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Richer有話説”（ID:RicherSee），作者：Richer有話説，36氪經授權發佈。
上週，專精Moba遊戲的沐瞳科技宣佈被字節跳動收購，價格近40億美金，這一五倍於Musically的收購價震動中國出海圈，也迎來了大家各個角度的解讀。最近我們也看到了很多高質量的分析，討論沐瞳的創業故事、字節與騰訊的巨頭戰局、出海遊戲的方法論等。作為一個出海行業的參與者，本文也從自己的角度展開一些思考，這就是大家很關心的出海企業估值問題。
估值的難題，出海界的“哥德巴赫猜想”一級市場早期估值本來就是一個並不系統的方法論，利用團隊、市場、競品對比、早期數據、退出途徑等手段進行計算均有很大的不準確性，很多同行開玩笑稱之為“玄學”也不為過。
對於一級市場的中國出海項目來説，這個問題尤為嚴重。舉例來説，對於單個市場的APP，一套不入中國同行法眼的數值有可能已經是特定市場的No 1.一些市場Arpu值高悶聲發大財，一些市場叫好不叫座，數據很漂亮但是發展不起來。在中美成功的團隊很可能在新興市場折戟沉沙，這都是海外不同市場的不同環境造成的。同樣的一套“牛頓力學”並不是哪都能算出正確答案，出海參照系的變化帶來巨大的不可控性，中國創投圈難以瞭解海外就更難準確估值了。
另外，新興市場自己的項目估值也很不成體系。中美完善的創投體系裏，生物鏈每一級都有足夠量的玩家。這才使得整個生態處於一個理性的供求流水線。而許多出海市場過去長期面臨着新興市場投資生態不完善的狀態。以出海的重鎮印尼為例，“早期熱鬧，中期乏力，後期罕見”的現象造成了新興市場項目估值亂象叢生。
在2018年底，我在印尼見過一個東南亞不錯的創業團隊，天使投資人投了10萬美金佔股40%，而第A輪估值又跳躍到YC類似水平。我當時斬釘截鐵的認為這個早期天使一定是創始人親戚（我估計和我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後來瞭解多了才知道，這類現象在東南亞還挺普遍。在雅加達就有數百家的micro VC活躍，但是較為缺乏成長期資本。所以投資人只寫小Check狂壓價，創始人沒經驗亂給股，然後到成長期希望中美資本來接。誰也不是冤大頭，於是99.5%的項目都是因為估值大起大落死掉了。
我們可以看到，因為參照系的多變，生態的不完善，出海項目面臨着在中國創投圈和海外市場都難被定價的問題，估值成了整個行業一直沒有解決的難點。
沐瞳被併購意味着什麼？沐瞳科技這一次被字節跳動收購，給行業拋下了一顆原子彈。我認為首當其衝，這一事件標誌着中國出海企業被正式定價。雖然之前有大量的海外併購案以及出海Musically的併購案珠玉在前，雖然沐瞳僅僅是遊戲細分賽道，這一事件和背後的數據必將在未來被多次引用，長遠的影響中國出海企業的退出定價，以至於環環相扣系統地定義早期估值。
在字節跳動層面，我認為這一併購最大的意義在於兩個關鍵詞：“遊戲”、“東南亞”。這一收購是字節與騰訊在遊戲賽道掰手腕的開始。從去年疫情，字節在遊戲、教育等領域的發力找準時機，展示了這家企業成為世界第一的野心。沐瞳在遊戲圈長期的深耕必為字節帶來強力的遊戲方法論。另外，東南亞是Tiktok一直以來重視的市場，Mobile Legends在海外9000萬的月活與Tiktok雙劍合璧，東南亞遊戲與短視頻兩大賽道被字節牢牢抓在了手中。
沐瞳科技的拳頭產品-Mobile Legends（MLbb）
對於出海遊戲行業還有另外兩個關鍵詞，就是“本地化”和“長期主義”。遊戲行業的前輩苦口婆心的向創業者一遍遍述説這兩個關鍵詞，但是在遊戲這樣風起雲湧的賽道，你經常會看到上個月一起和你啃泡麪的同事這個月就換了房。要做精細的本地化，要堅持長期主義，大家都知道是特別難的一件事。（關於誇沐瞳本地化的文章太多了，大家自己搜吧）而今天，我們終於看到，市場用錢包投票，告訴我們堅持長期主義能得到的回報，雖然不知道這對行業的新人不知道能起效多少，但是意義是很重要的。
是什麼造就了這樣的價格？我們必須思考的一個問題是，是什麼造就了40億美金這個數字？在這個問題上，我也與一些行業前輩、大廠朋友們溝通討論過。我認為，除了與騰訊競爭的考量之外，比較重要的有三。
第一，數據與產品本身過硬：沐瞳的產品MLBB有強勁的現金流和巨大的市場佔有率。根據Sensor Tower數據，MLbb上線至今的總收入已經達到5.02億美元，而東南亞遊戲市場，是一個大家都想吃下，被行業寄予厚望的市場。我們在評價東南亞市場時，習慣地定義東南亞是一個Arpu值低的市場已經不合時宜了。自西向東的人口結構增長，消費意識的潛移默化已經讓這個區域發生了質變。沐瞳有61%的收入來自東南亞市場，數額達到3.07億美元。而MLBB未來在電競、直播方向的想象力必將助力字節對東南亞這一潛力市場更徹底的挖掘。
第二，出海遊戲的生態繁榮：雖然沐瞳創下了這個價格，但是與漕河涇其他遊戲廠商相比，其團隊、流水、發展等等並不是最大的。莉莉絲、米哈遊、鷹角領銜，漕河涇四小龍的野心已經早已不限於東南亞和一兩款爆款遊戲。從盛大到今天的羣星璀璨，出海遊戲在上海灘已經形成繁榮的生態和人才環境。從東南亞到全球、從遊戲到更廣闊的賽道，沐瞳都具備了再壯大的土壤。
據中國音數協遊戲工委(GPC)和中國遊戲產業研究院發佈的《2020年中國遊戲產業報告》
第三，沐瞳團隊的方法論是最為寶貴的資產：耐得住性子，精細本地化，對於投入和產出有認知，這是非常寶貴的財富。很多人詬病沐瞳只提收入不提利潤。我們客觀上必須承認打開一款遊戲市場的投入現在已經非常高了，在三消都要3000萬才能起飛的今天，MLBB鉅額投入大家一點都不意外。但是這正是沐瞳的過人之處，畫過大錢，知道怎麼花，最後真的還砸出了水花，人家牛就在這裏。大廠有錢，不怕花錢，只要有優質的方法論，大廠是一百個願意買單的。更何況，在東南亞“花錢”的窗口期大家雖然嘴上不説，但是心裏都不得不承認，已經在逐漸關閉，現在再花同樣的錢實難得到同樣的效果。
而眾所周知字節於2018年musically收購後開始構建自己的遊戲團隊，我不相信字節這樣的公司會缺少人員、資金和創意，沐瞳的出現應該是他們團隊主動謀求方法論上的突破。
5倍於Musical.ly的價格，高了or低了？首先説，雖然Muscial.ly也是被字節併購，不到8億，但是這兩者是不能直接比較的。首先數據、市場、賽道均有不同，更重要的是，Musical.ly的併購是強強聯合，加入了Tiktok與抖音的陣營,而沐瞳則是空降奇兵讓字節完成了遊戲從0到1的躍遷。
在沐瞳的角度，一個做出海5年左右的企業，在進行一個併購案背後牽扯太多的因素和決策，我們作為外人不適合也不可能參與計算40億是高是低，但是我確定的一點是，40億美金，只是出海企業的一個新起點，在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企業（同比）跨過這一門檻。大家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句沒有用的大實話。那我再來分享一下我得出這一觀點的思考與觀察：
第一，作為遊戲公司，這個價格不高：類比去年同期的遊戲併購，微軟給出《上古卷軸》的B社75億美金，沐瞳收購價格堪堪一半。同樣類比中度遊戲的Supercell 100多億美金的估值，任天堂200多億美金的市值，遊戲行業的“天花板”暴雪720億美金的市值。我們還太太太太早了，大家都在做端遊搬手遊的事。行業寄厚望於中國真正創新的製作人作出真正的新的，引領世界風潮的遊戲。到那時中國遊戲的估值又將是什麼狀態？
第二，遊戲行業本身並不能説是出海最大的賽道：或者我們可以説未來一定會有其他賽道超越遊戲產業。如果你覺得上面我們説暴雪的估值高，那麼我們轉頭看一下消費品賽道，可口可樂2300億美金，沃爾瑪3800億，就連新晉藍籌新貴shopify也1300億美金。而我們現在看消費品出海如火如荼、科技出海中國開始發力，明的暗的有多少企業在對標Shopify？不論成功與否，我們能看到的是很多中國出海人已經在路上了。
第三，收購仍舊是巨頭打開市場的有效手段：中國另一家出海巨頭的排頭兵——滴滴在上週為我驗證了這一思路。在滴滴月前宣佈進軍新市場之後，我特意找滴滴的朋友交流了一下，得知滴滴迄今為止在海外發展最好、數字最漂亮的市場仍舊是巴西市場，得出這一結論大家一點都不意外，背後就是滴滴對深耕巴西的99的收購。另外，不論中美巨頭，對於自行搭建團隊都不是對他們最經濟的手段。上文提過，字節不缺人不缺錢，在收購musical.ly之後就已經開始了團隊搭建，但是朝夕光年到現在都沒有一款叫得上號的產品，我覺得這中間也是因為行業不需要他們破釜沉舟了，買一個完全可行。
第四，眼下出海的狀態與前五年有很大的不同，海外資本對於中國優質資產在釋放信號：雖然疫情和其他宏觀博弈讓大家有所擔心。在海外，也要看到一些正面的現象：中國賣家在亞馬遜佔比超過40%，獨立站出海增長迅速，越來越多的中國消費品牌在海外突破甚至連模特都是中國人（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Zoom, Postmates, News Break這一類華人核心團隊創立的“新硅谷”項目開始獲得史無前例的青睞。而同時，新興市場的大型財團越來越多參與出海投資，如力寶佈局騰訊等，新興市場的創投在過去五年自己也有很大的完善。這種種跡象都推向一個結論，就是全球市場、資本和巨頭都在關注中國淵藪的出海。
如何評價這個時代？雙城記裏面寫：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我想説，在出海，我們一面面對着疫情、地緣政治等帶來的挑戰，另一方面中國出海人又一次又一次的將我們的期望與認知推向新的高峯。新興市場尤其是東南亞的巨大潛力隨人口結構的變化必將在未來幾年進一步釋放。在所謂的同質化競爭中，更多出海人也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出路，將星閃耀，羣星璀璨，從長期主義步向更遠的星辰大海。我為身處在這個時代感到慶幸與自豪，這是出海最好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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