晚星巴克”的海倫司等等。

但即使在瑞幸最耀眼的時候,其市值也僅為130億美元,不到星巴克的零頭,更不用説還在一級市場發育的各式茶飲企業。

各種“中國星巴克”的數量已經夠多了,卻至今沒有跑出一家哪怕有一半勢均力敵的機構,不論是茶、奶茶、咖啡還是啤酒。亦或者,這只是資本市場的一腔幻想?

01 星巴克到底賣什麼

人們需要非正式的公開場合。

社會學教授雷·奧登伯格在《第三空間》一書中寫道:20世紀90年代,咖啡成了人們社交活動的一個重要地點,因為他們需要一處不受騷擾的聚會地點,一個工作和家庭之外的第三空間。

奧登伯格認為,人們需要非正式的公開場合,他們可以在那聊天聚會,把對工作和家庭的憂慮暫時擱在一邊,放鬆下來聊聊天,這些場所為人們提供了一種中間地帶。

在諸多覆盤中,定位於“第三空間”的消費場景正是星巴克得以崛起的關鍵因素。因此,幾乎所有的“中國星巴克”,都極其重視空間打造。

奈雪創始人彭心就認為:新茶飲的出現,核心是要突破兩件事,第一是讓年輕人喝茶(產品升級創新)。第二則是讓大家習慣把喝茶當做一種新的社交生活方式(空間體驗)。

正是基於這樣的商業理念,彭心試圖將空間打造成為奈雪的第二個產品,這也是其品牌內核的核心構成:塑造茶飲品牌的社交空間文化。

其實在國內,所謂第三空間早有出現,老舍的《茶館》就描繪了這一景象:在清末、民國初那段時間,中國大地上,茶館遍地都是。形形色色的人帶來外面的消息,互相溝通交流。每每發生戰事,大家都會出門去茶館打聽一些消息,活脱脱的中國版咖啡廳。

不過由於找不到和現代生活方式的結合點,大多數茶館都在慢慢消失,如今僅在川渝等地還有一些留存。作為一門生意,茶館被證明不適合現代中國社會。

而星巴克之所以能有這麼高的大眾接受度,底層原因無非是現代生活方式幾乎都是西方人建立起來的——中國也在學習和適應這樣的生活方式。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與快餐文化十分融洽,與品牌輸出相比,文化輸出才是星巴克崛起的深層原因。

就像茅台雖已榮獲酒類市值冠軍,但國際化卻一直並不順利,帝亞吉歐才是更被全世界消費者認知的酒企,因為酒吧裏不喝茅台。

02 星巴克的錢也不好賺

星巴克的超額收益基本來源於租金議價。

在大多數中國消費者看來,星巴克已經是咖啡文化的重要載體,相互之間可以劃上等號。

某種程度上,海底撈的情況也與其類似。當消費者想吃火鍋的時候,海底撈大概率是其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品牌,即便不會選擇,也會成為選項之一,這種品牌認知是極其珍貴的。

按照常規的理解,這意味着企業豐厚的利潤。但星巴克賣咖啡真的賺錢嗎?仔細拆分各項營收之後,我們並沒有獲得潛意識裏的答案。

由於近兩年,亞太地區和歐洲其他地區被合併為“國際部門”,故只能以2018年的數據作為測算,星巴克中國的營收為12.2億美元,利潤2.2億美元,去除股權投資收入後,利潤率大概為15.9%。

看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數據,但若類比傳統咖啡店的單店模型,不難發現星巴克的超額收益部分來源並非產品,而是租金議價。

對於品牌方而言,降低租金成本主要有兩種方式:其一直接壓低房租價格,特別是新開業的購物中心,物業出於吸引人流的目的,往往會給強勢品牌更長的免租期以及更低的價格;其二則是分成的模式,一般為流水的8%左右。

星巴克財報中並未直接披露中國區的運營數據,故用三方數據舉例。

以蛋解創業的考證數據為例,同樣一間店鋪,普通小品牌可能需要每平需要12-15元/天,而星巴克能做到3.5元/天/平。小品牌能將房租成本控制在25%就已經很好,因此僅房租成本,星巴克至少能降低15%左右。

作為佐證的是,當海底撈2018年披露招股書時,僅3.9%的租金成本也同樣讓業界為之一震:原來超級品牌從來不是靠售賣產品賺取超額利潤。

03 時代紅利一去不返

哪怕是霍華德·舒爾茨想再造一個星巴克,都不太可能成功。

歸根結底,星巴克所倡導的第三空間,得以成立的核心前提是,藉助於強大的品牌優勢壓低租金成本,以此打造正向現金流。

而這背後又免不了時代的機遇。在星巴克在中國開設第一家門店時,中國尚未形成咖啡市場,僅有像上島咖啡這樣的台系咖餐品牌,星巴克享受到了第一波紅利,租金紅利正是其中之一。

但若置於人力及租金成本飆升的當下,哪怕是霍華德·舒爾茨想再造一個星巴克,都不太可能成功。正如星巴克2012年宣佈收購TEAVANA品牌,但在五年後又宣佈將關閉其所有茶飲店。

細數競爭對手,奈雪的租金成本基本在15%-18%,大幅高於海底撈與太二,這背後固然有正餐扣點低於輕餐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茶飲可複製性高、行業的競爭強度大。

瑞幸曾試圖用另一種方式打開局面,即打造“APP+外賣”的第四空間,希望以此創建一個新場景下的連鎖咖啡模式。

不過,此種商業模式的問題是,即便突破了某個規模的臨界點,也無法順利戰勝競爭對手,因為對手也可以做同樣的事情。品牌之間的區別並不大,外賣模式更是消弭了門店優勢。

最終,瑞幸激進的燒錢策略並未帶來護城河與長期價值,咖啡的紅利時代被證明一去不返。

04 隱約的錯位

大多數創業者,仍將注意力集中於他們想要看到的地方。

回首再看,當年星巴克的國際化戰略也並非一帆風順。

在巴西,由於特色的咖啡文化和足球文化,使得咖啡館具備了酒吧的功能,可供人們在比賽日一邊品嚐咖啡一邊享受比賽,而這與星巴克美國偏休閒、中國偏商務的“第三空間”文化都截然不同。

最終星巴克在巴西當地難以發展。2008年,全國17城共113家門店的業務被整體出售。

換言之,戰略適配本地市場更為重要。而在中國,最大的市場特色就是消費縱深足夠寬闊。

一年前,在北京仍被疫情籠罩時,安徽安慶的小縣城新開張的四五家奶茶店幾乎全部都人滿為患,長沙的超級文和友已悄然放出幾千號……

但大多數創業者,仍將注意力集中於他們想要看到的地方。

定位中高端的現制飲品已經太多了,幾乎每家企業都在用高增長、高毛利、Z世代的故事吸引着資本的眼球,試圖把星巴克的千億美元市值講到自己身上。

但創意有餘,而規模不足。

不可否認,藉助於中國的文化崛起,起碼在新式茶飲領域,肯定能跑出一兩家巨頭公司(或者説已經跑出了),但在紅利消退之後,這些公司能否在激烈的競爭中,成長到星巴克的體量,相信大多數人都會打個問號。

更何況這麼多“中國星巴克”共同創業,市場根本容不下,消費者也不需要這麼多第三空間。

在體量巨大的餐飲行業中門店數最多的,其實是正新雞排、華萊士、絕味鴨脖和蜜雪冰城。

這些品牌的共性特徵則是,建立於消費者的基礎需求,解決性價比的問題,通過外帶或者少量堂食的方式降低成本。

其實最有可能走通這條路的本應是瑞幸,但現在MANNER成了這種打法的典型,一個流傳很廣的説法是,在星巴克對面開一家MANNER,星巴克的客流會掉30%。

05 寫在最後

華與華創始人華杉曾在朋友圈點名喜茶,稱其“即使做到400多家店,也只有頭部品牌的二十分之一。即使都排隊,也做不了多大生意。自己把自己架上創意獎台下不來,成本越搞越高,也把一大堆效仿的品牌帶溝裏了。”

中國沒有那麼多“星巴克”

仔細思量,這一評論或許也並非沒有道理。想拿星巴克的市值,要不要像星巴克一樣去做“大國市場大生意”,是個問題。

參考文章

《開咖啡館傾家蕩產?全案解析星巴克、瑞幸、自助咖啡、咖啡陪你…揭秘咖啡投資慘狀》,蛋解創業

《難喝的咖啡沒有未來:中國為什麼出不了星巴克?》,IC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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