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東南亞數字錢包大戰,隔海相望的中國公司能做什麼

面對東南亞數字錢包大戰,隔海相望的中國公司能做什麼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一千二百字

這個話題放在當前緊張的國際環境下似乎缺乏討論空間,“出海”已不是國內互聯網公司的話語主旋律,海外投資也變得非常謹慎,但還是有一些地區將商業利益放在優先考慮的位置,願意接受中國公司的技術和投資,夯實基礎設施。

比如,這次疫情中的“無接觸”要求促使東南亞數字支付市場蓬勃增長,在Fintech這個強監管、高地方保護特色的領域,反倒在全球化逆流中開了一道門,催生出一些投資機會,這是為什麼?

與國內Fintech發展很不一樣

整體上看,東盟國家的數字支付落後中國大概5-8年時間,但東盟的發展與國內表現出很大不同,並沒有沿着支付寶-微信支付-銀聯的格局道路走,這裏分析歸納了幾個特點:

第一、競爭格局非常分散,本地角色強勢。像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這些地方,每個市場都同時容納了幾十個數字支付廠商,有傳統金融機構開設的電子錢包,有Fintech初創企業做的,有電信運營商旗下的,也有像新加坡娛樂與電商集團SEA、馬來西亞Grab、印尼打車軟件Go-jek等衍生出的數字金融服務,另外還包括一些合資公司。

如果粗略分為傳統機構與互聯網新興勢力這兩派,後者的先發優勢並不明顯,至少不像國內廠商的領先身位這麼大,當地傳統機構跟進速度很快,造成了現在這種低集中度的競爭格局。在細分市場上,目前尚未出現一家獨大或雙寡頭的格局。

此外,本土錢包在當地市場佔據了絕對優勢,local-pay特點明顯。像Paypal在馬來西亞電子錢包覆蓋率排名上只能位居第五(Statista數據),甚至落後於各銀行系電子錢包。除監管要求外,本地人更熟悉本地環境也是一個決定性因素。這在電商領域表現得也很明顯,Shopee、Tokopedia這些能在各區域市場排第一的都是土生土長的。相反在數字娛樂與社交領域,幾乎全部是外來勢力在統治,比如Facebook、Whatsapp、YouTube、TikTok、Instagram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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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尼拉街頭實拍。據世界銀行,東盟40歲以下人口比例65.4%,年輕人口結構有利於數字金融普及

第二、監管強勢介入,聚合支付趨勢明顯。正是因為東盟數字支付屬於跟隨者角色,前邊有中國、美國、甚至印度作為參照物,起步較晚且競爭分散,所以監管介入更早,更強勢地在推動“一體化”,政府層面的主要目的應該是藉助電子錢包的末端觸達能力,滲透無金融賬户用户。

表現在聚合支付成為當地的一大特色,互聯互通明顯。比如馬來西亞聚合支付機構Paynet目前已接入44家銀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聯合通信媒體發展局在2018年推出全球首個統一付款二維碼SGQR,整合了27家支付平台,拉動旅遊經濟,泰國也有類似舉動。

德勤最新發布的《後浪來襲:東盟與南亞的璀璨數字生活》報告認為,數字金融服務參與者們的一個共同要求是,政策要一致,並且可預測。對投資來説,最大拖累是監管的不確定性以及整個商業模式可能突然變得不可行的風險。分散的監管格局是該地區跨多個市場運營的參與者面臨的主要挑戰之一。所以,國家層面建立統一支付平台或標準,有利於跨國協作,降低風險。該報告是在金融科技盛會“外灘大會”上首發,我也在現場參與了與該報告撰寫者的溝通會。

第三、基礎設施過於薄弱,貧富差距大。除新加坡人均持卡量3.3張之外,東盟其他地方的無卡比例、甚至無金融賬户比例較高。先不説電子錢包體驗上的完善,單是接觸和覆蓋上就有很大一塊空白等待填補。

這就導致一個各顯神通的局面。比如,不管是金融服務、移動轉賬還是消費,新加坡市面上的數字錢包通常都需要綁卡使用,由背後的銀行信用作為背書,以降低不良資產率。但這個模式放在其他地方可能並不合適,本身傳統金融設施就薄弱,像菲律賓大型商場裏的自助機器,泰國7-Eleven便利店分別成為GCash、TrueMoney這些電子錢包的現金充值網點。現金交易仍是主流,據Asian Review媒體援引Grab金融部門一位高管的話説,GrabPay真正的競爭者是現金、非正式的貸款渠道等傳統金融方式。

另外,銀行開户的時間成本與金錢成本高。像孟加拉國人在開户時需要給網點交0.12美元開户費;菲律賓由於全國統一的人口信息庫尚未完善,線下開户需要持其他個人證件交叉驗證身份,使用社交軟件進行遠程人工審核也需要預約等待一兩週時間。這些都多少制約了當地人接觸金融服務的便利性。

技術輸出將是主流

做個不太準確的類比,東盟的數字錢包大戰有點像十年前國內團購市場掀起的“千團大戰”,雖然數量上沒有那麼誇張,但在起步環境、參與者角色背景、競爭局面上比較像。那麼面對上述區域特點,中國公司能做什麼呢?

由於本地錢包已經在各區域市場上成功卡位,且與當地監管、商業拓展方面擁有更強的關聯,所以在C端的支付市場,外來錢包已經很難再建立競爭優勢,當地使用習慣也不在這一邊。旅遊市場暫時因疫情被隔阻,中國遊客的出境掃碼付也是基於國內體系框架的,本身沒有以錢包身份滲透到當地用户。

面對東南亞數字錢包大戰,隔海相望的中國公司能做什麼

但當地實際需求與基礎設施現狀給B端的技術輸出描繪了合作空間。據貝恩資本聯合Google、新加坡淡馬錫所做的預測,未來5年東南亞數字金融增長最顯著的將是貸款領域,即圖中粉紅色表示的區域。但在信貸這個場景下,缺乏完善的人口信息庫、無卡比例和非銀行賬户比例高、個人擔保手段單一都增加了放貸成本。像一些稍微偏遠一點的羣島地區,人們不得不求助於熟人圈甚至高利貸。類似花唄、借唄、白條這種方式是很好的補充、替代。

從近些年螞蟻集團對這一地區的技術輸出情況看,當地數字錢包對生物識別、智能風控等底層技術表現出開放合作態度,他們需要eKYC電子化身份核驗技術去獲取遠程用户,需要大數據風控模型去降低放貸成本和壞賬率,需要區塊鏈技術縮短跨國匯款的到賬週期,需要個人徵信體系去豐富個體維度,等等。

而在業務層面,當地數字銀行創新也歡迎外資進入。比如,新加坡數字銀行牌照的審核目前仍在進行中,像淘汰賽一樣一輪一輪地篩選出幾個名額,據多方消息,螞蟻集團、字節跳動、小米集團等中國公司正以獨立或財團身份參與申領。通常,新加坡的金融監管創新會在半年到一年後被馬來西亞監管層借鑑,推出相同的措施,進而覆蓋到東盟更大範圍。儘管因為外資身份限制,中國公司在當地目前只能從事批發銀行,服務B端,但在這樣一個強監管領域,已經表現出當地監管層的全球競爭視野,這對中國公司來説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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