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Epiq Systems Inc的最新統計,今年前七個月,美國申請破產保護的案件數量較上年同期增長30%,至約4200件。其中,油氣行業的破產大軍仍在不斷擴大。
作為基礎性行業,油氣行業給人的印象是穩定的,但在此次破產潮中,油氣企業卻率先“倒下”。
從已於6月遞交破產申請的切薩皮克能源公司身上,我們可以看出,油氣企業的倒下,絕不僅僅因為此次疫情。即便一度成為美國第二大天然氣生產商,它的成功背後也是危機四伏。
1989年,切薩皮克公司在俄克拉荷馬城創立,啓動資金5萬美元,押注頁岩氣。在20世紀70~90年代,面對石油危機以及傳統天然氣產量的下滑,美國花費大力氣走上能源獨立道路,對許多替代能源項目進行了投資,其中包括頁岩氣。切薩皮克抓住機遇,成為業內最早押賭水力壓裂技術的一批公司。
隨着水力壓裂技術的普及,到21世紀初,頁岩氣產量大增。各大石油公司都試圖在這一領域分一塊蛋糕。
作為先行者,切薩皮克公司希望自己能成為“美國天然氣冠軍”。於是,公司經營者除了十分大膽、激進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到處搶購頁岩氣田。到2008年,切薩皮克的天然氣井鑽探數居全美首位。此時,美國頁岩氣市場培育成熟,美國天然氣產量在2009年首次超過俄羅斯,成為世界第一大天然氣生產國。
頁岩氣大規模商業化應用打破了能源格局,外界嘆其為革命。作為影響力巨大的先鋒隊員,切薩皮克也因天然氣價格的一路飆漲,走上神壇。
但很快,頁岩氣產量過剩導致美本土氣價開始跳水,切薩皮克持有的大量頁岩氣田價值大幅縮水。但是這家公司非但沒收斂,反而繼續借錢瘋狂投資,執意頁岩氣的開發,並大量收購頁岩油區塊。
更錯誤的戰略在於,切薩皮克通過大量收購,炒賣油氣田開採權。這和房地產商的囤地如出一轍,只不過前者賭油價,後者賭房價。結果就是支出遠高出經營、高槓杆下累積的龐大債務。
2013年,切薩皮克更換了CEO。新任者為了快速解決上百億美元的負債,選擇了一個並不明智的方式——賣資產。
2014年,切薩皮克出售或剝離了包括天然氣田、管道和鑽機在內的約30億美元資產,第四季度又以53.75億美元向西南能源出售馬塞勒斯和尤蒂卡頁岩氣田的部分資產。
2015年,切薩皮克光是鑽機數量就削減了55%。
2016年,切薩皮克在一個月內先後兩次出售海恩斯維爾頁岩面積,總收益達9.15億美元,總年度資產銷售目標超出5億美元。
2018年7月,切薩皮克宣佈以約20億美元出售尤蒂卡頁岩區餘下的最後一批資產。尤蒂卡頁岩區曾被麥克倫登視為可東山再起的“油氣巨人”,它的完全賣出基本結束了切薩皮克以資產出售作為改善資產負債表主要工具的時代。
通過一系列的資產剝離,2018年年底,切薩皮克的債務已經削減至110億美元以下,它還削減了42%的中期投資承諾。但是,這也意味着產量的縮水、收益的減少。據統計,從2014年到2017年間,切薩皮克油氣產量暴跌超過20%。
新任CEO也開啓了對於石油的投資,曾經“靠氣維生”的頁岩先鋒,2019年加速石油開發和生產,力求創造更多利潤。但這趟石油的“末班車”卻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順利。甚至有人説,它反而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切薩皮克轉型的2018年,石油價格就不高。這種情況下,押賭石油麪臨極大的挑戰。到了2019年,油價持續震盪,並沒有出現明顯上漲態勢。而天然氣市場本身產能過剩,價格也是十分疲軟。新業務尚未爆發,原有業務遭遇阻礙,切薩皮克依然處於“借新還舊”的困境中,破產傳聞數度傳出。
雪上加霜的是,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暴發,油價大跌,切薩皮克股價年內一度暴跌93%。最終,曾號稱美國“頁岩先鋒”的公司終究沒能逃脱破產重組的命運。
當下,儘管西德克薩斯中質原油價格已經較4月平均水平上漲逾一倍,至每桶40美元,但業內人士預計,未來幾個月美國頁岩油氣行業仍將有更多的企業破產。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是因為在過去幾年,很多美國頁岩企業就像切薩皮克一樣,借債籌集資金以擴大生產,但缺乏理性的“跑馬圈地”使得他們在今年原油歷史性崩盤的衝擊下變得十分脆弱。