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程靚
編輯 / 孫月
剛回港股上市的"最牛十元店"，突然遭遇了做空。
美國當地時間7月26日，沽空機構Blue Orca Capital(藍鯨資本)披露了對名創優品的做空報告。報告主要指控了名創優品三個方面，一是其核心商業模式不實，數百家門店沒有獨立運營的加盟商網絡，而是由公司高管或與董事長關係密切的個人秘密擁有和經營;二是董事長涉嫌通過不正當的總部交易挪用IPO資金;三是公司業績下滑嚴重，經營可持續性存疑。
7月27日一早，名創優品就在港交所發佈公告回應稱，沽空機構的指控毫無依據，包含誤導性結論和解釋。名創優品董事會(包括審計委員會)正在審查該指控，並考慮採取適當行動以保護所有股東的利益。
受沽空報告的影響，名創優品的股價出現大跌，截至7月27日收盤，其美股股價報5.66美元/股，跌幅7.67%;港股股價在27日開盤一度跌超16%，7月28日繼續下跌，截至當日收盤，股價報12.12港元/股，創下回港上市以來的最低價。沽空報告發布後，名創優品港股市值已蒸發超過23億港元。
名創優品能否度過此次做空危機，業界都在拭目以待。
商業模式受質疑
在被藍鯨資本做空的13天前，名創優品剛剛登陸港交所。此前，為避免中概股潛在的退市風險，同時改善股票流動性，名創優品於3月31日向港交所遞交了上市申請，7月13日正式在港交所主板上市，但上市首日就跌破了發行價。
根據招股書，名創優品是一家提供創意生活家居產品的全球零售商，自2013年開設第一家門店以來，已成功孵化出名創優品和TOP TOY兩個品牌。截至2021年年末，公司在全球有5000多家名創優品門店，其中在中國有3100多家門店，在海外有約1900家門店。
資料顯示，名創優品在中國的3100餘家門店中，只有5家直營店和17家代理門店，其餘全部為加盟店。對此，名創優品還特意強調了它在中國本土市場的成功離不開加盟模式的高效性和規模化運營，同時披露，截至2021年12月31日，860家加盟商中已有475家在名創優品門店投資超過3年。
(圖:招股書截圖)
新零售專家鮑躍忠對《財經天下》週刊表示，名創優品做的是託管式加盟，加盟商交保證金，負責租地投資，而名創優品負責貨品供應和運營管理，然後門店收益按比例分成。“在這樣的加盟模式下，市場好的時候是雙贏，市場不好的時候，加盟商會承擔更大的風險。”
而遭受做空機構質疑的，正是名創優品的加盟店。
根據做空報告，自2021年11月起，藍鯨資本手動核對了名創優品和TOP TOY與中國公司註冊處、在線地圖和消費者數據後發現，620多家所謂的獨立特許經營公司，是以名創優品高管或與其董事長關係密切的個人名義註冊的。
這些關係密切的個人包括名創優品創始人葉國富、楊云云夫婦，執行董事兼執行副總裁李敏信，海外業務副總裁黃錚，武漢子公司監事葉濤，以及其他全資子公司法務代表周紅霞、林宗友等人，而這些以個人名義註冊的公司在企查查上顯示的註冊地址與多家名創優品的獨立加盟商門店地址完全一致。
對此，藍鯨資本指出，這些門店很可能由名創優品公司控制和資助，名創優品打出的“輕資產、高利潤”的加盟模式存在不實，其實際利潤率可能遠低於向投資者報告的水平。
對於藍鯨資本的指控，名創優品回應稱，“董事會決定成立由獨立董事徐黎黎女士、朱擁華先生及王永平先生所組成的獨立委員會，旨在監督就該報告中相關指控所開展的獨立調查工作。獨立委員會得於適當時聘請獨立專業顧問協助獨立調查。”
百億身家董事長被指轉移資金?
名創優品創始人葉國富無疑是一名成功的商人，2020年10月，他把成立僅7年的名創優品搬上紐交所上市，而名創優品也被業界稱為“最牛十元店”。
零售電商行業專家、百聯諮詢創始人莊帥對《財經天下》週刊表示，“葉國富做名創優品，不是從0到1，而是從100到10000的生意。其實他在‘哎呀呀’階段就累積了不少加盟商，名創優品算是一次項目升級，也剛好趕上了國內購物中心的蓬勃發展期。”
早在2004年，葉國富就做起了小飾品生意，並依靠加盟模式，將其發展為瞄準低價女性飾品市場的“哎呀呀”連鎖飾品店。據悉，在2010年，“哎呀呀”已經擁有近3000家門店，年銷售過10億元，葉國富還曾計劃在2013年將其推上資本市場。不過，幾年後電商的崛起讓葉國富的資本夢落空了，不甘心的他，再次推出了模仿日系風格、打出“極致性價比”的名創優品。
2020年10月，名創優品成功敲鐘美國納斯達克;4個月後，其美股股價一度創下35.05美元/股的歷史高點，市值更是突破百億美元，葉國富也藉此躍升為湖北十堰首富。而即使以目前的股價計算，按Choice的數據，葉國富持有名創優品62.32%股份，其身家也接近百億港元。
不過，藍鯨資本在做空報告中表示，董事長葉國富或通過一系列圍繞在中國購買和建造一個大型總部的交易，意從投資者處騙取數億資金。
藍鯨資本稱，2020年12月，名創優品曾宣佈與董事長葉國富成立一家總部位於英屬維爾京羣島的合資企業，YGF Investment V Limited，目的是為通過該公司下設的國內子公司，在廣州建設名創優品全球總部。該公司在創立之初，葉國富持有80%的股權，名創優品持有剩下的20%。但在不到一年後，名創優品以6.95億元收購了葉國富全部的80%股份。
(圖:MINISO Public Filings截圖)
對此，藍鯨資本提出該行為有挪用上市公司資金的嫌疑，並指出英屬維爾京羣島是一個極其不透明的管轄區，不向審計師和投資者提供有意義的披露，其主要優勢是容易促進向內部人士進行不透明的海外現金轉移。
真相到底如何?或許隨着名創優品進一步披露相關的調查結論，“挪用資金”的真相也將水落石出。
三年虧損20億
實際上，在此次被做空之前，名創優品的業績已經出現了惡化的趨勢。
根據財報顯示，2019年至2021年，名創優品分別實現營收93.95億元、89.79億元、90.72億元，同期歸母淨虧損分別為2.94億元、2.6億元、14.29億元。不難看出，近幾年，名創優品不僅營收增長放緩，虧損還在持續擴大。
此外，藍鯨資本還指控，在使用了網絡存檔網站後發現，名創優品刪除了此前披露的2018年實現收入超過170億元的信息。據此刪除信息，自2019年以來，名創優品營收較2018年的峯值下降了40%左右，同時，同店銷售額也一直在萎縮。
《財經天下》週刊發現，名創優品的同店銷售額確實在不斷下降。過去三年，名創優品的單店收入從2019年的270萬元，下降至2020年的220萬元，2021年更是跌破200萬關口，降至190萬元。
(圖:視覺中國)
在回港上市的招股書中，名創優品着重提出了新冠肺炎疫情對公司運營及財務業績的影響，稱採取了暫時關閉門店並減少營業時間的措施。截至2022年4月30日，名創優品在中國約11%的門店，在海外約4%的門店均處於暫時關閉的狀態。
名創優品還表示，為減輕因疫情而實施的限制的影響，公司一直在努力加速在線業務的增長，並通過促銷和其他措施加快某些城市的庫存週轉，以確保健康的營運資金來解決疫情的持續影響。
在虧損持續和接連閉店時，名創優品還進一步降低了加盟費用。官網顯示，目前加盟名創優品需要支付特許商標使用金、貨品保證金和裝修預付金。其中，市級店鋪的特許商標使用金為2.98萬元/年，貨品保證金35萬元，縣級店鋪的特許商標使用金為1.98萬元/年，貨品保證金25萬元。而在2020年前，所有加盟商一年要繳納特許商標使用金8萬元，貨品保證金75萬元。
基於上述情況，藍鯨資本在做空報告中稱，名創優品在走下坡路，品牌已經難以吸引加盟商，為了向投資者展示門店增長，公司可能只有秘密擁有和經營門店。
事實上，資本市場對名創優品也早就用腳投票了。除了港股上市首日跌破發行價3.04%，從美股市場來看，自今年2月創下了股價及市值高峯後，名創優品的股價就開始一路下行，截至7月27日收盤，與股價峯值相比，其股價已跌去83.85%。
據悉，此次回港上市，名創優品已募集7200萬美元。公司在招股書中表示，其中最大一部分將用於未來3~4年的門店網絡擴張和升級，並且預計將重點放在國內三線及以下城市和國際市場的開拓上。
名創優品能否安然渡過此次做空，還有待觀察。但對於葉國富而言，一手創下的“最牛十元店”確實走到了發展的十字路口，毋庸置疑的是，公司曾經野蠻生長的時期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