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張馨
丁雄軍離開茅台國際大酒店後不久，劉斌的手機響了一下。
“去宵夜啊？我們酒店大堂見！”微信羣裏有人召喚道。
6月15日，午夜11點半，茅台鎮下着毛毛細雨。因為貴州茅台（600519.SH）2021年年度股東大會的召開，這座面積不到190平方公里的黔北小鎮又開始熱鬧起來。
冒着小雨，劉斌一行人來到位於茅台國際大酒店後院的一家大排檔。他們都有着同樣一個身份——貴州茅台小股東。為了見上貴州茅台董事長丁雄軍一面，他們在茅台國際大酒店的房間裏足足等了快三個小時，原定8點半的晚飯最終變成了宵夜。
每年此時，都是貴州茅台小股東們難得一聚的日子。他們當中既有從事投資行業近20年的老手，亦有初涉股市前來茅台鎮“朝聖”的95後新人。除了參加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這也是他們結交新朋友、擴大朋友圈的好機會。
股票和小道消息永遠是打破陌生感、拉近距離的最佳話題。無論是穿着襯衣西褲的，還是趿拉着人字拖的，因為貴州茅台，大家很快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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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1日，貴州茅台總市值超過“巨無霸”工商銀行（601398.SH），成為A股“股王”。2020年7月和 2021年2月，這家白酒巨頭的總市值相繼突破2萬億元和3萬億元。
業績也在持續增長。2001年上市時，貴州茅台的營收為16.18億元，淨利潤僅3.28億元；到了2021年，這兩項數據分別為1094.64億元和524.60億元。
持續攀升的數據也讓很多小股東堅信，貴州茅台是一隻買入就不會虧錢的股票，理由是“業績增長穩定性最高”。“茅台就是中國最好的股票！”觥籌交錯間，有股東難掩自己對茅台股票的喜愛。
按照茅台國際大酒店的規定，這家大排檔消費滿300元即可以1499元的廠家指導價開一瓶飛天茅台酒。只是售酒櫃台下班得早，劉斌們只能以扎啤代替。
但這絲毫不減到場股東們的興致，其間陸陸續續還有人加入。這場遲來的夜宵直至凌晨1點多才散場，告別時，大家紛紛相約第二天再聚，“一定要喝上1499元的飛天茅台”。
“年輕人不喝茅台是圈層不夠”
圓臉，黑框眼鏡，小平頭，80後的劉斌是飯桌上最健談的一位。2013年，劉斌逆勢“抄底”茅台，讓自己小小暴富了一把。
2012年，“八項規定”出台以後，“三公”消費受到嚴格控制，以茅台為代表的高端白酒市場一度低迷。當年，茅台飛天酒價格從超過2000元/瓶斷崖式下跌至800元/瓶，股價也跌至200元/股以下的低位。與此同時，茅台鎮其他白酒的銷路也成了問題，不少酒廠資不抵債，甚至關停。
不過，茅台酒的“硬通貨”屬性，還是讓一部分人深信，茅台股價一定會回升。
劉斌便是其中之一。2013年，當同齡人都將目光瞄準新興的互聯網行業時，劉斌對此卻並不以為然。
他認為，在中國，白酒消費是剛需市場，自己身邊的人都在喝，有財富和有身份地位的人一直在消費茅台酒，這幾乎是社會的共識。“茅台的股票完全可以買。”
因為自己的堅持，劉斌竟然實現了抄底。從2014年開始，貴州茅台股價持續上漲，幾年下來，他手中的茅台股票的價值也翻了近10倍。
但也不是沒有遺憾。和同場的小輩們説起以往的經歷，劉斌稱，最後悔的事情，是沒能在“三公”消費限期內收購一家茅台酒專賣店。“2015年之前，出資2000萬元就能成為茅台酒經銷商，獲得茅台酒的配額。現在即便你有幾個億，也很難拿到配額了。”劉斌説。
劉斌一直保持着到茅台鎮必喝飛天茅台的習慣。這次來參加股東大會，他便常常到茅台國際大酒店用餐，因為只要在餐廳消費滿500元，就可以1499元/瓶的價格開一瓶飛天茅台酒。
“買茅台股票，當然也要買酒支持一下，但現在能喝到平價飛天茅台的機會太難得了，以後也會越來越少。”他説。
“未來年輕人還會喝白酒嗎？茅台可能不會是他們的心頭好了。”多年來，外界一直用這一觀點來質疑貴州茅台的增長前景。劉斌對此有些嗤之以鼻。
“買茅台酒和買其他奢侈品是一個邏輯，都講究圈層和經濟實力。”劉斌反駁道，“茅台是身份的象徵，是能力和價值的體現，年輕人不喝茅台，只是因為他們的經濟實力和圈層還不夠。”
“茅台就得端着”
95後楊瑞是劉斌口中那撥“經濟實力夠喝得起茅台”的年輕人。身高約1米85，留着小平頭，戴着黑框眼鏡，身穿普通的運動短袖和長褲，單從外表上看，楊瑞更像是一名大學生，外界很難把他和貴州茅台小股東的角色聯繫到一起。
但楊瑞炒股的資歷並不淺。由於父母都是從事資產管理工作，楊瑞從小耳濡目染，大學時期便開始炒股、做理財投資。2019年，楊瑞以500元~600元/股的價格買入貴州茅台，幾年下來，現在他已經手握十幾只股票，對相關上市公司的管理層情況也瞭如指掌。
“在上一代人眼中，茅台酒絕對是屬於硬通貨的存在，但距離年輕人確實還有一定的距離。”楊瑞説，“我和爸媽平時基本不喝酒，但如果喝酒，只認茅台酒，但到了我們這一代，茅台還是需要做一些適時和適度的宣傳。”
大學畢業之後，楊瑞選擇成為一名職業股民。如今，他每年要參加的上市公司股東大會多達幾十場，貴州茅台股東大會的行程結束之後，他還要趕着去蘇州參加另一家上市公司的股東大會。
“這樣可以相對詳細瞭解公司的內部情況，特別是董事長等管理層，如果感覺不錯，就會把股票留下來。”楊瑞説。
年輕一代的投資者對貴州茅台多元化、年輕化的舉動大多持開放的心態，相比之下，70後投資者的觀點仍然相對保守。
“推出冰淇淋等非白酒業務，是貴州茅台貼近消費者的手段，但不能傷害到核心業務。”林翔説，“本質上茅台酒就是奢侈品，茅台還是要端着，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一些非主業的業務可以做，但不能亂搞，否則會稀釋掉主品牌的調性”。
和很多精於操盤的投資者不同，林翔是一位相對佛系股民。2015年，他以700元/股上下的價格買入貴州茅台股票，此後貴州茅台股價上漲趨勢明顯，但他也很少加倉和減倉。
“買茅台的股票這麼多年，其實大部分的盈利基本靠分紅。”林翔開玩笑説道，因為這種佛系狀態，自己錯失了200萬元的股票變成1000萬元的機會。
不僅炒股佛系，就連打理自家生意也相當佛系。“平時的精力，都基本放在投資和遊玩上了。”在來茅台鎮參加股東大會之前，林翔和妻子剛剛結束了雲南之旅。他們計劃着，參加完股東大會後，再去湘西玩一圈。
提價，提價，還是提價
經過過去幾年的瘋狂追捧，在2021年2月創下2601元/股的歷史新高後，最近一年多時間來，貴州茅台在資本市場略受冷落。
2021年2月10日，貴州茅台的收盤價創下歷史新高，為2601元/股，總市值為3.27萬億元。6月27日，貴州茅台報收2010.55元/股，總市值為2.53萬億元。不到一年半的時間，總市值蒸發近7500億元。
當一家上市公司的股價增速不再狂奔，它的投資者往往需要一些理由，以支撐他們長期持有手中的股票。而對於貴州茅台的投資者們來説，這個理由就是對茅台酒提價的預期。
在此次貴州茅台股東大會召開期間，“茅台酒何時才能漲價”是股東們之間討論最多的話題。官方關於酒價的任何説法都會不斷牽動着每一位股東的神經。
在6月15日晚上拜訪股東時，丁雄軍的一番話給了外界一定的想象空間。
當晚，有貴州茅台股東對丁雄軍講述了自己在i茅台搶購茅台酒的經歷，丁雄軍聽了之後表示：“100ml裝的飛天茅台酒也有很多人定時去搶，一瓶賣399元，500ml相當於1995元。你懂的嘛，釋放了一些信號。”
不少人將這一説法理解為飛天茅台酒的提價將被提上日程。但這並不容易。
一直以來，由於飛天茅台酒市場價格長期高於出廠價，茅台的提價能力是其他酒企所不具備的。不過，有貴州茅台股東向時代財經表示，目前來看，潛在政策對白酒價格限制的不確定性，會始終壓制着茅台等高端白酒的提價預期。
不過，這依然抵擋不住股東們對茅台酒提價的熱情。
“今晚丁總（丁雄軍）來酒店房間拜訪，你給提了什麼建議？沒有説提價的事嗎？”有股東在微信羣裏發問。
“見到丁總，心情太過於激動，一時間竟不好意思提出這些過於尖鋭的問題了。”一位小股東回答道。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劉斌、楊瑞、林翔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