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本週美股大盤還在跟着經濟數據此起彼伏時，美國在線券商羅賓漢（Robinhood）股價一路輕鬆上揚，在本週漲幅57%。這家被稱為“散户大本營”的券商，於上週四登陸納斯達克交易所，並在上市首日破發的壓力下，成為本週的新秀。
誠然，羅賓漢在本週的表現頗具看點。公司股價自週二起迎來突破，當日漲幅超過24%，更在週三再度飆升50%，漲勢不免令人想起今年稍早時的AMC及遊戲驛站（GameStop）。週四，市場傳出該公司早期投資者可出售至多9790萬股股票的消息，股價開始下探，跌幅達27%，但仍相比起38美元的IPO（首次公開募股）價格高出34%。週五，羅賓漢匆忙發佈了一份新聞稿，確認其本身不會出售任何會稀釋其股東權益的額外股票，只是根據此前的合同，代表公司部分股東提交出售S-1表格。隨着羅賓漢澄清這些出售不會立刻開始，而需要等到美國證監會（SEC）的批准後才會執行，公司股價在週五轉跌為漲，漲幅一度達19%，最終收報每股55美元，漲幅7.9%，繼續狂歡態勢。
究竟是誰在買入
從某種程度來説，羅賓漢憑着散户的交易狂潮而成名。現在，羅賓漢自身也很有可能成為繼遊戲驛站、AMC之後的最新一支迷因股（meme stock），後者指因散户在網絡上大量吹捧並聯手買入，繼而推動股價飆升的股票。這類股票通常是因市場炒作導致其估值發生巨大變化，並在短期內迅速走強。
不過，在其上市之初，來自散户的需求並不強勁。除了羅賓漢的客户會獲得25%的IPO股份，其他散户的買入力度並不如Uber等公司上市之初的水平。根據提供散户淨買入美股及ETF每日數據的VandaTrack數據顯示，在IPO上市當日，散户僅買入了價值1885萬美元羅賓漢股票，遠低於不少包括Snap、Uber、甚至Coinbase等大型IPO上市當天的投資熱情。比如在Uber上市首日，散户淨買入近1.4億美元的Uber股票，而在今年4月份Coinbase上市時，散户的購買額度也達到5740萬美元。不過，隨着羅賓漢股價在週二和週三分別呈火箭般暴漲24%和50%，更多散户跑步入場。根據VandaTrack數據，週三時，羅賓漢已是在散户平台上第三大被買入的股票，淨買入額為5050萬美元。
除了散户力撐，專業投資者也在跑步入場。上週，被譽為女版巴菲特的華爾街明星基金經理凱瑟琳.伍德（Cathie Wood）買入了約490萬股羅賓漢股票，並在本週加倉。
伍德一向偏好創新類企業，羅賓漢是她典型投資標的類型。在羅賓漢上市的前五個交易日中，伍德就已在其中三個交易日中進行了買入。她旗下的Fintech Innovation ETF（ARKF）在本週二買入超過8.9萬股羅賓漢股票，總計擁有68.2萬股，而Innovation ETF（ARKK）還持有490萬股羅賓漢股票。針對羅賓漢在本週三的瘋狂漲勢，有市場分析人士表示，並不清楚是什麼因素推動了該公司股價的走高，還有一些分析師則認為，是因為很多投機主義者跟隨了伍德的步伐。
免佣金炒股不等於免費炒股
羅賓漢開創了美國在線券商零佣金交易的先河，很大程度上鼓勵了美國年輕羣體的散户投資者參與到股票交易中。不同於謹慎行事、拘泥於傳統交易風格的機構投資者，散户投資者們相對更具投機心理。翻看美國社交平台Reddit上備受散户喜愛的投資板塊“WallStreetBets”，大家的行事及言論風格不免令人想到幣圈，網友們用着“to the moon（價格起飛）”，或火箭圖標，來表達對某隻股票的期待。這與華爾街機構投資者們慣用的“上調至買入”等字眼截然不同，亦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美股散户的心態。自去年開始，美國散户投資者的數量急劇攀升。受疫情因素影響，不少美國民眾長時間待在家中，並拿到了政府發放的救助金。隨着通脹的上升和儲蓄的增加，再加上美股的不斷上揚，大量人選擇將錢投入股市。值得注意的是，自去年進場的散户相對年輕，並比早前的散户更加看漲股市。根據美國金融服務公司嘉信理財（Charles Schwab）提供的數據，在去年進入股市的散户人羣已佔到所有散户羣體的15%。這羣人更加偏好羅賓漢這樣的免佣金平台，並喜歡通過Reddit社交平台獲得交易信息，而並不關注投資標的自身的基本面。換句話説，他們的投資更具投機心態。然而，就是這樣一羣喜歡用火箭圖標談論股市的投機主義者，卻在今年成功抱團逼空華爾街對沖基金大佬，令人瞠目結舌。可以説，羅賓漢的成名，極大程度依賴了散户的數量。根據招股書顯示，這家全免佣金美股券商平台擁有約1800萬個資金賬户，1770萬個活躍賬户，800億美元的託管資產。而隨着美國疫情的持續蔓延，預計進場的新股民數量只會有增無減。但是，投資羅賓漢公司自身股票依舊具有風險，其中最主要的風險便是因利益衝突導致公司會面臨的監管風險及訴訟壓力。作為免佣金美股券商，羅賓漢的收入模式是通過訂單流付款（Payment for Order Flow），即將自身平台的零售交易訂單（retail flow）打包給做市商，用從中獲得的報酬抵消交易費用，由此為散户提供零佣金的交易。但是，這樣的收入模式一直以來存在爭議，因為這相當於羅賓漢直接將散户訂單發送給做市商，由後者執行訂單，而非幫助客户尋找最優價格。也就是説，雖然坐擁數量龐大的客户，但羅賓漢真正的“金主”是包括城堡證券（Citadel Securities）在內的華爾街頂級量化基金。在今年第一季度，該公司81%的營收都來自訂單流支付。值得回味的是，在今年年初的GME散户逼空大戰中，就生動形象地詮釋了利益衝突問題。在因做空遊戲驛站被散户逼空到接近破產的梅爾文對沖基金（Melvin Capital）從城堡對沖基金處獲得20億美元資助，並向後者交出非控制性收入份額。一方面，城堡證券從羅賓漢處獲得大量散户交易的訂單，同時，又去資助損失慘重的梅爾文對沖基金，可謂是兩頭通吃。最終，羅賓漢通過“拔網線”等方式限制散户交易，在這其中的利益衝突顯而易見。儘管羅賓漢未來股價很可能在散户的追捧下繼續上漲，但買入風險依舊不容小覷。除了來自美國證監會的監管風險，集體訴訟問題，還有後疫情時代下散户投資偏好等無法預測的風險。總之，免佣金炒股並不等於免費炒股，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第一財經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