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葡萄牙小鎮辛特拉舉辦的歐洲央行年度論壇，迎來了一個“真正的高潮”——美國、英國、歐洲、日本四位央行行長受邀共同出席了一場小組討論會。最終，這幾位全球主要央行行長的表態，不出意外地整體偏向了鷹派。其中，美英歐央行不約而同地發出繼續加息的信號，日本央行則表示轉向緊縮的政策不是沒有可能。但看似相同的步調，實則透露出了美元體系加速變遷的本質。
美英歐：繼續加！
當地時間6月28日，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歐洲央行行長拉加德、英國央行行長貝利和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出席歐洲央行在葡萄牙辛特拉舉行的央行論壇小組討論。
自去年以來，美聯儲、歐洲央行和英國央行開始了幾十年來最激進的緊縮政策，試圖將通脹率降至2%的目標。鮑威爾、拉加德和貝利都表示，他們在控制過高通脹方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鮑威爾表示，面對非常強勁的勞動力市場，利率可能會進一步上升，但加息的速度尚未確定，取決於數據。“我們已經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同時認為，將會實施更多的緊縮措施。”鮑威爾指出，多數FOMC委員認為今年有必要再加息兩次或更多。他補充説，比預期偏緊的勞動力市場正在推動支出和需求，並“真正拉動經濟”，因此，儘管政策是限制性的，但可能未達到充分限制性，而且達到限制程度的時間還不夠長。
拉加德未暗示9月怎樣行動，稱沒有足夠切實的證據表明通脹在企穩且下降；沒考慮調整通脹目標；有衰退的風險，但預計不可能發生；歐洲銀行的資本和流動性強勁，但不包括瑞士的。她認為，加息的影響會持續更長的時間，因為現在利用固定利率抵押貸款的家庭更多了。在歐元區，這種貸款的規模比大概15年前多。
瑞士百達財富管理宏觀經濟研究主管Frederik Ducrozet表示，拉加德的語氣相當強硬，7月加息聽起來像是板上釘釘的事，暫停加息的可能性很小。
貝利則暗示利率維持在峯值水平的時間可能長於交易員目前的預期。貝利還指出英國央行的利率決策“基本上是由證據驅動的”。由於工資上漲推動勞動力市場緊張，且經濟更具韌性，通脹相較於預期更為持久。但他否認勞動力市場吃緊是由英國脱歐驅動的，而是將其歸因於對新冠疫情的措施。
分析師稱，英國央行政策制定者最擔心的是工資的黏性增長，他們還對核心商品價格通脹感到失望，儘管近期英國製造業產出價格通脹大幅下降，但核心商品價格通脹仍處於高位。英國央行將此歸咎於工資增長，這似乎可能是上週加息50個基點的原因——在工資增長顯示出放緩跡象之前，央行可能會採取更激進的立場。
“步調不一致”
此次是植田和男擔任日本央行行長後首次參加歐洲央行中央銀行論壇，其演講依舊有別於美英歐三大央行。他強調日本維持利率不變是因為潛在通脹率仍低於2%。即便如此，他還是概述瞭如果日本央行對明年實現2%的物價漲幅更有信心的話，情況可能會發生變化。
植田和男表示，在經歷了幾十年的近乎停滯之後，日本的工資和物價增長正在加快，這讓官員們開始考慮放棄超寬鬆貨幣政策的可能性，“如果我們相當確定2024年總體通脹將會回升，那麼這將是改變政策的充分理由”。
分析師稱，植田和男最新的講話實際上是在暗示日本央行今年可能會改變政策，不一定要等到2024年才能看到消費者價格數據的變化，只是對前景越來越有信心就可以推動政策調整。
四家央行目前“步調不一致”的情況，也引發了有關政策協調的疑問。貝利表示，很顯然央行行長們不會互相説“你該做什麼、我要做什麼”，畢竟各自都是為自己管的區域設定政策。不過行長們的確會經常交流，特別是在近期面臨共同衝擊的情況下。
Bloomberg Economics的經濟學家們表示：“歐洲央行和美聯儲聽起來似乎正在接近利率峯值，並開始討論終端利率的持續時間，而英國央行仍在關注利率會達到多高。最後，日本央行短期內似乎不會採取任何行動。”
美元體系加速變遷
在本輪美聯儲超速加息之前，全球各大央行普遍以美聯儲為導向。獨立國際策略研究員陳佳介紹，過去往往只要美聯儲加息或者降息，其力度和方向都在歐央行和日央行獲得一比一的復刻，金融界與學術界把這個現象叫做全球央行的“一擊（轉向）三振（美歐日央行）”。
“但在疫情三年期間，美聯儲採取大規模寬鬆政策，造成歐美日市場實際負利率盛行。此後，隨着美國通脹高企，美聯儲迫不得已改弦易轍開始全面超速加息。然而在一年多的加息路徑裏效果不盡如人意，直到上個月美國核心通脹率的狂飆勢頭才真正得到抑制，美聯儲適時叫停了加息。但隨着近期美國房地產新開工項目數再度狂飆，全球市場又開始擔憂美聯儲要二度重啓加息通道。”陳佳進一步分析道。
如此反覆的美聯儲，令其他央行無法再蕭規曹隨。曾經在全球央行一呼三應、一擊三振的美聯儲，本次議息決策恐怕很難再深度影響歐日兩大央行——這意味着全球央行體系已經不存在事實上的統一基調。
陳佳指出，本質上這個問題涉及到美元體系加速變遷，以及舊的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深陷滯脹的歐洲，其經濟基本面增長預期更弱於美國，其通脹勢頭尚未得到有效遏制，哪怕美聯儲繼續加息，歐央行恐怕亦很難做到令行禁止。從拉加德近期講話來看，歐央行抑制通脹的戰鬥遠未結束，歐央行7月加息是大概率事件。
“在咬定安倍經濟學的日本，前期其經濟深陷貿易-財政的雙螺旋陷阱，貨幣貶值與貿易赤字一度交相輝映。”陳佳認為，在日央行換帥之後的幾個月裏，日本經濟重拾信心，資本市場開始回暖。尤其是在美國長期資本的加持下，包括巴菲特等美國戰略投資家開始加碼日本經濟，其貨幣政策刺激效果逐步凸顯，未來哪怕美聯儲繼續加息，日央行也會按照自身節奏，大概率不會跟進美聯儲加息步伐。
北京商報記者 方彬楠 趙天舒/文 新華社/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